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那些白手起家、剧组齁穷,全靠口碑挣牌面的“小糊剧”。继《隐秘的角落》《非常目击》之后,爱奇艺旗下「迷雾剧场」又一接棒力作;短短几天功夫,本剧的评分就从8.0一路下滑到6.9。评论区里的差评如潮,该不会又是流量的演技拖了后腿?抱着问号,我点开了这部剧。 从观众、豆瓣评论区再到各路媒体,众人揪着《隐秘的角落》,整了一波脑力风暴。不光是剧情,就连剧名、人名、片头动画都被挖掘出诸多解读空间。它通常指只需一道施加的外力,就会造成大规模的连锁反应。刑警张海峰(王千源饰)的前妻乔昕(吴越饰)被人绑架,绑匪要求他及时赶到和平大厦。于是,在场所有人的命运都被这个微小举动,给推翻了。巨响过后,本剧创造了史上主角最速团灭的记录,耗时30分钟02秒。当然了,纵使短剧的节奏再快,也不可能第一集就让进度条见底。凶手偷刀、地下车库的命案、凶手跑路、前妻被人绑架。是的,同样是线性叙事,本剧找到了另一种拆解方式——时间循环。没过多久,追凶无果的张海峰再次身亡,只不过换了种死法。等他睁眼醒来,进度条跳到了2017年——又一条全新的时间线。前后历经多次重生,不止是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渐渐变得模糊。他现在需要拯救的,不止是未来的自己,还有过去的家人。我猜,首刷《信条》过后,大家都忙着研究时间线、钳形运动、逆熵。相比之下,《在劫难逃》中“时间把戏”的复杂程度顶多算是入门级。但有趣的是,故事营造的“跳跃感”与片头形成了照应——扭曲又重合的街景、冷暖色调的碰撞、碎片化的镜头,还有重叠镜像。《在劫难逃》将是个充斥着倒错、扭转以及碎片重组的故事。希腊神话中,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这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便在这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他们都必须在无尽的消磨中实现自我超越,使尽浑身解数去挑战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已经提前知晓了凶手的预谋,可依然没能阻止地下车库命案的发生。做好万全准备后,凶手赵彬彬(鹿晗饰)成功被警方逮捕。张海峰自认为改写了结局,躺在担架上的赵彬彬却忍不住哂笑:看到这,你可能发现了,主角之间的博弈遵循着以下套路:这个时间段,妻子乔昕还没和他离婚,女儿朵朵也没有意外离世。张海峰暗下决心,要趁着悲剧尚未酿成,尽可能地寻找补救机会。恰好是他的这通“夺命call”导致朵朵离开乔昕视线范围,差点失足摔下半山腰;如你所见,命运的“必然性”,成了张海峰难以逃脱的“劫数”。而他的终极目标,则是打破必然,推倒象征“命运”的巨石。扣题的精准性,充裕的解读空间,利用时间把戏来铺设悬念。 再加上“时间循环”的高概念设定,的的确确拔高了剧集的烧脑程度和可看性。正因如此,我对本剧的期待值反而由高走低,产生了审美疲劳。根据对话,我们能分析出主角二人的相遇,要远早于2019年的初次见面。而赵彬彬之所以盯上对方,也极大概率是双方在不同时空中互相干涉的结果。简单地讲,这就是条头尾相连、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恐怖游轮》《复仇者联盟》《前目的地》《环形使者》,能举的例子一抓一大把。要怪,就怪好莱坞生产力过盛,把观众的胃口给养叼了。尤其是看着双男主一边“死去活来”,一边在不同时间线里隔空斗法。2016年,有部横空出世的霸权番,被无数观众冠以“神作”之名——《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史上最弱男主菜月昴穿越后唯一能仰赖的,就是“死亡回归”的能力。意思是,他经历死亡就会回溯到上个时间点,除他之外的人,也会随之被重置。所以每闯一关,他都必须在不断的试错(送死)中,找到正确的攻略姿势。“死亡”等于“读档”,其它角色相当于NPC,只会不断重复对话和剧情。两者同样以男主为固定视点,以某个时间点为读档点,也同样以“死亡”为触发点。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剧中的时空穿越会打乱原本的因果顺序。除了“死亡回归”撞梗,不少观众指出赵彬彬和孙晓萌(乔欣饰)的关系也很值得“玩味”。根据片头的回忆,两人自幼就在福利院长大,关系密切。赵彬彬习惯在犯案现场留下的玫瑰千纸鹤,也出自对方之手。既然孙晓萌明知对方犯下命案却不为所动,那极有可能对方的杀人意图和她有关。一个纯洁如白雪、跻身上流,另一个行走于暗影、铲除威胁。《在劫难逃》的人设和《白夜行》的相似度,甚至高到难以忽视的地步。没错,《白夜行》拍的好,不代表后来者就没资格模仿。除了承认他是地下车库命案的凶手以外,还点名要见张海峰。他很快推翻了原先的供词,声称是受到他人指使才来投案。“越狱”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推进犯罪计划,向张海峰下战书。从态度强硬的嫌犯,再到无辜的小白兔,接着又摇身一变,成了恶意满满的反派。除了最表层的“反派”标签,他始终缺乏实质性的人格。背景身份不明,过往经历成谜,犯罪动机存疑,性格不甚鲜明。试想,像这样的“神秘人”,怎么可能引发观众的共情?如果硬要说,鹿晗没能表现出变态反派的质感,是演技欠佳,fine。每到内心戏的环节,他就只顾着冷笑、歪嘴笑、舔嘴笑。家庭分崩离析、只想浑浑噩噩度日,这是他最初的人设。直到面对赵彬彬的多番挑衅,甚至面临生死威胁,昔日的落魄刑警才被迫重振旗鼓。警方通过排查,找到了被绑架人的所在地,顺利拆除了他身上的炸弹。队长还没来得及出手,真·行动派张海峰就抢先接过了这枚烫手山芋。为了表现大开大合的紧绷情绪,演员可谓调动了每一块面部肌肉,一度显得狰狞和浮夸。万一有粉丝想用爱发电给他剪个剧情cut,估计得愁死。因为仔细想想,剧本给张海峰安排的只有“动机”和“使命”:从追查赵彬彬,再到化工厂污染事故、付吉亮的命案、杜朝阳遇刺案。两大主演塑造角色时的疲软乏力,只是剧作层面的部分瑕疵。到头来,恰恰是出于追求高强度叙事的紧绷感,导致了整体的崩坏:如果剧本中的角色毫无记忆点,无法触及观众的内心,说明story不合格。正是因为《信条》只强调plot,牺牲了stroy。而《隐秘的角落》就不失为二者结合,近乎完美的正面教材。剧集试图描摹的不止是泛指的社会现象、人性之恶,更是对欲望和情感的特写。丝袜破洞里透出的红色指甲油,指向周春红被压抑的隐秘欲望;讨论案情的饭桌戏、与亲友寒暄顺道打听线索、队友间插科打诨式的交流信息。过去推理悬疑剧最常用的过渡场景,剧里一概pass。再加上朵朵的意外离世,承受不了丧女之痛的乔昕决定离开。张海峰答应要多陪女儿,又屡屡爽约,结果害朵朵差点出事。“哭戏”代替“互动”,成了彰显夫妻俩情感纠葛的绳索。更矛盾的是,剧中既需要强调这个破碎家庭的价值,为张海峰追查真相提供动力。另一方面,剧集又吝于耗费笔墨去叙述母女俩在生活夹缝里的遭遇。人物内心的痛苦挣扎、女性面对的婚姻困境、对家庭关系的深入探讨,被压缩得一干二净。最后,只输出了“乔昕是哭包”、“朵朵是哑巴”的模糊印象。就像《西部世界》里说的,每个人都是由一万行代码所构建的数据,随时可以被分析和研究。而母女俩对张海峰而言,岂不正是两行象征着“亲情”的代码?角色单薄如纸片人,剧情关联之外的心理描写一概没有。在这种“化繁为简”的叙事手法支配下,又有哪个演技派能得到发挥的余地?就算你集结一票影帝影后,再把他们打包塞进《小时代》剧组。比如,警方为何会对莫名其妙掌握诸多线索,又和嫌犯关系匪浅的张海峰抱以百分百的信任?然后仔仔细细审个一天一夜,直到他把隐瞒的真相都抖搂出来。明面上,2017年的赵彬彬与付吉亮遇刺身亡的案件毫无瓜葛。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他先是要求追查赵彬彬,又唐突地指出要派人保护李澜。试想一下,你的上司总是天马行空,布置任务从不说前因后果。但剧中的手下毫无异议,事后不忘补句彩虹屁,“还真让张队给猜着了。”站在国产剧的审视维度上来说,《在劫难逃》构建出的故事框架称得上可圈可点。现在想想,或许是《隐秘的角落》珠玉在前,过度拔高了我们对「迷雾剧场」的期待值。但愿,接下来《沉默的真相》《致命愿望》能有更好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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