汨罗江传奇（人物篇）之二

    我就出生在铁匠墈呢，想当年铁匠墈何等气派，可惜如今被新修的国道毁了！

原文地址：汨罗江传奇（人物篇）之二——杜甫旅殡汨罗江的传说作者：无声的频率

  
   公元770年（唐大历五年）初冬，一条小小的乌篷船从湘江驶入浩渺的洞庭湖。船到湖心，风雨大作。狂风卷起巨浪，小船时而被推向波峰，倾刻又跌入浪谷。低矮的船篷里，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脸色腊黄躺倒在卧榻上。他身患重病，呼吸短促，四肢不停地抽搐。老人大名鼎鼎，他就是唐王朝的左拾遗、著名诗人杜甫，守候在病榻前的还有他的夫人和儿子宗武。

   此时，船夫钻了进来，说，洞庭湖风高浪急，船无法前行了，再走会掀翻不可。杜甫挣扎着抬了抬头，问，附近有避风的地方没有？船夫说，离此最近的地方只有汨罗江口，那里风会小一点。听说汨罗江三字，杜甫心里为之一振，他没加思索，说，快，摆渡汨罗江！

   船夫巴之不得，立即掉头往东，转向汨罗江。他心里明白，老人绝对不可能渡过洞庭湖，万一死在船上，可就麻烦大了。去汨罗江必竟是有人烟的地方啊！

   说来也怪，就在杜甫老先生说要摆渡汨罗江不久，风突然停了，阴云密布的天空竟露出一缕阳光！北风也转向成了西风，借助风势，乌篷船很快就划进了汨罗江口。

   杜甫为何在如此恶劣的气候环境里身陷洞庭湖继而又转道汨罗江？事情还得从他晚年的飘泊生活说起。

   公元759年7月，杜甫弃官，一家辗转秦州(今甘肃天

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岁末踏经艰难的蜀道到达成都。在浣花溪畔建草堂定居。764年，经诗友严武推荐，被朝庭

任命为节度使署中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次年离草堂放舟

东下。766年旅居虁州。七年的两川流寓，诗人十分疲乏，他想换个环境，安稳地度过晚年。于是，他决定去湖湘，那里有不少昔日的同寮和朋友。768年，杜甫一家出峡至江陵，居公安。年底入洞庭。一舟萍寄，漂泊于岳州、潭州(今长沙)、衡州之间。令杜老夫子万万想不到的是，他梦寐以求的湖南并没有热情迎候他，在长沙甚至找不到居处，一直住在湘江边上的小船上。770年四月，湖南兵马使臧玠举兵为乱，杀了潭州刺史崔瓘，放火烧城。半夜里，大火向江边漫延，住在舟中的杜甫为逃命，急忙开船离开长沙溯江而上，他的妻舅崔伟当时在郴州任录事参军，几次来信要他去住住。时当正是盛夏，船到了耒阳附近的方田驿时，湘江突涨大水，不能前进，一停就是半个月。所带的食物全部吃光了，眼看就要挨饿。耒阳县令闻杜甫被困县境内，立即派人送去牛肉白酒，杜甫才捡回一条命。不久，大水退了，长沙的兵变也平息了。杜甫决定掉转船头回长沙。在朋友帮助下，他在湘江岸边租了几间房子住了下来。

   杜甫身体一向瘦弱，原有肺疾，又有风湿麻痹、头痛等症。秋去冬来，病情逾加严重。加上长沙幕府诸公对他逾来逾冷淡，他原先“终老是湘潭”（湘潭即现在的长沙）的打算落空了。于是顾了一条小船，准备下湘江，过洞庭，溯汉水，归秦回老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仅自己病情加重，在洞庭湖又遇上了狂风暴雨。

   风雨舟中，杜甫充满了对湖湘友人的感怀和留恋。他常常利用风雨稍停的短暂时间，强撑起不听使唤的躯体，颤微微地赶写《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船到湖中，他再也爬不起来了。当船夫告诉他洞庭湖风高浪急，无法前行时，杜甫改变主意了。他想回老家已经不行了，自己病入膏肓不说，朋友所凑的盘缠也已用尽。现在唯一可去的地方是汨罗江上游的昌江县（今平江县）。其实他在两年的湖湘飘泊中早就想去昌江看看，他知道那里是个好地方，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文人修隐之处。远的不说，“安史之乱”后，朝中就有徐安贞、陈希烈、刘光谦、白琪、李安甫、陆经善等六相携家眷前往昌江避乱隐居。他最要好的诗友斐隐也在昌江建有草堂。前年他游岳阳楼时，昌江县令就曾亲往接他。他还听说，幕阜山有几位修道的神医能根治自己的顽疾。当然，最让他动心的还是三闾大夫屈原是在汨罗江怀沙沉江报国的，虽生不同时，但同怀爱国忧民之心，死后能陪伴大夫忠魂，也是心中夙愿。想到这里，他才命船夫转道汨罗江往昌江县进发。

   汨罗江风平浪静，两岸山青水秀，风光如画。杜甫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让老伴将他扶起，研墨铺纸，将尚未落笔的诗文写完。

   再说杜甫要来昌江的消息在县城传开，昌江县令及昔日的幕寮、诗友十分高兴。他们知道诗人身患重疾，为防不测，立即请了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由衙役带领乘官船前往迎接。同时在县城找了一所冬暖夏凉窗明几净的房子，要让老人安享晚年。

   从洞庭湖入口到昌江县城约百里水路，由于落差大，水流湍急，逆水行舟要两至三天。船行到第二天傍晚，天又变了，风雨交加，江水咆哮。急剧的颠跛让杜甫病情加重，一阵呕吐后便昏迷不醒。

   此时，前来迎接杜甫的官船已到达澄潭渡口，他们抛下锚链，将船停稳。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一条小小的乌篷船正在艰难地驶来。不一会，船儿靠近了，衙役立即问船夫，船上可是杜甫老先生？船夫回答说杜甫老先生病得很重起不了身，去县城还有多远？这里是什么地方？衙役高声答道：去县城还有三十华里，这里叫澄潭，是三闾大夫屈原投江的地方！

   昏迷中的杜甫隐隐听得船夫与衙役的对话，当听到三闾大夫投江的地方时，杜甫突然惊醒。此刻也不知那来的劲，竟然站了起来，朗朗苍苍走上了船头。杜甫望着滔滔的汨罗江水和绵延不断的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的山峦，他眼角湿润了。立即吩咐宗武，把随身携带的檀香、香烛拿来点燃。一缕青烟从船头升起，慢慢地向长空飘逸而去。杜甫拱手长揖，然后双膝跪于船头甲板，朝着江心叩拜。

   杜甫喃喃自语道：三闾大夫，晚生子美祭拜您来了！接着他引吭高歌屈原的绝唱《怀沙》：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　　　伤怀永哀兮，汩沮南土……。当诵到“知死不可让，原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时，杜甫仰天长叹，嚎啕大哭。大夫，我给你作伴来啦！说罢就要往江中一跳，幸好船夫和宗武早有防备，速将杜老先生扶起。就在此时，风雨骤止，西方天际，天门洞开，红云朵朵，仙风飘渺。杜甫指着江面高呼：你们看，三闾大夫来啦！众人从杜甫手指方向看去，果见一白发老者，脚踩霓云，迎面走来，他的身后，升起万道霞光，阴沉的江面顿时红光闪耀。众人急忙施大礼叩拜，杜甫一边叩拜一边高喊：大夫，我给你作伴来了！话音一落，便两脚一伸，倒在了船头。亲人们声声呼唤，掐人中，灌姜汤，老人全无反应。官船上的郎中赶来号脉施救，但为时已晚，刚满五十五岁的一代诗人已忠魂出窍，化作一缕青烟随三闾大夫飘然而去。

   苍天垂泪，大地含悲。听到杜甫仙逝澄潭的消息，昌江县令和正在县衙准备为杜老先生洗尘的人们心情无比悲痛。他们知道杜甫身无半文，纷纷凑钱，要给诗人办一场象样的葬礼。根据诗人临终高呼要给三闾大夫作伴的心愿，他们在离县治中县坪几里路远的天井湖选了一方好地，这里背靠汨罗江，坐北朝南面向澄潭方向。四周青山绿水环抱，农舍田园相依。生前，杜甫深爱着劳苦人民，死后长眠于百姓之中，在天之灵定然欣慰。县令特意买了百年杉木制作的上等棺木，亲往澄潭迎灵。十余条木船丧帛装点，白幡高扬，簇拥杜甫灵船，浩浩荡荡，沿江而上。两岸百姓，也自发地燃放鞭炮，面江路祭。中午时分，灵船抵达中县坪铁匠墈码头，在此迎灵上岸。按照传统风俗礼仪，和尚、道师、礼生主持法事，超度亡灵。杜甫亲友、各界人士，叩首奠祭。然后启灵安葬。陵墓用当地著名的红砂石打造成形，砌围结顶。红砂石墓碑上篆刻着“左拾遗工部员外郎杜文贞公之墓”。杜老夫人和杜甫之子宗武留下守墓。不久，宗武与当地农女成亲生子，昌江杜姓自此繁衍。若干年后，人们在墓前建起了杜文贞公祠，天井湖从此成为一处胜地，南来北往的人们络绎不绝前来祭拜。杜甫的名字也就与汨罗江紧紧连在一起了。宋代诗人凭吊杜甫墓后写下了《过杜工部墓》一诗，为杜甫旅殡汨罗江作了精彩诠注：水与汩罗接，天心深有存。远移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