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朝末科榜眼朱汝珍的七言楷书联

自由书画谈 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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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每次去上海，几乎都到“文化街”福州路去，或是在这条路上有拍卖公司在拍卖，或是去书城和艺术书坊买书，或是去南京东路的朵云轩逛。每次去福州路，皆要路过一栋旧式小楼，门招是竖式三个大字“杏花楼”（也尝在杏花楼内吃过饭，是广东粤菜，很考究），题招者乃光绪三十年（1904）甲辰恩科榜眼朱汝珍。朱汝珍籍广东清远，卒于民国三十二年（1943），可知这爿粤菜餐厅开了数十年了。杏花楼月饼也很出名，为国内知名品牌，味道尤为鲜美。

予印象“杏花楼”最深的，还是因为题招人朱汝珍。上世纪九十年代，先师带着予首次进艺术品拍卖市场，印象住的书法即是朱榜眼的一幅四尺整宣书法单片，工作人员用手举着在竞拍（那时好像还没有幻灯投影）。予因那时恶满清中过进士的人，所以未举牌竞拍朱汝珍的书法，而是拍回了一柄马公愚的《醉蟹、行书》无骨成扇。

十几年过去，予年过半百，廉颇老矣，心性平和了些许，认为进士的书法尽管许多“馆阁体”气味儿，但平和之气还是可取的，尤其朱汝珍榜眼的楷书，尽管仍然“欧体赵面”的“馆阁气”明显，但颇能写得清和平雅，也正是非常难得的了。观念一转，这些年倒是拍了几件进士的书法，今年春拍北京百衲，就把朱汝珍的一副七言楷书对联拍了回来。

朱汝珍此副对联127×32cm×2的尺幅，写在白玉版宣上，内容“象尊物表瞻乔岳，春盎胸中养太和”。“象尊”是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名称，“乔岳高山，本指泰山。《诗·周颂·时迈》：“怀柔百神，及河乔岳。”毛传：“乔，高也。高岳，岱宗也。”下联“养太和”亦有书成“养泰和”的，大概典即出自《三国志》矣。上款“宽典先生雅正”，落名“隘园朱汝珍”，款下钤印“朱汝珍印”白文、“甲辰榜眼”朱文，上联右下方钤“隘园七十后作”朱文。

对联书法，结体似欧阳询，但比欧字偏长了一些；面貌赵孟頫，温润圆和，娴静清雅。其楷书代表着晚清“翰林书风”：端正平和，清丽隽秀。晚清民国索书者辄同索甲辰末科状元刘春霖，榜眼朱汝珍，探花商衍鎏，传胪张启后四位的作品为“四屏”，极享盛名。

今年春天与朱汝珍榜眼颇有缘分，上海朵云轩四季拍卖会上又拍得了伊的一副对联，仍是楷书七言（128×28cm×2）。联句曰：“闲删蕉叶书唐句，细嚼梅花读晋诗。”此联录《古今联语汇选》和“集句”部分。上联署上款“添利仁兄雅政”，下联落名“隘园朱汝珍”，钤印与百衲拍得的相同，上联右下角则是钤着一方“隘园”朱文印。“隘园”是朱榜眼的号。此联书法与百衲书联几乎如出一辙，大概同一时期的作品也。

朱汝珍（1870—1943）字聘三（一作号），号隘园，玉堂（一作字）。以县试冠军入读清远县学，考取优禀生后，22岁时考入广雅书院。光绪二十三年（1897）考取拔贡第一名，再于京师会考，得一等第十一名。次年朝考之后获得钦点，授职衔七品京官，旋升刑部主事（六品）。光绪二十九年乡试中举，次年连捷考中进士第二榜眼，授翰林院编修。三十二年选派到日本东京法政大学读法律，三十四年毕业回国。宣统元年（1909）拟定《商业法》，次年，清朝举办第一次法官招聘考试，出任贵州主考。辛亥革命（1911）后，朱汝珍以“南书房行走”留在废帝溥仪老满子的小朝廷里十三年，在紫禁城从事《德宗实录》编写，头顶光禄大夫正一品花翎。民国十三年（1924）出紫禁城，从商于津、沪间，后南归，寄寓香港，创办隘园学院，自任院长，并任香港清远工商总会会长。民国二十年（1931），应香港大学中文学院之聘，曾短时间出任哲学及文词两科教习和香港学海书楼主讲。二十二年任香港孔教学院第二任院长兼附中校长。抗战期间（1937—1945），积极配合抗日团体开展募捐、义演等活动，并接济抗日战士。三十年香港沦陷，协助同乡3万多人疏散返乡。次年避居北京，卒于京。

最末荡开一笔，来叙说一通朱汝珍的“榜眼”功名。据云当殿试考官把前十名新科进士的名单呈给慈禧这个老娘们御批，老娘们见第一名为朱汝珍，心里大不高兴，老娘们因杀了珍妃，所以看到“珍”字就不舒服。又看朱汝珍为广东人，老娘们更是大烦，连想起太平天国的洪秀全，戊戌变法的康有为、梁启超及当时闹革命的孙中山，皆广东人也，便越想越恼火，越看“朱汝珍”三字越刺眼，便把头名的朱汝珍拿下放在第二名。这老娘们往下一看，“刘春霖”这个名字有吉祥之兆，又是直隶（今河北）人，“春霖”二字含春风化雨，甘霖普降之意，刚好这一年又是大旱，急需一场春雨，种种，刘春霖这小子便因上辈为他取的名字好便钦点为状元了，委屈的朱汝珍只好成为榜眼了。命也，运也，实在是无可奈何者也。

朱汝珍虽然屈为榜眼，但学子中已是一下之下，众上之上极幸运儿也。况且朱榜眼的书法实在是比刘状元的好，所以这些年拍卖市伊二位的书法价钿差距不是太大，一般四尺对开的对联都能拍三五万元。朱汝珍这两副对联皆是八平尺不到，市场价应均在四万元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