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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老味道】烂藕的记忆/春雨沐青

 运河儿女 2020-11-14

文/春雨沐青

老家老味道(4)·烂藕的记忆

苏中有荷乡,四海驰佳名,水产皆为瑰宝,荷藕最芳馨。

但今天,我不谈莲花怎样靓丽高洁,不说荷藕如何质优价廉,不喧藕品多么异彩纷呈,不吹藕粉延年益寿的功效,也不提全藕大宴的奇特精美。那些,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屈原在《离骚》里将莲和清高的自我融为一体,格调高标。周敦颐的《爱莲说》将莲人格化,熏陶后人。本县每年举办荷藕节,已连续20年。本邑刘世昌学长研究荷文化还出了专著。“眼前有景道不得”,勉强饶舌难免出丑。

但完全不提荷藕,好像说不过去。宝应是中国荷藕之乡,我是荷乡一员,怎么能撇开它呢?

然而,真要启齿,也觉得困难。所在村不种藕,只有中秋节才能在敬月亮的供桌上瞻仰到它的玉容。后来,藕怎么吃的,味道如何,已全然忘却。工作后,跟藕的关系才情好日浓,但吃的不过是炸藕夹仔、烀糯米藕、烙藕饼、熬藕粥、煨排骨藕汤、冲藕粉等,数量有限的几种。至于全藕宴,是2001年,即首办荷藕节那一年,为佛教编纂《瑞霭莲香》画册,才从纸上目赏了一餐。

鲁迅告诫过,写不出不硬写。虽指小说创作,做其他文章也完全适用。那么,我就偷懒一回,只谈一件小事。

那年我10岁左右,一个初冬或早春之日,去芦村上学还是打酱油,记不清了。走到靠街的桥头,看见前头大路上有位女子,身前放着一只小椋(方言读niàng)子。我认出来了,她是本村出嫁外乡的姑娘,曾经是不远的邻居。快走近她的时候,有个陌生人跟她说话,她从桶里抓出一段紫红色的熟藕来,一手接钱一手交货。这时,我闻到藕香了。

食品各有其芬芳,这是造物赋予的。煮熟之后,其气挥发更浓烈,更诱人。那年头,藕田应该不洒农药,不施化肥,煮藕时显然也没有添加任何佐料,所以,那藕香非常纯正宜人,对于还没有品尝过烂藕的我而言,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本来,我还能克制,坏就坏在买藕人拿到藕就是一大口,样子旁若无人。烂藕名副其实,烂熟的烤山芋一般,他咬得急切而惬意。但我挺生气。你拿钱买东西,不犯法,吃自己的东西,没毛病,但你不应该当着我的面嚼得津津有味,口水拉拉的,这样做人太不厚道了。你起码应该背着我,偷偷地吃。接着,我又埋怨昔日邻居——因为面皮薄,我没有招呼你,你看见我不能装着不认识,应该招呼我,问我想不想尝尝烂藕。再鼓动说:很烂,很香,很好吃的,不要客气,尝尝吧!同时递来一小段,哪怕一片!当然,你真这样做,我可能不好意思地推辞说:难为你,我不要,我不饿。啊,非要我吃?那我就不驳您的面子了。于是飞快地伸手接过来……

显然,这里有我添油加醋的想象,略加虚构的心理描写,但这件小事钉子一样钉在我脑子里,已将馋嘴的癖性不打自招了。前几年,我读过一篇记者采访文章,说文怀沙自曝喜欢三美:美食、美人、美文,到80多岁开小刀还要美女护士在一旁让他盯着,那就不用打麻药。他将美食放在第一位,算点中了普世俗人的麻筋。

其实,那次真不能全怪我,谁叫那烂藕的香气那么钩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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