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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谈 | 《咀嚼生命的诗意》——陈永锵

 慕蘇 2020-11-09



《家园信步》  陈永锵

执笔写上这个题目,心头便泛起了一种苦涩!也许,在他人的眼里,今天我这个已是“名成利就”的“既得利益者”还说什么苦涩?年青的当年,每读到鲁迅的诗“忍看朋辈成新鬼”时,都心头为之一震!而现在年届半百的我辈,亦有不少已先后作古仙游了。鲁迅先生的这种“忍看”滋味,已经漫上心头。

曾热衷一时的老同学聚会,现在已经淡了下来,这不是人情渐薄,而是因为这处聚会,乐少愁多,甚至有点目不忍睹,耳不忍听之感。命途多舛的我辈“老三届”,逝者已远,而幸存者除了飘泊海外者有之,大多又面临“下岗”或再“待业”,纵有曾在商海官场上风光一时的弄潮儿,也不乏因为种种原因,而咽下种种令人慨的结果,也许,生活从来就是这样,历史总要对存在过的一切作无情的抉择扬弃!天地悠悠,可感慨的,实在太多,我们又何必感伤?然而作为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具体人,尤其是象我这样多情的画家,能不处处触景生情、悲喜由衷?


陈永锵与父亲合照

五十年的人生路,我与同辈人一样风雨兼程走来。平心而论,我们都沐浴过晨阳、朗月、细雨微风,也都经历过急风暴雨、骇浪惊涛,我们的脊梁也在一次次回炉中,又一次次给重锤锻打着。至今来看,我竟还算是侥幸的,因为我还能够以一个人的名义站起来,并走在自己的路上,我既不是先知、天才哲人,也谈不上有多少人生经验和“做人的道理”可玄耀,我只深深感到:在我有过的人一经历中,有着许多曾为我囫囵吞下的生命诗意,可供我在不断地反刍中慢慢、细细咀嚼。

陈永锵幼时照片

一九四八年六月台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南下炮火摧毁了蒋介石的中原防线,使中国的前途产生了根本性的、决定性的变化。在这么个历史性时刻,我在广州的滂沱大雨中,应运而生了!我是差点胎死腹中的“寤生儿”。我一出母胎便奄奄一息,是接生的护士将我救醒;我被人以善良和怜爱给我捡回了条小命!那么,便注定了我这条小命不再仅属于我自己。据说,由于我从死里逃生出来的第一声叫喊,响得惊人,妈与外公便不约而同地给我的名字赋予了一个象声词“铿锵”中响亮的“锵”字。这便是我这个“陈永锵”的由来。这也许正是我热衷讴歌生命的“宿命”根源。

在一对失业夫妇的陋屋里,我牙牙学语,并从黑洞洞的狭小过道中,自个儿扶着破壁墙根,蹒跚学步,最后踉跄地爬过了光亮的门槛。我曾在欢庆广州解放的热泪盈眶潮中,迷失在人海里。我今天能够继续以“陈永锵”名义存在的,还是因为:善良人将我这个迷童找回,使我这个“陈永锵”失而复得。


1970年的全家福

甫升起五星红旗的广州,阳光也格外明媚和煦,我的父母不再失业,我还进了幼儿园,绿色的草木、绿色的台椅和绿色的小床,使我在绿色的怀抱中成长,并在这绿色摇篮的甜睡中让我的生命远系上绿色的梦!这能不说是命运为我成为一个艺术家而作的一种匠心安排?它使我在绿色的呵护中握起了不再放下的画笔!我无忧无虑地在天真灿熳中,走过了童蒙的十年。续来的日子,我便无可奈何地,随着父母辈的多舛命途,颠波在无知、不解、恐惧、彷徨、饥饿、辍学和沉默之中!对于人生,我似乎是半懂不懂。但,我依然在这种情境下,读着唐诗、宋词和依样一着葫芦,在艺术的旁边徜徉。


陈永锵1979年作品

一九六四年,我怀着浅薄的自信,去报考广州美术学院附中,结果落第。在沮丧中,父亲鼓励我振作起来,继续参加升学考试。那时,对着年幼的弟妹、多病的双亲,少年意气使我毅然放弃了升学的机会,要找工作去。父亲为了锻炼我,便把我交给了他的朋友——一支高压线安装工程队。我以一个小徒工的身份,跟着个个气壮如牛的师傅们,从城市开进原野。我天天拉着工具器材、被铺和炊具,还暗携着画板和书本,跟着我们架起来的高架线杆,步步推进。这种野外作业,迫使我们干到那里便住到那里,吃到那里,我们在星光下、烈日和风雨中劳动、野营、野炊。这种生活对于我这个刚离开学校长又热爱诗歌和美术的毛小子,当然感到既艰苦又新鲜、豪迈而浪漫!更不用说,我还可以为自己家能赚到点钱而自豪了!在这段不算太长的日子里,由于我的乳臭未干,会不时惹来师傅们的呵斥,但同时又处处得到这些血性男儿的呵护和怜惜。使我毕生难忘的是,这群粗豪爽直的汉子,在面对种种困难时所表示出来的“团队精神”——精诚团结!

父对我的期望,没有被辜负,我刚入社会,便受到了男子汉精神的人格熏陶:在电线杆上得到了直立天地的启迪。


陈永锵

一九六六年在中国大地掀起的狂澜,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吞噬文明着人的尊严和生命!我从狂热到惊讶到恐惧到麻木,看着、亲历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现实。我的朋辈有在武斗中死去的,有在“偷渡越境”中葬生大海的,有在疯狂中精神崩溃的。我景仰的老师和父辈们也受着种种人格的侮辱、身心的摧残!而我清贫的家居然也给抄翻了一次又一次。我父亲只是小小街道工厂里的一个技术负责人,竟也成了给不停“揪斗”的“反动技术权威”。有人甚至要我在父亲的病榻前宣布与他脱离父子关系,但我:不!我了解和信任父亲。

对着光天化日下人与人的“仇”杀,使我对大都市产生了莫大的厌倦,偌大的广州城就仅仅只有被冷落城郊的动物园,还能使我忘情浏连!事实上,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比我们这些“自由人”更安全。

不过,在这场“浩劫”的不幸中,我也有幸在众丑的包围中看到了凸现的美,在被打击中获得了令我铭心刻骨,并受惠不尽的人的真挚情谊。其中就包括在这些苦难日子里,闯进了我的生活,并从此影响我以后整个人生的一位年轻女同事——我的妻子。她进入我的视野和心深处的并非花容月貌和啊娜多姿态,而是人格的撼动!


陈永锵与妻子合照

那时,我和父亲都同在一家小工厂里工作,当我父亲被揪斗、家被抄、而我又被诬蔑旷工的当儿,她竟挺身而出,以记工员的身份证明了我上班未缺一分一秒的事实,还了我的清白,在那个时候,能够如此勇敢,是很难很难的,亦就因为她这样做了,倒霉就轮到她了,不久她便义无反顾踏上了“到农村去”的荆途;同时也从此走进了我无可变改的心里!

一九六八年,除了已一步成了“知青”的胞弟,父母和我与俩妹一家五口给“遣送”回到了故乡——广东南海西樵。也许是因为那时与我们同类似的厄运,比比皆是。此外,我的家乡还算是比较富饶的珠江三角洲桑塘区,还有“南粤名山数二樵”中的西樵山,故就没有多大的悲戚和恐惧。无疑在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加上“遣返”不同于“上山下乡”,绝无光荣可言,甚至还有着“被监管”的耻辱!幸儿这里毕竟是家乡,尤其是由于我已故祖父在解放前曾为家乡做过些好事,乡间父老都敬重他的为人。因而,我们尚多少得到祖父积德为善的余荫,使我们在清苦的日子里平添了一份亲情乡情,也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老屋,可以为我们摭风挡雨。


陈永锵《鱼跃图》 1974年

那些年月,有谁能不艰难渡日?然而,许多痛苦都日渐被思想的成熟而淡忘了。对那些痛苦和灾难的缔造者,当然可以让历史去追赶问,去指责,但,作为一个人,也不妨对自己过去的生活,作出宽容;伤疤可以让它永远留着,但实在无需耿耿于怀的仇视或自怜:在回忆中挥去伤心的抽泣,而珍藏那些美的浩歌。这样对未来的人生会更有裨益些。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得由衷感谢我的乡村生活经历的。它为我的成长,为我从二十走向三十“而立”之年,作了关键的准备。


陈永锵

在乡间,我有幸认识了一位“漏网”的“臭老九”,他那躲过了“横扫”的书柜,为我全然开敞,使我在油灯下、树荫里、鱼塘边、忘情畅读了大量的中外经典文学著作,曹雪芹、契可夫、  黑尔扎克、莎士比亚、海涅、卢森堡、罗曼罗兰、普希金、泰戈尔、莱蒙托夫、斐多菲等等先哲伟人,都成了我的风雨故人。这时影响我最深的除了毛泽东思想和鲁迅精神,便是泰戈尔和卢森堡。泰戈尔是以诗的语言引导我对生活作哲思,而卢森堡的一本薄薄的《狱中书简》使我学会把握了一柄“魔法的钥匙”:在艰苦的生活中,从对大自然的观察体味中获得了无尽的生命启示和慰抚,从而不仅可以坚毅地生活,还能够在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中嘲笑起投我而来的冷眼,骨子里有了种“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我要登上高山去,笑着向你们俯视”、“让他们孩子气地摇着你的三脚鼎吧”的傲慢!我坚信只在不鄙弃劳动,只要能积极生活,温饱是可以的,只要不奢望妄想,能自己养活自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陈永锵《西樵山花》

勤劳使我们一家能够和谐度日,这些“昨日长街墟市去,又买锄头又买书,田可耕书可读,半为农夫半为儒”的日子,也别有一番惬意。我那一辈子备受磨难的父亲,他总以一种乐天的情绪鼓舞着我们,每逢岁晚临春,便教我们亲手造纸花,红红绿绿的,就是要为一个“寒酸”的家,创造出一个自己的、最直实的春天!

我们生活得诚实、勤劳、善良,我们是有资格得到正直善良的人的帮扶的。公社的一位共青团委书记,曾为破格起用我这个“可以教育子女”参加“村史教育展览”的美术创作,而冒着被贬官的风险力排众议、终使我能在农村“渐露头角”舒展起我的美术创作才能,从而成了南海县、佛山地区、广东省的“业余美术创作骨干”:将我这条搁岸的小舟,拖进了艺术和生活的海洋。


陈永锵与妻子合照

一九七二年,一个来自佛山地区的共产党干部,成了第一个进我农舍的官,他还专程给我带来了我所奇缺的宣纸,并鼓励我勇敢地恢复花鸟画创作。在那“四人帮”年代,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我的《鱼跃图》便在这样的关怀、鼓励和帮助下面世了。并入选了地区和省的美展,最后还在一九七三年入选了全国美展,并评为优秀作品,再经北京荣宝斋以木刻水印的形式复制为卷轴画广为发行海内外。这张作品,使我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使我扬了“名”;使我结识了更多的老师和好人;使我曾经湮没泯灭了的画家梦,死灰复燃;使我从大田上走出来,放下农具,执起了从此不再放下的的画笔,先后成了怀集竹木工艺厂和南海工艺美术厂的“拓荒者”、美术设计。


陈永锵《故乡西樵》

一九七入年,一个我从未料想,更谈不上向往的机会,突然从天降落我的身边——广州美术学院和全国的大专院样一样,恢复了研究生的招考。我所认识的广州美术学院的恩师们,建议我努力一试,该院当时唯一的花鸟画研究生导师何磊教授,希望我能够考取他的研究生。对于我这个实际只有初中毕业学历的人,考研究生,何异于属于妄想?况且,十四年前,考该院附中的失败,尚使我心有余悸。毋拒恩师们的鼓励,便抱以好歹姑且一试的心态,按老师的指点作着准备。幸好在过往的日子里,我曾不经意地读了点文学史,美术史和美学的书,还自修了王力著的《古汉语》,无意中已作了些“前期准备”。另外,也由于“文革”后的第一次招考,许多人均以观望的心理而却步,故“竟争对手”不多,以及当时外语成绩可以不计入总分内等等有利因素的楔合,使我最后能侥幸中的。所以,我曾对一位记者关于我的报导,恳求删去了“以优异成绩考取”的不实美言。


陈永锵80年代画作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于我而言,既幸运而又极其艰难痛苦的:我心里清醒明白,我要补许多的课,在比我“货真价实”的研究生同学面前,我无法排遣内心的自卑!我这个“野性难驯”的人,在校院殿堂的高墙内,常常处在一种孤独、彷徨、吃力、困惑和压抑之中。不过,三年里,我有缘到了北京和天津,游学在如李可染、李苦禅、王雪涛、俞致贞、孙其峰等一大批当代中国画坛的大师门下,聆听教诲,并感受他们人格,并且到了中国的艺术宝库永乐宫、敦煌石窟,临摹壁画,至少能使我囫囵咽下了受用终身的艺术营养,敦煌使我在被震憾中深深感悟:唯虔诚者才有创造。

熬过了三年洗心革面的研究生生活,一番周折后我跻身到了筹建中的广州画院。因为妻儿尚在农村的原因,我又经常回到故乡,在原野上再会曾与我休戚与共的我的风雨故人——草木,在我的村居中画我的画,讴歌无言的生命!我的“花鸟画”已经不再勾留在“花香鸟语”中了。


陈永锵在敦煌石窟

一九八四年,我在乡间创作的《土地》入选了全国美展,并评为优秀作品,其后又获了广州的“红棉奖”。一九八五年,我在乡间画的画,在广州画廊举办了平生的第一个个展,引起了画坛强烈的反响,直到十多年后的现在,依然有评论家在其文章中写道:陈永锵已经举办过多次个人画展,但我无法忘怀的仍然是1985年他在广州文化公园举行的首次个人画展。在那个画展中,陈永锵第一次全面地坦露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和保留对人生、对大自然的全部挚爱之情。记得陈少丰老师曾告诉我,这是他当年所看过的最感人的一个画展。我也有同感。我还觉得,在当时的中国花鸟画家中,还很少人象陈永锵那样,赋予花鸟画这种古老的视觉样式以如此丰富的生活内容和情感内涵。

这是他的艺术生涯最辉煌的起点。他的努力,不仅改变了我周围的一批年轻的朋友对花鸟画的看法;而且,完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永锵这次不平凡的“亮相”,标志着岭南花鸟画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一九八四年,由于广州画院得到市政府的关怀,拨款建院址,在同事们的推举下,我竟成了院基建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可以是个“肥缺”,也可以是个“苦差”,而于我而言,决不会前者,而只能是后者,为大家也为了我早日有间房子栖身广州,我全身心投入了这项于我完全陌生的工作,我买了大批关于建筑的书籍和法规文本自修研读,并日夕四处奔走、磨咀磨牙斗智。


陈永锵画作《杜鹃花》

很可惜我忘情工作却招至“莫须有”的误解和猜疑。当一种“特别”的“对干部的关怀”表现为突然对我的审查时,我的人格受到了难以容忍的侮辱。为此我便提出了辞请,由于一直没给理睬,于是我便挂印而去重操创作。歪打正着,对我的“查”倒证实了我的清廉和积极,甚至在一九八八年的“民主选取举院长”中,我给戏剧性地推上了连做梦都想不到的院长交椅上。一个连组长、班长都未沾过边的我,倒堂而皇之地一下成了正处级干部,成了广州画院的院长。这一年我刚好四十岁,运气好得出奇,先是成了市人大代表,接着又给增补为中国美协理事,再后,成了院长!生活真逗!生活教我得失从容。


陈永锵与妻子合唱

既当了院长,就得为大家干事情,于是又忙回到盖画院大楼里去世。此外,还要搞些新花样,以提高画院的社会形象,争取社会更广泛的支持。干的事情多了,自然与人家的碰撞就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的也就自然更多,我本身就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幸好在农村生活中的锻炼,早使我有了较好的心理承受力,事实上,世界是由自己去感受的,对自己诚实,才能认识自己,认识了自己,才能把握自己,把握了自己才可以把握世界,别人怎么说,你要去管也管不着,秉以良知地我行我素,那末便就心底无私天地宽,广州画院的八层新大楼,终于在多方面的关怀、支持、协助下落成了,从而,一口气解决了全部画家员工的住房问题。

我曾说:当画院的画家们安居乐业之日,便是我辞去院长职务之时,这时候命运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将我拉进了一个与我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境地——以非党员干部身份出任广州市文化局副局长!因而,这无意中成全了我,使我不久,便可以履行了我的承诺,上书请求辞去还兼着的画院院长职务,“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地、得体地离开了我曾灌以心血的画院。


陈永锵与妻子合照

从一九八八年出任广州画院院长至今,十年过去了,我也五十初度,到了“知天命”之年,这期而至的十年“宦游”,使我能够走出画家的“小圈子”在一个更纷繁广大的世俗社会中作更丰富深刻的生命体验,使我的多方面才能得到锻炼和发挥,同时也使我明确了我自己人生价值的最大取向。尽管我自信:在我的十年行政领导岗位上,是有政绩,有口碑的,但依然深知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当官也更非我的志趣所在,而且在我这个画家身上,还存在着许多难以消除的、不宜为官的“文人习气”、“画家偏见”乃至“个性垃圾”,我总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思考、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能力去作出自己的应有奉献,而且,很容易在情绪中,滑向“感情弄事”的沼泽。所以,我认为应该毅然从行政岗位上撤回。回到我的艺术领域中去。


陈永锵与妻子在品茶

实际是,为官的十年,尽管“头衔”叠增,公务繁忙,我也从未放弃过艺术创作,并且还狡黠地为了保持我的创作激情,顽固维护艺术这样一种我的生命形态和生活方式,我迫着自己连年办个人画展,跟着我的画,远走大江南北和海外。近年来,我反复向上级恳切请求让我全身心回到艺术创作中去,以不负国家的载培,我的诚意最终得到了中共广州市委宣传部领导的理解和支持,让我全部放下行政事务,重新投入专业创作。当然是对我的一种莫大的关怀、同样也是我的一种幸运!

艺术创造之路,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荆途。艺术作品,是艺术家的一段段经历和一个个脚印,而艺术家毕生追求的,不仅仅是作品的本身,而是在不断咀嚼生命的内涵中,锤炼鲜明的“艺术个性”。可以说,由人格魅力构成的、鲜明完善的艺术个性,因为其具有了审美的价值,同样就有了道德的价值,艺术家亦因此而向人类作出了自己的崇高的奉献。


陈永锵  榕树下独照

在我的同龄朋辈中,我实在算不上一个“佼佼者”,但我是一个幸运者,我一直有幸得到来自人群的,以及芸芸众生的恩泽。我不敢奢望对世界有多大的回报,然而正如一株草和一株松树那样,它们除了物种的差异外,而对生命尊严的执着却是一样的诚挚,我只能在“殷情不负东风”中,尽可能对得起我挥霍过的岁月,和关怀呵护过我的人们,以及我所拥有的阳光、星月和风雨。

源于19994月发表于<<人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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