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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8):关于恐惧

 新用户9088aVaL 2020-11-17
  • 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8

  • 关于恐惧

  • 谈癌色变,为什么,因为恐惧。

  • 我们都曾见过得了癌症的患者,多数人被化疗药物折磨得掉了头发,病体泱泱。甚至,有的人被折磨得脱了相。我不愿意想很遥远的事情,但是,当我一步步深陷这个漩涡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就像被不断吹大的气球。

  • 这种恐惧,其实在我的生活中早已出现过一次。在14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得知前妻的病理结果,就恐惧得不知所措,头脑一片空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记得我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淘气,溜进了后面中学的食堂。其中有个房间,吊着一个白炽灯的灯口,没有拧上灯泡。我就很好奇,干脆就把手指头伸进了灯口。刹那间,电流通过手肘传向了脚尖,我不知怎么就拜托了的电流,然后撒丫子就跑。头脑是没有意识的,等清醒过来,我站在了男生厕所的最里面的便池上。

  • 对癌的恐惧,其实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实际上,任何人都会直面这个问题,只是早早晚晚而已。当你有了相当的经历后,你就知道,最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这个过程。我在病房里见过很多次的离别,那种痛苦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只让常人泪流满面。

  • 我妻子,以及很多关心我的人,都劝我,好好地休息,不要整天抱着手机,不要再写东西了。可是,我怎么休息呢?让我躺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不去思考任何问题,我能做到吗?有的人建议我在北京游玩游玩,天啊,这是怎么样的建议啊,我带着脖子上的疙瘩,大热天,去游玩北京,岂不是分不清主次,犯了神经?

  • 真庆幸,有手机,有WIFI,有电脑,而且我喜欢写作,这就占住了我的心。我在敲打着电脑键盘的过程中,慢慢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实际上,自己的压力,也借着文字发泄出来,自己的内心逐渐得到放松。相反,如果让我一味地休息,睡觉,那实际上就等于让我的思维充斥着焦灼和恐惧。这倒是对我的折磨。坚强不是喊口号,而是从容不迫,随遇而安。我的修养还没有达到革命烈士高呼口号的境界,但是,至少我没有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乱了方寸。

  • 吃喝没有问题,外面就是大小的饭馆,什么层次的营养都可以达到。况且,我一直不是那种缺乏营养的人,我的体重即便是经过放化疗,恐怕也不会属于瘦子。病痛还没有到来,最大的问题是睡眠。因为内心实在充斥着很多东西,睡眠往往成了奢望。前天晚上,有位同学请我们一家三口吃饭,与儿子分别时,我内心充满了对儿子的依恋,回到房间后,我的心情变得起伏不定。大约隐约地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然后醒来,彻夜难眠。房间的空调没有调节好,身上的汗就像洗澡没有擦那样,迷迷糊糊,但没有睡意。脑袋里思考着各类问题,思绪里掺杂着恐惧,令人似乎看到了悬崖边儿。

  • 但是,恐惧的敌人是乐观。乐观来临时,恐惧也就会浓缩在心理的某个角落。它不会死掉,但是有乐观在,它就不会逞强。前天上午,我去抽血,然后做CT的定位扫描,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嘘,不要想歪啊,老胡已经戒烟戒酒戒色戒熬夜了。我们俩都坐在长椅上,玩弄着果六手机。我有些好奇,问,归你,你是病人。她看我一眼,点点头,是啊。我心想,这么年轻的美女,怎么命这么苦呢?我问,那个部位的?她说,淋巴瘤。我问,何,非何?她说,非何,大B细胞的。接着,我们就聊起她的病情,她的淋巴瘤长在纵膈上,那个部位是不好检查出来,也是不好办的。她说,她开过胸,查了里面的肿瘤,才知道是淋巴瘤。她入院的时候,是救护车拉着,推着轮椅进来的,喘息困难。经过8次化疗,现在又来做放疗。小姑娘白皙的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表情。我说,你哭了吗,害怕吗?她说,哭了,但没有怎么哭,有了病,那就治疗呗,现在的办法有很多,很多能治好的。我的心情为之爽朗,拿起手机说,我要加你的微信。她姓马,跟那个牛皮哄哄的淘宝的老板一个名字,只是另外一个字。我认真地对小马说,你真的是我的老师,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从容。

  • 从容的人何止小马呢?我看到了一个秃头的女士,头型很好看,显然是化疗后的负作用。小马还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是病人,因此戴着假发。秃头女士说,唉,干脆光着脑袋呗,这样多凉快啊。

  • 感情的力量也是巨大的。小马毕业于中南大学,硕士研究生,来北京闯荡几年了,已经小有事业。我跟小马的爸爸老马聊天,他说,小马得病后,小马的男朋友不离不弃,而且明知道小马身患重病,毅然决然地跟小马领了结婚证。我问小马,男朋友的坚定是不是给了你力量,小马说,是挺欣慰的。不过,她话锋一转说,真正的坚强是独立,自己不依赖谁,能财务自立,于是,就能赢得别人的珍重。

  • 来到北京好几天了,同学们纷纷来探望,吃饭,聊天,我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神情的黯淡。病魔来了,那就老老实实地迎战,按照我们打麻将点炮儿的俗语,输牌不能输路子,是死是活屌朝上。

  • 恐惧,像无形的阴云,密布于肿瘤医院的每一个角落。我见过内蒙古的兄妹四人一起来肿瘤医院,最小的弟弟得了直肠癌。我见过福建的肺癌患者,此次复查有些骨转移。很多患者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安然地等待着,或者玩手机,或者读一张报纸。既来之则安之,至于恐惧,其实在来肿瘤医院之前,早已摆脱了很多。当大家都出于同一种境界的时候,心态就会变好,彼此交流起来,也就那么情切、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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