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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非遗】 烟溪村瓦窑

 流星雨工作室 2020-11-12

               烟溪村瓦窑

    在烟溪村,古时,开有一瓦窑,专门生产青砖黑瓦。

从记忆开始,瓦窑就烧得红红火火。它的样子像一口埋入地里的大瓮。前面开一人多高的拱形洞口,叫火门;内后壁平直,开三个烟囱到火田;火田略成圆形,在地面上,窑熄火时用来蓄水冷却。挖口瓦窑,选址尤为关键。地形、土质、交通、用水,都要考虑。尤其窑上端要有水源,因为烧窑需要大量的水。

瓦窑是村上唯一产业。当时生产队里有口瓦窑,劳力就有充分调配的自由度,村上的劳力几乎都做过窑工。那个年代,男劳力毫不例外要在瓦窑上摸打这种繁重的苦力活。

踩泥浆

窑工的活儿要历经几道吃力的工序。首先是踩泥浆。红土是烧制砖瓦的最佳泥料,一般要到离窑地较远的山坡采挖。土料是不能有石砾或其它杂物的,在采挖时要尽量把杂质剔除干净。红土一担担挑回后,依次放入土池中。土池做成圆形,不能太大,太大了,踩一池泥料花时长。满池须四五十担的土料。泼水浸润后,就等水牛来踩浆。水不能泼太少,否则,土块干燥,水牛踩不动;也不能泼过多,水多泥就烂,砖坯不易干,影响烧窑的进度。

水牛是由小孩看守,要踩泥时,先要把牛儿侍候好,食得饱,力气足。牛儿下池由一个人牵着鼻绳,顺池沿转起圈来,有点像驴子推磨。踩完泥,牛儿累得气喘吁吁。实在受不了,干脆躺在泥上,嘴里吐白沫。

约经过七八小时的踩泥,红土由生块逐渐变成可塑性、粘性好的泥浆。窑工过来一看,用手摘一把粘土,就知道踩到点了没有。可以了,牛儿就牵走,到山坡吃草。

制砖

泥浆煅成砖坯是繁重的活儿,要吃手臂的力气。几十斤重的泥料高举过头,重重地摔在三四块叠加起来的砖模上,并且一步到位,把砖模填满。力气不足的,一次只能放两块模具。后用铁割从最底一块模具上依次划开,顺手插入一面板子,取出砖模,砖坯就做成了。四四方方的砖坯,很好看。有时使力不匀,最底的那块砖坯会缺角,不过有补救的办法,取一块泥再摔,并用拇指一按即可。砖坯便留下窑工劳作的手印。

煅制砖坯还要靠火灰。因为火灰吸水,在模具上洒一把,利于土坯脱离砖模。铁割是杉木弯成弓状,两头用铁丝拉引做成的,在煅制砖坯过程中,须靠它来切割泥料。泥浆从土池里取出时,需用较大的铁割来完成,后搬送到场地,依次筑成小堤状,最后也得用铁割来划出像面包那样的块状,便于窑工上模。

砖坯送到坯墙上晾干,方能入窑煅烧。没有晾干的坯子容易被烧裂、烧断。砖坯最怕暴雨,一阵冰雹和骤雨,打砸不少的土坯,甚至全线倒塌,成了烂泥巴。所以坯墙上要加盖稻秆或茅草,防备暴雨淋湿。记得几回,夜里暴雨袭击,大家披着蓑衣,打手电筒,抢护坯墙。但无济于事,眼巴巴望着塌倒的砖坯,随着黄黄的泥水流走。

瓦坯也是不能见雨的,因为它更薄,也不能晒,一晒就断裂,只能阴干,所以瓦坯要在搭建起来的寮子里完成。它的制造要有一定手艺,模具比砖模讲究,扁扁的,带有把柄,磨得滑亮。瓦坯煅造靠手脚配用。师傅的脚趾很灵活,粘住一块泥料往模具上一踩,顺势勾住手柄,就到手上。用铁割一划,操起模具,往后退到坯墙上,轻轻放下一张瓦坯。动作迅速,麻利,快得惊人,人均一天制瓦坯近千张。制瓦的师傅是年轻的小伙子,平阳人,很早就到村上谋生。夏天的晚上,他摇一把折扇,潇洒的样子。饭后就去厝边与年轻人乘凉攀谈。

装窑

砖坯入窑叫装窑。窑里还有上回刚烧过的余温,人们都想到窑里来商议一下当日的窑活。几个人是不够的,早年形成的“互工”习惯,正好用上,一有活儿,靠大家帮来帮去。大家用板车把坯子送到窑地,十几号人一天把窑装完。

村上这口瓦窑能装万把块砖坯,算是中大型的。装窑有窍门,不是装摆整齐就行。底层的砖坯要倒立安放,间距要宽,利于火力扩散,以上的砖坯叠成柱状,也要有间隔。从里到外,整个窑内叠装十多层,最后一道靠火门的砖壁叫火壁,叠装得整齐、严密,像一堵墙。煅烧时,它直接面对火势,是焚烧最厉害的一面。火壁下正中间留有洞口,直通窑内。火力就从洞口长驱直入,分散到各个方位。最后是封火门,留两个口,上口是叉柴焚烧,下口是扒出火灰。

焚烧作业

一切完毕后,还要致祭土地,干活的人都要来参加。窑前摆八仙桌,放些供品和水果,点三炷香,庇佑烧窑顺利。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对土地都怀有深切的情感,人们用这一最为古老的礼仪来表示对大地的敬意和感恩。

接下来是持续三天三夜的烧窑。柴草要至干,不能参杂湿草或被雨淋的干草,村上这口窑一次下来要“吃”掉二百六十担左右的干柴,窑前已经堆起高高的草垛。烧窑那年月,村上山地的草都割得干净,挑到窑前过秤。

连续几天的焚烧作业,人们满头是火灰,黑溜溜的,只留两只眼睛还是乌黑的,充满血丝。待火田上三个烟囱开始冒青烟了,一团团地向上空喷涌而出。窑中火壁已被烧得通红透亮,像一座巨大燃烧的金屋,火壁下的洞口如同水晶宫,闪闪发光。这些情况,说明砖瓦煅烧到熟透,可以封窑了。

封窑

所谓封窑,就是停止焚烧,封堵烟囱和火门的洞口。几个人配合,喊一声“合——”各个洞口上的备用块砖同时封闭,当即蒙上泥浆。火田马上放水,用锄头轻翻泥土,防止渗水。火门也要继续泼泥水,以防干裂,冒出热气。整个瓦窑要处于封闭冷却状态。如果透了气,煅烧的砖瓦就变红,质地松软,质量差。

从封窑到开窑需要半个月,当中每天都要泼泥水冷却,直至可以开火门卸砖为止,窑前的火灰也渐渐地冷却下来。可将地瓜塞进火灰煨烤,半天时间,就可煨熟了,味道香,很好吃。

开窑

可以开窑是最为期待的事,那心情真的无法言喻。一开窑门,整个火壁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说明里面的砖瓦必定是青黑的,也是达到烧制的要求。那年头,窑还没有开,砖瓦早已预定了。到了开窑那几天,村上来了很多辆拖拉机,不消半天,所有砖瓦全运走。窑工又开始投入新一窑的繁忙中。

乡村瓦窑出产的青砖黑瓦最大特色就是质地坚硬、色泽深厚,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乡村广泛用于住宅建房。从早年保存下来的几处古民居,也可以看到墙体用青砖叠砌,高高、深深的马头墙、防火墙,或门坊、壁窗,保持至今,其形态、色泽保持不变,给人以素雅、沉稳、古朴、宁静的美感。人们到野外去考察,偶然还能发现一些古建,也是砖木结构,柱子、椽子已被虫食蚁侵,但砖瓦还是完好无损。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烧青砖窑火逐渐暗淡下来,窑工退出行业。当人们看惯钢筋水泥,猛然记起青砖,它承载过很长很长一段温馨朴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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