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年，国产影视剧的翻拍行径可谓愈演愈烈。 春节过完，我们刚盘点完一波已经和即将不幸被翻拍的童年回忆，就发现韩剧《蓝色生死恋》出现在情人节档的院线之中。 虽然没什么水花，但它再次提醒了我：韩剧也是重灾区。 只说近两年，从《杀了我，治愈我》《我亲爱的朋友们》到《青春时代》，基本是拍一部毁一部的节奏。 以至于现在看到喜欢的剧，都得边看边祈祷：求放过。 好在也有不少让人非常放心的作品，它们有多敢拍就有多不可能被选中。 比如，热播时忙着追剧又害怕烂尾，漏推至今的《天空之城》。 这部剧别说翻拍，即便在韩国，它也已经是后来者们的又一个追赶目标。 从开播之初的1.7%一路涨到23.8%，陆续打破了由《请回答1988》《鬼怪》等剧保持过的有线台历史记录，收视率说明一切。 剧名的“天空之城”这几个字，格外显眼，因为很容易让人想到其它作品中的相关元素。 宫崎骏同名动画里的“拉普达”，电影《阿丽塔》里的“撒冷”，都是作者将世界结构一分为二的产物。 用天上和地下以示阶级之差，造就这种差异的，则不乏工业、文明和科技等宏大概念。 而它们越是不可弥补、高不可攀，就越让人产生一探究竟的想法：对乌托邦的追寻、对自我身份的解疑、对更高等级的征服欲…… 这种设定，似乎与充满奇幻、冒险、科幻元素的故事更为相称。 但在这部名为《天空之城》的韩剧里，倒真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它落脚的是我们每日身处其中的真实世界。 所谓“天空之城”，有两层含义。 其一，可以理解为现实社会中类似拉普达和撒冷的存在——叫做Sky Castle的高档小区。 这里只免费提供给韩国顶端0.1%的上层人士居住，由精英丈夫、高学历主妇以及被寄予厚望的孩子们，组成一个个令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它会在开播之初无人问津。 韩国编剧脑补的名流生活实在是叫人看倦了：高端聚会、私立学校等标志性的符号一个不少。 直到，这种光环被干脆地逐一打破—— 在这座天空之城内部，同样有着相对的等级，位于顶端的就是故事刚开始时最为夺目的一家三口。 丈夫即将升迁医院院长，儿子英才考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首尔医科大，身为妻子和母亲的李明珠也随之成为人生赢家。 一场奢华高调的庆祝，见证了这一重要时刻。 收起笑脸，才是真相。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的英才立刻离家出走、拒绝入学，并宣布与父母断绝关系。 因为在他取得的成绩背后，承受了来自他们的各种压力：考不到第一就不准吃饭，侮辱打骂都是常规操作，甚至赶走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保姆姐姐...... 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都是为了保证家族在“天空之城”中留有一席之地。 以至于，英才最终学习的唯一动力便是“报仇”：给父母想要的、再亲手毁掉。 得知这一切之后，李明珠身着单薄睡衣，赤脚来到寂静黑暗的冰冷雪地，开枪自杀。 而随着一声枪响，贯穿全剧的主题曲《We all lie》响起，接下来便轮到了真正的主角。 正如那意味分明的歌词所唱，这些看似端庄体面的中年男女们，各自在秘密、欲望和野心的支配下生活于“天空之城”中，无一坦荡。
有的人，已经是整形外科的教授，还沉浸在学生时代第一名的辉煌中沾沾自得。 不钻研医术却更热衷于医疗系统的内部争斗，而他一直以来的成就和追求，都来自母亲的意愿。 有的人，伪装成海外留学归来的老师，宣称自己的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是富家千金。 但实际上，只是在菜场操着满嘴脏话长大的穷人家女孩，用尽心机“干掉”丈夫的初恋才“攀上高枝头”。 有的人，拥有“以最小年纪通过司法考试”直到成为法学院教授的励志经历，却通过婚姻的投机方式，进一步满足自己极端旺盛的胜负欲。 亲手打造“韩国肯尼迪家族”的野心，已然畸形。 有的人，在高干家庭的培养下，一路接受良好教育并拿到博士学位。 成为家庭主妇后却越发无法认同丈夫的价值观，在强烈的质疑与习惯性顺从中摇摆不定。
一共四对夫妻，就不一一介绍了。 不管是本就出身名门，还是依靠手段上位，其如今所拥有的身份都各有各的不堪一击。 甚至不需要塑造与之对立的阶级，其自身的矛盾性便已足够。 而越是如此，他们越想维护自身的社会地位和家族荣耀，统一的指望就是后代。 让孩子们考上名门大学，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剧中的几对夫妻都在孩子身上下足功夫，对英才一家的悲剧熟视无睹。
在我们原本的理解中，可能“饭后水果睡前牛奶”都算是来自家长的照顾和鼓励。 直到看了他们的教育方式，才明白什么叫良好的学习环境—— 书桌的位置、房间的采光，都有讲究；
主课桌和站立式课桌之外，单独配有迷你读书室；
但这些都还不够，得再加一个计时表和一张教室里的课桌。
什么叫创造学习条件—— 上图“指点江山”的人，是所谓的“入学协调专员”：金老师。 她及其身后的整个团队，会在对应学生的整个高中生涯提供支持：接送、补习各门功课、指导人际关系、掌握心理状态...... 保证学生万无一失考上最高等学府的，不是知识或能力，是她这样的人。 类似资源，只有他们这种VVIP才能接触到，但真正到手，却不是有钱就够了。 还要反过来接受评估，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
什么叫激发学习动力—— 一对双胞胎，被父亲拿着一个金字塔的模型，进行“成为人上人”的洗脑； 在专门打造的隔音好到打雷都听不见的房间里，一起学习并接受“鞭策”：你们是兄弟，但更是竞争者。 读书会上总结《自私的基因》时，更是被强行灌输利己主义的理念：只要自己学习好，什么都不用管。
剧中对这种中产阶级父母及其行为，还有更多看似夸张的刻画。 严重的已经为此送命、家庭破碎，最轻的也免不了不顾体面的勾心斗角、大打出手。
太狗血了。 确实，以上种种皆为编剧虚构。但这部剧能引发观众热议的原因又在于真实，且越真实越讽刺。 这就不得不提“天空之城”的另一层含义。 其中的“Sky”特有所指，它正好对应韩国的三所名校：首尔大学、高丽大学和延世大学，这也是韩国当下普遍运用的一种说法。 至于那种对名门大学的执念，更是所言不虚。 还记得看《请回答1988》时，一度对宝拉姐仗着考上首尔大学“作威作福”有所不解（笑）。 但是看完纪录片《学习的背叛》之后，我立刻心服口服。 排除剧中那种有捷径可走的孩子们，现实中多的是家长帮不上忙的普通人。据统计，他们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掉43分。
怎么办？只能靠自己。 一个来自地方的女孩，为了考上升学率更高的私立高中，初中阶段的学习强度和刻苦程度已经很极致。 一天六罐咖啡，只睡两三个小时，手累到写不动字，就拿胶带缠起来...... 等她真的如愿入学，原先在班里数一数二的成绩只能垫底：395学生里排到313。 不难想象，她将怎样度过未来三年。
但是看看那些“过来人”的经历就知道，仅仅像之前那样认真学习远远不够。 在韩国的高考制度中，在笔试之外，还有个考察标准叫“校园生活记录本”。这份资料里，包括课外活动、获奖记录、阅读情况等各种信息。 在位于首尔等大城市的学校里，会有老师从高一开始指导着进行相关准备。 而那些身处地方的学生们，就只能在兼顾学业的同时独立完成。
不管是否奔着名牌大学而去，高考，都是一场艰苦而漫长的战斗。 正是因为现实如此，才让《天空之城》在播出后引起极大的反响。 回到剧中，在故事的结尾，那些家庭在经历了各种极端甚至狗血的事件后，渐渐平息掉心中执念。 但是，随着一个新的家庭搬进城堡，刚刚安顿下就拜访邻居并打听孩子们的学习情况时，我们便知道这将是个无止境的轮回。
就像剧外，当大部分观众为故事对现实的讽刺叫好，已经有家长把“入学协调专员去哪找”给安排上了。
其实，类似情况在中国同样存在。 就在最近，中国家长的教育成本的数据，又吓退一帮年轻人。在越来越多的时间和金钱开销面前，纷纷发出“不敢生了”的感叹。 与之对应的，则是学生们逐渐增加的学习压力。
当然，这些相关现象已经超出了本文的探讨范围。 而我只想问一句，同样类型的国产剧，又在哪里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