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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江作协】王学彬︱难忘少年鸟趣

 陈晓春 2020-11-13

 



难忘少年鸟趣

文/王学彬

五六十年代初,家乡的南甸子上柳条通一望无际,野生的杨榆柳树茂密成荫,牛毛岗柔软如毯,水塘交错纵横,各类野草遍地都是,引来了无数的鸟类来到这里繁衍生息。那时是别说我们小孩子,就连大人也根本不懂环境保护,更不懂人与自然的关系。尽管遭受了多年的自然灾害,但是,那时候的生态环境还是很好,知名和不知名的鸟雀一年四季总是如期光顾、留恋家乡,勾引得我们这些孩子们一年四季为捕鸟而乐此不疲,丰富了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下夹子捕鸟

寒风渐渐地敛起凛冽的威风,太阳变得一天比一天亮了起来,暖了起来,春岚盈地,南大甸子变得生机勃勃。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心里早都痒痒起来,日思夜盼的捕鸟的旺季来到了。

蔚蓝的天空中,久违的燕子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中比赛似地唱着春天的颂歌。小满前后,候鸟铺天盖地,唧唧喳喳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朝阳面的墙根儿下,道路两旁,小草不知啥时候偷偷地钻了出来,门前的草甸子上,“草色遥看近却无”。房前屋后的杨树、榆树和柳树由灰白色变成了黛绿色,枝头上的小芽苞不安分地伸出了头,张开了小嘴香甜地吮吸着春天的气息。大地开始翻浆,被严冬撕裂开的大口子又重新愈合,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水痕。站在高处望去,一张张美丽的水网撒在了你的脚下。道旁的沿沟,大甸子上的坑坑洼洼,积满了清澈的水,引得各种颜色、大小不一、叫声各异的鸟雀们飞起落下,叽叽喳喳,不停地在水坑边喝水,嬉戏,热闹极了。

清晨,贪睡的孩子们早已被窗外的鸟雀鸣叫声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洗一把脸,扒拉两口饭,偷偷摸摸地把鸟夹子、弹弓子和装虫子的小瓶儿塞进书包里,一溜烟儿地跑出家门。我们不约而同地直奔苞米地,匆匆忙忙地寻找带虫眼的苞米茬子。发现后用脚踢倒,用手扒开,一条白胖胖的玉米螟虫在惊慌地蠕动着,迅速将它捉住放进小瓶儿里。不一会儿,几十条虫子挤满了小瓶儿,望着战利品,高兴地藏在书包里,撒腿向学校跑去。

中午下课的钟声一响,我们这些男孩子们背起书包,像决堤的洪水涌出教室,冲向南甸子水坑边,纷纷拿出夹子,熟练地在夹销上将虫子的尾巴牢牢地系住,然后在水坑的明显处插上一根树条子,用来引诱鸟雀们。在枝条下用手扒开碗口大小的坑,将夹子平稳地放在坑底,然后用手捧起细土面儿,小心翼翼的、均匀地撒在夹子的缝隙间,一直到只露出虫子为止。那虫子愚蠢地、拼命地挣扎爬着,十几米外的小鸟都能看见。

下完夹子后,我们迅速跑向南甸子的林地里,瞪大眼睛盯着水坑的方向。一分钟不到,天空中的小鸟纷纷地飞来扎向水坑,两三秒过后,只见坑边的小鸟呼地飞了起来,可以断定,肯定有的鸟被打住了。这时,并不要急于上前起夹子取鸟,因为很有可能还有的夹子没有打中。惊飞的小鸟们在水坑上方盘旋几圈后,鸣叫着又俯冲扎了下来,几秒钟后,小鸟们又呼地飞起。就这样,循环往复几次,鸟儿不再飞起,我们冲上前去,几乎所有的夹子全都夹住了小鸟,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拼命地扑棱着,有的夹子同时打住两个。被打住小鸟有三道眉、柳叶子、黄豆瓣、画眉……我们高兴地把小鸟从夹口里取出来,装进书包里,然后又麻利地把夹子重新下好,转瞬间消失在树林里。

为了提高捕鸟率,我们经常去南甸子上既有林地又有水坑的地方。这样做到两不误,既可以在林地里用弹弓子打鸟,把鸟撵向水坑,也可以在林地里下夹子捕鸟,真是一举两得。在林地里,我们寻找低矮茂密的灌木丛,在下面扒开坑儿下好夹子。因为春天的小鸟们急需补充营养,它们会在低矮的树下寻找食物。我们一边用弹弓子打鸟,一边从林子的一头将夹子下到另一头,然后直奔水坑去起夹子取鸟,下好夹子,再到林地里起夹子取鸟,那时感觉其乐无穷。

树上掏鸟蛋

那时的孩子们淘的没边儿,大地上捡鸟蛋乏味了,就转移到树上掏鸟蛋,在惊险中寻求刺激,在刺激中得到满足。那时家门口老杨树上的喜鹊、乌鸦窝里的鸟蛋我们是从来不掏的,因为害怕家人看见遭受皮肉之苦,只能到坝南的大甸子上找寻快乐。

初春的清晨,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寂静了一夜的天空早已经被鸟雀们的叫声们搅得沸腾起来了。这个季节正是它们大兴土木建巢修屋的大好时光,所以它们显得格外的勤快。一大早便不停地在天空、树上、地面,飞起落下,用嘴叼着树枝条飞到树上开始筑巢,起早贪黑,忙碌不停。

不到一周,乌鸦和喜鹊们开始静静地趴在窝里地孵蛋了。说真话,我们从来没有掏过喜鹊窝,传统认为它喜鹊是喜庆的吉祥的象征,乌鸦可就倒霉了。赶上星期礼拜天,大人都出去忙乎农活,我们这些孩子们便集结到一起,来南甸子上的林带里准备掏乌鸦蛋了。此前各有分工,一部分身体瘦小灵活的孩子们分配爬树掏蛋,一部分不能爬树的负责站岗放哨,余下的人现场助阵。那场面十分热闹,天空中乌鸦上下翻飞,惊叫不已。上树的孩子们背着小兜,往手上吐口吐沫,轻舒猿背,几下子便爬到鸟巢下,用双腿紧紧地夹住树干或骑在树杈上,腾出双手,伸进窝里,尽管头上鸟雀们不停地用翅膀扑打、用锋利的嘴啄,他们全然不顾,当手触摸到乌鸦蛋的时候,血涌周身,那种兴奋和激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南甸子东边有一片茂密的的柳条通。在齐刷刷两米多高的柳条通里,杨树、榆树和柳树显得格外高大。喜鹊、乌鸦和叫不上名的巢穴在树上像成串的糖葫芦,枝条上几乎挂满了不知名的鸟用羊毛和柔软的干草建造悬挂的窝,在风中犹如摇篮,悠哉荡哉,远远望去,如同鸟巢市场,煞是红火、热闹、壮观。

炎炎的烈日下,伙伴们纷纷脱光了衣服,光着脚丫子,背上兜子或挎上筐,个亮绝活,用力伸伸腿,使劲搓搓手,各自跑到树下,像猴子似的噌噌几下子爬到树上。快接近鸟巢时,本能的母爱,激怒了乌鸦妈妈和乌鸦爸爸,在杨树尖上惊叫翻飞,时而从高空俯冲下来,张着大嘴向孩子们的头上扑来,时而引颈冲向天空,大声怪叫,在向同伴求援。顷刻间,天空中雀声四起,大群鸟雀迅速扑了过来,用翅膀不停地在你头上拍打,锋利的喙几乎啄到了我们头皮和脸上,小鸟也来加盟助阵。我们这帮野孩子们胆子老大了,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恐吓,骑在树杈上,神情专注,不慌不忙地用手摸出一个个热乎乎的鸟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兜子里或筐里。鸟巢空空如也,然后轻松地滑了下来,又马上冲向了另外的树下。对于那些悬挂在枝头上的鸟巢就更好对付了,爬到树冠的底部时,用杆子捅下来,地面上的孩子们用手接住就行了。

拣野鸡和野鸭蛋

在柳条通里拣鸟蛋太刺激了,可以说是乐趣无穷。那时一周上五天半课,周六的下午和周日变成了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快乐时光。

正值夏季里,周六中午放学,小伙伴们早已约定好,到家不管凉热,扒拉两口饭,带上筐和兜子便跑了出去。我们几乎每天中午都先到南河洗澡,一阵异常激烈的打水仗过后,身体凉爽了,便跑到岸边的柳条通里或到大甸子上开始拣野鸭蛋和野鸡蛋。

拣野鸭蛋和野鸡蛋是有诀窍的。野鸭筑巢经常在堤岸附近的洞穴,倒伏的树根下,或湖泊岸边蒲草中。野鸡筑巢多选择山坡草丛幽深茂密或林地里。总之,它们选择巢穴多是人们难以发现和难以进入的地方。寻找时,眼睛先往远处看,你如果发现有野禽羽毛散落,杂草有踩踏的痕迹,可以断定附近就有它们的巢穴了。当走近它们的巢穴时,像我们在农村待久了的孩子们,一进入柳条通,都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在没膝深的草丛中一边抽打一边前行。野鸡或野鸭被这种异常的举动惊吓住了,尤其是野鸡,脑袋深深地插进草中,一动不动,要不人们说:顾头不顾腚。不管是野鸡还是野鸭,它们出于母爱,都有一种恋窝的习性。非法入侵者不到它的窝前,它们轻易不动。当你几乎要踩上它们时,求生本能的欲望驱使它们突然从你脚下扑楞愣窜出飞起,吓你一跳之后便是惊喜。你可以充满信心地扒开草丛,便会惊喜地看到,圆圆的巢穴像一个小粮囤子,深深地埋在草丛中。整个窝全是用牛毛、羊毛、鸟雀的羽毛和柔软的小草或纤维物编织而成的。美观漂亮,舒适柔软。

野鸡蛋通常一窝十多枚,皮的颜色没有家鸡蛋的颜色深,个头小于家鸡蛋;野鸭蛋通常一窝十枚左右,蛋皮略青,稍小于家鸭蛋。运气好的话,半天拣三四窝,拿回家腌上,为家中来客当招待菜。那时候,家家生活条件很艰苦,鸡蛋舍不得吃,大人们将我们捡的野鸡蛋和野鸭蛋攒到一起,掺在家产的鸡鸭蛋中到街上卖。城里人也十分挑剔,总是以野鸡蛋和野鸭蛋小为由,讨价还价,其实他们根本就没看出这些“赝品”,大人们总是笑着解释说是鸡蛋和鸭蛋的“楔子”,卖点钱后,换点生活用品。

少年的快乐是无穷尽的,尽管是用鸟雀们的牺牲做了代价,但是那毕竟是那个时代造成的。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急迫的希望那个时代的快乐不再作为我们填补回忆的空白,而应该在现代生活中逐渐再现,但绝不应该再现损害鸟雀生存的情景。

期待着,期待着……



作者简介

王学彬,1958年生人,1975年起从事教育工作,社会兼职为龙江县人民法院陪审员、龙江县作家协会景星分会主席。1989年至今先后在《中国教育报》、《黑龙江教育》、《黑龙江日报》、《黑龙江农村报》、《齐齐哈尔日报》、《齐齐哈尔公安报》、《齐齐哈尔教育》、《教育情报》等市、省、国家级报纸和刊物上发表报告文学、人物通讯、散文、诗歌、歌词、小小说、曲艺、消息和论文近40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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