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贤人说过,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不懂历史意味着可笑。 后一句,是我说的。 看过下面这两个故事,你就知道我为何会发这样的感慨。 麟趾,满人,世家大族出身。 他这名字,很吉利吧?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死书书。 他是同治十三年(1874)年进士。看来是字写得不错,文章也写得很棒,因而,进了翰林院,编修国史,时年二十余岁,可谓少年得意。 只是,他的无知很快显露出来了。 他校对名人传记时,突然拍案大骂,把旁边的同事们吓得够呛。 ——外省保举之滥,一至如此。罗泽南何人也?一教官出身,不三年竟保至实缺道员,记名布政使,死且请谥。刘蓉更岂有此理?一候选知县,遂赏三品衔,署布政使。外省真暗无天日矣。 他的先祖们自从关外打进中原,世居京城,他京城生京城长,京城考试京城做官,优越感那是ganggang(请读第三声)的,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很瞧不起外省啊——而且,还以为自己是真理的化身,正义感爆棚,不知道在京师扔块石头,能砸中好几个三品官呢——他越骂越狠,什么脏词都蹦出来了。 你无知不是你爸的错,但你把无知当荣耀出来炫,旁人都不得不替你爸爸执行家法了。 眼见着其他同事都抿着嘴巴忍住笑,有个叫恽彦彬的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兄弟啊,我们这是国史馆啊、你是饱读诗书的翰林啊,别再丢脸了好不好? 于是凑过去跟他讲悄悄话——慎毋妄言,若辈皆百战功臣,若非湘淮军,我辈今日不知死所矣。 说得好!如果不是湘军淮军,你们这些皇亲贵戚,只怕早就悬首城门,尸骨无存啦。 但这家伙不懂味。换了别人,被他人指出错误,至少得消停消停,过后再去查去问,搞清事情的原委,增长自己的见识,但他年轻气盛啊,不知冷静两字怎么写,只是一味冲动,反而大吼—— 百战何事?天下太平,与谁战者!老前辈所谓湘淮军何物耶?归谁将军统之耶? (湘军名将 彭玉麟) 这倒搞得恽彦彬下不来台了,我好心好意偷偷告诉你,你去硬要弄得天下皆知。既如此,好吧,干脆我帮你脱个干干净净,让大家笑晕得了。 ——即与太平战耳。南方大乱十余年,失去大小五、六百城,君不知耶? 麟大诧曰:“奇哉,奇哉!何以北方如此安静,所谓与太平战,更难索解。” 这真不能怪麟趾,谁叫他生得晚呢?十来岁的时候,太平天国已被平定了,至于他们北伐,京津震动,皇帝惊恐,那更是久远的事情了…… 他是连太平军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尔不知洪秀全造反,自称太平天国耶? ——贼之事,我如何能知道? 恽彦彬彻底无语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跟他扯就是浪费时间,还是我自己闭嘴得啦,您嘞…… 麟趾并非唯一无知的,有个叫阿勒浑的,在黑龙江做了三十年副都统,一日与南方来的人喝酒,他问,“闻前十余年南方有大乱事,确否?”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惊奇的问,“如此大乱,其后如何平定?”来人答,“剿平”。 接下来,就更有趣了,他更学诧异了,“闻南方官兵见贼即逃,谁平之耶?” 来人晕倒……被扶起之后,说,“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 这人全然不懂,还说,这些人都能打仗吗?真的能打?比我还会打? 读到此处,朋友们或许是要笑喷了。 但,这样的人,古来就不少呢,前一种,读死书,死读书,只读对考试有用的 书;后一种,井底之蛙——难怪做了三十年都统,还是个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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