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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62） 小学同班同学，我们仨 （一） 有不少老家的乡亲试图加我的微信，多数被我拒绝了。我的微信名额满了，他们加我微信，是想读生命日记，了解我的情况。我屡次告诉他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可能他们只喜欢从朋友圈里读我的文字。 今天早上，有人加我，告诉我，她是秀震家的闺女。我瞬间通过，然后聊起来。闺女喊我叔叔，问我的身体情况。我说了一句实话，目前，我没有你爹的病情轻，但是比你爹的身体好。随即，我询问起秀震的情况，闺女说，目前生活能自理，但是表达不清楚，偶尔犯迷糊。 唉，我不仅感慨一声，当年一起玩耍的情景犹如在眼前，怎么这一年，我们都成了这番模样了呢？保海、秀震、我，当年小学同班的三个男生，眼下死的死，病的病，真是令人唏嘘感叹。 （二） 先说保海吧。他死于一场车祸，这场车祸还是自找的。 保海在家排老二，我喊他二哥。在村里的同龄人中，在本家族之外，我跟保海的感情最深。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个班，似乎一直到初中毕业，他是我校园时光中，交往最久的男生。我们从一年级开始玩泥巴，挤暖暖，割草放羊，保海跟我相处了8年的时光。 可是，翻遍整个记忆，我跟保海发生了什么故事呢，印象深的又不是很多。记得三四年级的时候，我跟本村叫桂英的高两年级的同学吵架，保海在一边看着，也没有帮腔。我还记得，因为班里只有我们三个男生，到了冬季，我们曾经一起管教室的炉子，晚上下了晚自习，要想着“棚”好炉子，免得次日一早熄灭。 当然，炉子管理不善，肯定会熄灭的，我和保海就一起点炉子，先是点燃一堆纸，然后在玉米芯上浇油，引燃煤块。管教室的炉子有点好处，一是可以拿着教室的钥匙，二是可以利用煤火烧烤些东西。保海曾经有过一句口头禅——见面儿分一半儿，多少来点儿。意思是，小伙伴们有了好吃的，见面了，要彼此尝一尝，多少要共享一下。我没尿他那一套。 初中毕业后，我跟保海就不再联系。后来听说他当兵了，在北京某地。30年前，我考上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后，他似乎去找过我。最深的记忆是，1990年的春天，我在北京崇文区团委实习，到北京火车站办什么事儿，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保海。此时，他也看到了我，我们兴奋地喊了起来。我们聊了很久，他告诉，他复员了，在部队上入了党。 以前，每年回老家过年，都会见到保海，我亲密地喊他二哥。我们两家距离相对远一些，他过得不算富裕，20来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每次在春节团拜的时候，我们会见到，心里觉得很亲切，但私交不深。 保海死于一场车祸。似乎是三年前，也是在冬天，我听到了噩耗。原来，他的弟弟在邯郸工作，要买老家的宅基地，哥俩产生了一些不愉快，保海喝了酒，打出租车来到邢台的高速公路附近，下车后，又上了去邯郸的高速公路，试图拦车去邯郸。结果，被一辆大客车撞击身亡。 我在邢台县医院的太平间见到了保海二哥。他的面容很安详，只是脑灵盖被车撞开了，整个前额被整齐地缝合了许多针。我喊了句二哥，不知不觉鼻子酸了一下。人到中年之后，我见识过死亡，心肠已经很硬，但是见到昔日的伙伴成为尸体，禁不住一阵心疼。唉，想想二哥，这一辈子真的没有经历过扬眉吐气的日子，在村里混得不穷不富，然后酗酒成瘾，结果迷迷糊糊就丧送了性命。 （三） 再说秀震吧，我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玩伴，他这一生，似乎也没太多的开心日子。 秀震跟我是同家族，出了五服但红白事都要动。他大我一岁，生下来后，老家发生过一次轻微的地震，就起名秀震。记得上小学时，一起排队上学，一大早，秀震经常在我家门外喊我。秀震说话有轻微的结巴，言语不利落，某一次村里来了说书的，孩子们搬着板凳抢占位置，秀震跟我家大妹妹争了起来。秀震不会吵架，我妹妹趁机欺负人，弄得秀震竟然哭了起来。我闻讯后去劝架，秀震向我含泪倾诉，我一看他说话嗫嚅，就明白大妹妹是依仗言语利落欺负人。那一刻，我自己先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妹妹也笑了起来。 秀震学习成绩不错，但不如我。某次，我们去公社里参加数学竞赛，我们俩拿了前两名，而第一名竟然是秀震，真是让我不服气，要知道日常考试，他哪里考得过我呢？后来，同学们就风传，数学好的是秀震，语文好的是子红。我至今不服气，他哪一门功课都不如我。 秀震和我在初中相伴了二年，后来他到了威县一中初中部，又从初一读起。初中两年的印象不深了，只记得我们俩都偷过东西，被人发现了。那时候，某个小学生的叔叔在乡里工作，他用叔叔的记账本当作业本，令我们羡慕不已。秀震和我先后偷了人家的本子。秀震被初中的班主任拽着，到东面河岸上游街，我则被我爹训斥了一回。 我考上大学后第二年，秀震也考，他落榜了。他又复读，依然落榜。我在大学里曾经给他捎过学习资料，花了我十多元钱，但是秀震不好意思给父母要钱，没给我钱，让我吃了亏。唉，没考上大学，那就结婚吧，闲着也是闲着。秀震的老婆，我喊三嫂子，是我们初中的同班同学。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上大三。春节回家，我问他结婚是什么感受，他只会嘿嘿地笑。 我觉得秀震在学习的天资上不如我。我们探讨过他为什么会落榜，他说，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够刻苦。 秀震夫妻辛勤持家，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生一个小子，接连生了三四个闺女。今天加我微信的是大闺女，早年打工，遇到帅哥，嫁到了武汉。最近几年，秀震接了大哥在村中央地带开的一家杂货铺，被我称为胡庄第一商店，收入尚可。 跟保海一样，秀震的日子虽然是小康，但不算富裕。今年春节前，我就听说秀震闹过一次脑血栓，治疗及时，没有显山露水，我也没有好意思追问究竟。春节的时候，我们俩曾经去邻村的同班同学老孟家串门，那时候他的身体看上去不错。7月初，我回了一次老家，听说秀震脑血栓复发，在三院住院。我盘算好去看望他，哪知道，我颈部淋巴结迅速肿大，我住院检查，竟然比他的病还严重。 我在北京住院治疗，如今已经快半年了，其间，我多次打问过秀震的消息，得知他生活尚能自理，但语言表达不通畅 ，思维偶尔迷糊。我很多次唏嘘感叹，我们三个好朋友，不仅阴阳两隔，而且幸存的我和秀震，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我虽然是癌症，但是好歹还能有敏捷的思维，能发发脾气，看看电视，写写文章，秀震呢，即便是神志清醒，也难以爽快地表达出来，思维迷糊起来，就要流泪。不知道我们俩谁更幸运些。 保海、秀震和我，我们三人都没有成为健康长寿者，三个好伙伴，都活得那么累。尽管我富裕些，生活比他们要好，但是末了也是被病魔击垮。我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是可惜？感慨？无奈？悲伤？都是，似乎又都不是。我们都在努力挣扎着过得幸福些、富裕些、顺利些，但是命运不济，只留下一番感慨。 天气还冷。等到暖和的时候，我一定要看望一下秀震。我们俩要约定一下，为了家人和孩子，要比一比，看谁活得时间更长。 祝福保海二哥在天堂安息，祝福秀震三个病情稳定，祝福我自己能挺得长久。 （喜欢本文，请点击本文最下方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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