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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 画
作者:翟胜成 又到麦收季节,田野一片金黄。大型收割机在麦田里欢唱,村民也在欢笑,看着自家黄灿灿的麦粒从收割机的金口里流到收购商的车斗里,只等过磅收钱存进银行,轻松的真像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中所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八十岁的郝大爷,坐在路边杨树下的躺椅里,看着这欢乐的收麦场景感概万千:“当今的社会真是好到天上去了。”他说着坐直了硬朗的身板,银白的胡须抖动着,向村民讲起了小时侯收麦的往事……那时的收麦真能累死人,不等勤快鸟催着“快快收割,”半夜三更趁凉快,男女老少都悄没声地赶到麦地,弯腰拔麦子再不抬头。天亮了,又脚不连地赶紧趁潮糊捆麦子,太阳出来一照麦子干了就捆不结实了。几岁的娃娃也闲不着,拾麦穗头呀。富裕的人家有骡马,套上木轮大车往场里拉麦子;穷人家没车没辆,只能肩挑人背。摊麦、翻麦、晒麦、轧麦、扬场,活多得干不完,放下扫帚拿起锨,真是“三秋不如一麦忙呀。”遇到下雨,人人忙得更是戴不住帽,盖不好麦子淋了雨,两天就发芽,雨大了麦子被冲跑,哭都找不到地方,半年的吃食呀。这样没白没黑的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当今多好,两天就没事了,像玩一样。郝大爷停了一会,看了看周围听他说古的众人,笑开了满脸皱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口头禅一一“当今的社会真是好到天上去了。”听众也笑着点头称是,一个中年媳妇快言快语地说:“好到天上不就是天堂吗?大家伙都成神仙了。”人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爹是个武举人,麦前去少林寺开武林大会,割麦时还没回来。麦熟一晌,蚕老一时,我和俺娘黑白忙活,吃不好饭喝不上水,急得嘴上起了血泡,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两天过去,我爹才比武回家。天没发亮,他就带着几十号人赶到麦地,这块地有五十多亩,一眼看不到头,一拃长的麦穗呲牙咧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炸落一地,喜人又疼人。人们“刷刷”地挥舞着镰刀,只见几十个水洗似的光脊梁不抬头的往前赶,麦子飞快地在身后倒下,妇女们捆的捆,装车的装车,车把式将小山似的麦子运往打麦场。中午时分,人们又渴又饿,却不敢坐下喘一口气,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因为老天爷要下大雨了,天空黑得像锅底,静的没一丝风,空气闷热呛人,要是点火抽烟,准能把空气点着,连同熟透的麦子烧成一片火海。不知什么时候,地边上围了一百多人,有的拿着袋子,有的拿着篓子,有的拿了镰刀,他们是没有土地的穷人。每到麦季,别人家割完一块麦地,他们就去捡拾地里落下的麦穗。别人的麦子几天前就割完了,早拾干净了,就都集中到我家地边,准备抢拾麦穗。也有不守规矩的人,趁麦主不注意,在地边偷几个麦捆子,万一被麦主发现,遭到打骂,就等于犯了众怒,拾麦者相互鼓动,将麦子哄抢而光,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我爹看罢,心里有了主意,对着地头的拾麦人群大喊:老少爷们,天要下雨了,吃了不疼烂了疼,快来抢收麦子,谁抢了谁要,我郝仁说话算数。人群潮水般涌进麦田,割的割、抱的抱、背的背,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地里的麦子就收了个干干净净。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却不见一人往自己家里背,都一条龙似的运到了我家的麦场里,并用草席帮忙盖好。一场瓢泼大雨随着雷声从天而降,人群四散避雨,只有我和爹娘站在麦场里,转着圈四处抱拳作揖。有人说我爹做事仁义厚道,能舍才能得,不愧叫“好人”呀,遇到难事,他们也理应相帮。故事讲完了,听众都不声不响,若有所思。郝大爷双眼眯成了两条线,一眨不眨,身子也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好久才从往事中醒悟过来,双手扶着膝盖,从躺椅里站了起来,总结似的对大家说:“如今多好呀,种地不纳粮,干活用机械,看病给报销,老了国家养......”人们也随着郝大爷的话回到现实,都憋住笑,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他的口头禅:“当今的社会真是好到天上去了......”
作者简介:
翟胜成,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山东分会会员,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第二届作家班学员,山东农村优秀文化人才,济宁市先进文艺工作者,在“农村大众”、“雨花”等省级报刊发表小说四十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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