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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遇见三山 2020-11-06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由奥地利作家茨威格1922年创作的2万字左右的中篇小说,是其代表作之一。作品讲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饱蘸着一生的痴情,写下了一封凄婉动人的长信,向一位著名的作家袒露了自己绝望的爱慕之情。小说以一名女子最痛苦的经历,写出了爱的深沉与奉献。高尔基评价这篇小说“真是一篇惊人的杰作。”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小说家、诗人、剧作家和传记作家。茨威格出身富裕犹太家庭,青年时代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日后周游世界,结交罗曼·罗兰和弗洛伊德等人并深受影响。一战期间从事反战工作,1934年遭纳粹驱逐,1942年在巴西自杀。

年少时读《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站在书店里一口气读完,

记住了作者茨威格这个名字。

徐静蕾把这个故事改编成电影,

和姜文一起演绎。

孟京辉又改编成话剧,

而且是独角戏,

这世上有一种爱,

生来就是独角戏。

摘一段陌生人的评论--

文字是个奇妙的东西,

可以把陌生人变成知己。

固时间的偶遇,楼道里整晚的等待,说话时不知所措的喷嚏和想起对方时自己都把持不住的偷笑,那些似曾相识的悸动和不眠的夜晚简直让人梦回青春期。虽然都是平凡无奇的台词,却给整部剧开了个好头。这当然要归功于黄湘丽的演绎。

  而黄湘丽不止于少女,第二次和W先生的亲密接触,她从少女进化成了女人。绿色镜头前妩媚的一颦一笑和调皮轻佻的语调,展现的是一个尽知人事的成熟女人在爱情眩晕下的放肆浪荡。它高于妖艳,勾人心魄又让人暗生怜惜,真是充满了耐人寻味的优雅气质。

  以上是表演上最让我折服的两段,游刃有余地游走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黄湘丽。

  除此以外出彩的地方也不少,比如好听的吉他弹唱和结尾的独白。但不明觉厉的烹饪以及一些让人吓一跳的音效和舞蹈却太让人容易出戏了。

  当然追求所谓新奇的表现形式也无可厚非,可在衔接上真的大丈夫吗?保证观众全情投入戏剧中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吧?

  就烹饪那一段而言,食物的香气未免太过浓烈,这种过于激进的因素已经开始让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了,看剧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在谈论那是什么食材的味道。既然不是追求噱头的闹剧,那这种过于注重表现形式本身而导致观众游离于戏剧以外的手法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似乎有人觉得一些歇斯底里的表演有点过于夸张,这方面我倒是持保留意见。我认为独角戏的优势之一,就是有足够的空间来演绎主角的内心世界。

  假如剥离善良守序的外表,人在在狂喜、大悲下的内心一定有着波澜壮阔的景象。而独角戏可以抛下外表把这些图景展现给观众,也就是观众眼里的歇斯底里。有人说原著里的女主角不似这般奔放豪迈,可你又怎知她在隐忍和克制之下没有暗流涌动?当你看到黄湘丽在舞台上竖着中指,大喊“我-卖-身-了!”,可能一层层脱下内裤时的悲哀和无奈才是她在戏剧那个平行世界里展现的姿态吧。

虽然“这是一个关于胃和阴道的故事”这失实介绍的蛊惑,但这个故事绝对不止于阴道,更和胃无关。女人的生命由他而起,因他而终,却并不尽是悲伤,白玫瑰或许还会每年一次如斯绽放。

......

后一次和W先生见面的场景时的神态。她所扮演的是一个已经熟透了的沾染着所有风尘的纯情女子,身披着张爱玲笔下的那一席爬满了虱子的袍。她的【好呀】,她的【对呀】,她的【就现在吧】,仍然含着13岁时的紧张,17岁时的奋不顾身,20岁时的义无反顾。她丝毫没有欲拒还迎的意思,甚至还有点一不小心就怕错过的胆战心惊——我们看到一个人她无论历练了多少世事,在唯一的那个人面前,依旧会表现地毫无章法,永远是初遇他时的模样。我看原著的时候颇对女人的一句话所动心,她说,哪怕我此刻躺在坟墓里,只要你召唤我到你的身边去,只要我还有力气,我就会爬起来,来到你的身边。所以我们无需再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画悲扇】,我有时想,写下这句古诗词的人真的有体会过再见到这人时的心情吗。事实上,这个对你具有魔力的人,你何时见他,仍若初见。而感叹着物是人非的人,更像是为自己逃避回了台下而找了一个小小借口,一点都不勇敢。

  唯一我不是特别喜欢的是黄湘丽在这场戏里的几场笑声。兴许是为了表现她的痛和豁达,这笑声过于荡漾而深刻,像是从喉咙口深处啖出的一种怨气。而我私心以为,茨威格笔下的女人是没有怨气的,哪怕是最后一丝游离下寄出这封信的时候,都是一种勇气,而勇气生出来的笑,该是脸颊绽开的花。茨威格笔下的女人是很厉害通过卖身肚子养活了自己的儿子,并且成为了一个社交名媛,但她不是一个女汉子,她一直是以一个非常女人的姿态活着的。她勇敢而坚韧,魅惑而神秘,她像是一个嘴角上扬的女子,而不是歇斯底里。

说到歇斯底里。

  有人评价女人,说她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说她no zuo no die。而我笑他人看不穿,这是她的自我实现。就像大话西游里,紫霞在至尊宝心里留下的一滴泪,嫁给了牛魔王,为至尊宝挡下的伤。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个阶段,死或者不死,都不必要去可怜她,或者说是下一个定义。这不是一个悲剧,这只是这个女人的一生。我想每个人都要意识到向死而生的真相,这并不可怕,于我而言,这个真相让我更用力而勇敢的活着。

  当然这也不是一个歌颂勇敢的故事。原著里有一个触及我的泪点:在多年之后,当她再次回到那个公寓里,第二天早上落荒而逃时遇见的老仆人的眼神,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认出了他来。那个十几年前只在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见过她的仆人居然认出了现在娇媚的披着皮草的她来。她说到,这一刻,仿佛他是最懂我的人,他读懂了我的一生,所有人都认出我来,只有你没有认出我来,只有你。

  

这个点在这场独角戏里也被弱化了,由于是独角戏的原因,无法在突出另一个角色,这个老仆人的作用甚至大过于 W先生本人。是这个老仆人的眼神,拆穿了她的盲目,挖走了13岁少女时代的种子。这往后十几年滋生出来的盘根错节,瞬间就崩塌了。也是这一下,推她走下了死亡,不经润色的真相如同砒霜。在这场戏的最后,黄湘丽面无表情,祈求W先生每年为她做一次弥撒买一束白色玫瑰。这是她这辈子对他唯一的请求,她终于回归到13岁女童的姿态,向要一个玩具一样,索取他一生的铭记。

部話劇120分鐘的獨角戲,女主角彈了三次吉他,第一次,女主初遇W先生,吉他那樣清脆清亮,像所有小清新歌曲裡的吉他伴奏,和著女主“13歲”清亮天真清純的嗓音,道出一個女孩子全部的心事,滿心的欣喜,激動渴望,嚮往,又小女生般的小心翼翼。女主坐在舞台前,吉他剛起,我就哭了,她的心情,她的歌詞,她的吉他,我似乎都懂。三個畫面同時在腦海上映:舞台上紫紅色燈光下瘦小的13歲少女;木樓梯上張揚,探頭,竊聽的純情少女;鳳凰木,教學樓,宿舍樓,陽光,清風,路燈,藍天,萬里無雲,還有杯籌交錯,還有失眠,還有⋯⋯⋯第二次,女主生完孩子,擦擦擦的撥彈裡盡是如血的哭訴,吉他越來越淒厲,越來越粗糙,我不懂吉他,但是那一刻卻被那刺耳的聲音所震動,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吉他的solo可以這般“慘絕”“冷酷”“刺耳”,而不止是我一直喜歡的所有弦樂器那幾根輕弦撥弄下的清亮,脆耳,簡潔,撩人心弦。女主的聲音已經蛻變成了一個虛弱女人的泣訴,無力的哭喊,這哭喊卻不是為了抱怨,不是為了鳴屈,只是為了訴說,為了傾吐。再後來,再後來女主賣身了,女主又和W先生一夜情了⋯再後來還是這之前的吉他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喜歡那幾段黑白的影響,喜歡與之相應的背景音樂的飄渺和懷舊,憂鬱又熱切,渴盼而怯怯,異域風情何其像春光乍瀉裡那一段段小酒館的舞曲,那黑白顫動的恍惚畫面⋯很容易的就想起王家衛的電影來,《春光乍泄》《風月》《東邪西毒》⋯⋯

  尤其女主獨自一人拿著攝像機在被褥裡抖動,凌亂的畫面,是我至今為止看過的對性事最奇妙的闡述。女主的所有心情和命運,都在那黑白的影響裡淌露無遺,任人解讀。只是忍不住想起了春光乍泄的開頭,何其相似。

  再後來,有一段很長很長的沈默,鋼琴的背景音樂一直單曲循環著,女主站在台後一直朝台前扔枕頭,一個有一個,我不知道別人怎麼解讀這段單調的場景,但我那一刻卻突然淚流不止,窮其一生,她深愛的男人都沒有認出她,窮其一身,她等待,她在他面前卑微到如泥如土如妓女,但是,他卻連認,都沒有認出過她一次,哪怕只是一次!每一個扔出的枕頭都如那一次次的一夜情一樣,扔在他腦後,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記憶。女主用一個個脫內褲的重複動作來表達了「賣身」這件事實,那一條條黑色的內褲就是一個個她曾傍依過的男子,然而她的表情是無所謂的,是呆滯的,只有那最後一條白色的,未曾脫掉的內褲,是他的

  比起那些借名著的噱頭粗制濫造或鴻篇巨製的電影,話劇比電影更有魅力,更有嚼味。

  不許拍照,沒有到帶,不可複製,沒有遺跡。看過了,除了那一刻的心情,眼淚或是歡笑,咒罵或是憤怒,除了應在各自心中的想法感悟,你什麼也帶不走,什麼也留不下,沒有任何物具,可以幫助你在過後回憶,遐想。

  記住的,就記住了。

  忘了的,就忘了。

  夏風輕輕吹過,你有沒有想起那年的星空,和那個丟了月亮的孩子?

......

......

茨威格是那个走进女人心里的男人,

他知道那个13岁的女孩子一生的爱情,

从未改变,

如果爱,

“我要把自己奉献给你,

我要委身于你”,

“从此我的世界打开了”,

在这场爱情里,

她才是那个淋漓尽致享受了所有爱的幽谧体验的那个主角,

她是那个女英雄,

如果爱。

2014.12.28夜三山于上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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