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周氏兄弟:鲁迅对周作人的溺爱

 赤脚闲侠 2020-11-08
                鲁迅对周作人的溺爱
                                              鲁人


        总觉得周作人的悲剧,是鲁迅人生的一大失败。论才华,兄弟俩不分伯仲。但除了学问,周作人在其它方面却让人实在不敢恭维。生活能力自不必说,最大的缺陷是大是大非面前昏庸糊涂。这是注成他日后悲剧的原因所在。
        追究起来,周作人身上这些不如意之处,有许多是鲁迅造成的。身为长子的鲁迅身上承载了家庭太多的希望和责任,他是被培养和磨练出来的。特别是遭受祖父贿考弊案,父亲重病,家道衰落的影响,家庭的重担一下全压在少年鲁迅身上。再后来父亲去世,鲁迅更是长子真如父了。周作人则因幼时得过天花,身体较弱,又是家中老二,父母对他便比较放任,加之长兄鲁迅倍加呵护,家庭的苦难他绝无鲁迅那般深入骨髓的感受。他们的母亲鲁瑞曾说:“老二有一个比他大4岁,而且聪明能干又负责的哥哥,家里一切事情都由哥哥承担了。”从小到大周作人一直处在鲁迅的庇护之下。从南京的江南水师学堂到留学日本,之后进京教书,都得鲁迅的帮助。他在日本与羽太信子结婚,鲁迅则“终于,因为我的母亲和几个别的人很希望我有经济上的帮助,我便回到中国来。”这“几个别的人”主要是指周作人夫妇,为了资助他们的生活,鲁迅牺牲了想研究文学的心愿。前边有这样一个富于牺牲精神的大哥,周作人只需轻松地跟在后面,久之也就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性。
        鲁迅家庭观念很重,又非常欣赏有才华的人。周作人从小就是个书虫儿,且颇早慧。20岁左右,已发表小说,并有翻译作品问世了。鲁迅对俩个弟弟的爱是有轻重的,他爱周作人除了手足情还爱其才,加之俩人年龄相近,故交往甚密。从现存的鲁迅日记看,自1912年5月,鲁迅进京,至1917年4月,周作人入京前,日记中关于周作人的记录是周建人的六倍多。周作人入京后至1923月7月中旬,兄弟失和,其记录也是周建人的数倍。即使三兄弟共同生活的一年多里,还是有一倍左右。
        1917年,在故乡生活的很苦闷的周作人由鲁迅向北京大学蔡元培校长推荐,为北大聘用。于是,他从故乡来北京,与鲁迅一起住在绍兴会馆的补树书屋。不久他进入北京大学附属国史编纂处,继尔又被聘为文学院教授。入北大不久,周作人发热出疹子。鲁迅对他照顾之悉心,可谓无微不至。怕他受风,一切方便之事全在室内,然后由鲁迅端去倒入院中的厕所。甚至连给蔡元培的假条,都是鲁迅代写的。
        1919年,周家因绍兴家族要出售共同居住的祖宅,拟全家迁至北京。于是,买房及修缮之事也全由鲁迅一人包办。许广平曾回忆,从1919年初,鲁迅便“到处奔走另找房子,在多次看屋以后,最后才找到了八道湾罗姓的。紧接着便是修缮房屋,办理手续。鲁迅又兼监修,又得向警署接洽,议价、收契,家具的购置、水管装置等等事务,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而周作人则在3月底,请假回绍兴,4月中旬逍遥洒脱地携全家赴日探亲,5月中旬周作人独自回京一趟,7月初再赴日。此时,鲁迅在忙碌工作、修房的之余,还给钱玄同去信,谈周作人稿件的事:“仲密(周作人)寄来《访新村记》一篇,可以登入第六期。但文内几处,还须斟酌,所以应等他到京后再说”。此时,周作人尚在日本逍遥复逍遥。鲁迅即为他的文章把关,又尊重他的创作,不擅自作主改动他的稿子。周作人全家回国前,因八道湾修缮尚未完工,鲁迅又给他们租了临时住处。整个八道湾从买到修,周作人只出过一次力,便是去警署取回房契。11月,周作人全家搬入八道湾。12月,鲁迅又只身回绍兴接母亲及三弟全家。一个祖孙三代的大家庭从千里之外的祖居地迁入一个新地方,其事情之繁之重即使想像不出全部,随便想一下心里也该有个数。周作人如此超然淡然,又心安理得地任由长兄一人去忙碌,一则是鲁迅心甘情愿、习以为常地包揽了;一则想必也是周作人已经习惯了长兄这样的操劳。全家住进八道湾后,周作人的太太羽太信子管家,对外的日常事务也皆由鲁迅负责。家里的日常琐事,周作人是从不染一指的。不但如此,他的日常琐事,自己也几乎不闻不问,多由鲁迅出面处理。
        1921年6月,周作人因患肋膜炎,需静心休养,准备去西山碧云寺暂住。于是,5月24日,鲁迅与朋友去西山为他租房。27日一早,又“携工往西山碧云寺为二弟整理所租屋,午后回”。6月2日,“下午送二弟住碧云寺”。之后多次为周作人购买所需书籍,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到西山探望。《鲁迅全集》中收有鲁迅写给周作人的18封信,有17封信写于这一阶段,从信中可见鲁迅对周作人的关心,可谓面面俱到。在身体上,关心休养情况,“汝之所谓体操,未知是否即长井(日本医护人员)之所谓深呼吸耶,写出备考”。大夫要求每天要早中晚散步三次,鲁迅则嘱咐“我想昼太热,两次也好”。“散步之程度,逐渐加深,以不疲劳为度”。还叮嘱周作人每天早晨要进行深呼吸的方法和次数。周作人附近住了一位“疑似肺病之人”,鲁迅便劝慰他不要紧张,不到他窗下就是了。细微的程度像一位罗嗦的母亲,全没了以笔做匕首的冷峻。而在此期间,鲁迅自己也有数次身体不适,但他对谁都没说。此时,鲁迅40岁,周作人36岁。
        兄弟失和后,周作人虽然让鲁迅寒心,但那份兄弟情在鲁迅却从未心中抹去。即使在上海的十年间,他仍始终惦念着周作人,关注着周作人的写作,并会亲自过问周作人文章的发表情况。                1927年北京时局动荡,鲁迅在给友人的信中谈到周作人时说:“他之在北,自不如来南之安全,但我对于此事,殊不敢赞一辞,因我觉得八道湾之天威莫测”。牵挂而又无奈之情令人心酸。据周建人说,鲁迅逝世前几天还在阅读周作人的文集。
        鲁迅的好友许寿裳曾说,鲁迅“对于作人的事,比自己的还要重要,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利统统来让给他”。鲁迅对周作人的爱是一种长辈般的溺爱。事无巨细,全都一一替他想到,帮他作主,大抱大揽的代办。而且,做得心甘情愿、全心全意、毫无私念、也无怨言,以至失去原则。虽是长兄对弟弟的手足情深,天长日久自然使周作人变得自私自利,全无责任感,同时,也渐渐失去了自己的主见。许寿裳说周作人“倘使无此错误(指兄弟失和),始终得到慈兄的指导,何至于后来陷入迷途,洗也洗不清呢?”这话不错。但失去“慈兄”的指导,便“陷入迷途”,则表明鲁迅之前对他的“指导”实在是算不上成功。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