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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生命日记（293） 重返单位，记忆在心头一帧帧泛起 五月，盛春的大幕徐徐拉开。天气暖和了，我再也不用裹着棉衣棉裤。无疑小长假，我的新服装置办整齐，今天，我要去单位转一圈。 去年7月2日至今，整整10个月，我没有到单位见过同事们了。 早餐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我穿上了新购置的牛仔裤、衬衣和皮鞋，把自己收拾利索。大口灌下一碗中药，拎包，带着水杯，下楼，直奔车棚，去骑电动车。 从家里到单位，正好三公里。一般说来，我去单位，都是从一招岗向东，从中兴大街向顺德路方向走。中间，我会可以绕开人民医院那条街。医院总是令我的心情沉重，我得病后，自然离不开医院，但意识里触碰到医院，浑身就是触电似的颤抖一下。 几条熟悉的街道，我离开它们已经10个月。我骑着电动车，周遭的情景在我的眼帘中那么新鲜。我闭紧嘴，竭力用鼻腔呼吸，这样，我就不用靠喝水来湿润我的口腔。春天的气息开始变暖，我的鼻腔不再感到寒冷。不过，仍然有鼻涕不时地被我擤出来，口袋里有纸巾，过一会儿就可以顺手拭擦一下。 果然跟以往不同，因为左耳朵受放疗影响，听力损失了一半儿，身边汽车鸣笛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右耳听力尚可，但由于左耳听力残缺，因此，对声音源的断定，已经不那么清晰。近处的声音听得有些发闷，但是远处的声音又有些刺耳。这就是眼下我的听力的现状。 我已经在顺德路上行走了8年，每一个门市都在眼帘下出现过无数次。行走中，我一次次想起，自己跟哪个门市有过渊源。那些小饭店，自己的足迹已经踏遍。那些服装店，说不定某一次路过的时候，自己相中某件衣服，就果断地掏钱买下。 我还记得得病前，我和同事屡次到某家小店去吃面条，漂亮的老板娘每次都微笑着迎接我们。忽然间，10个月过去了，门市已经变了，老板娘的名字竟然想不起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来到单位，我习惯地把电动车停在办公室的窗外。我扫一眼办公室，窗台上三个硕大的整理箱还在，里面的泥土已经干涸，很多根藤儿从土中攀爬到防盗网上。 去年得病前，我下了大力气，用整理箱栽了很多攀爬植物，使我的办公室窗户绿意盎然。后来我病了，那些花儿藤儿就无人栽培，慢慢地干枯至死。如今，春天又来了，它们还在固执地等待着我的归来。 进了办公楼，我正在犹豫，先去自己的办公室呢，还是先去单位办公室呢？猛抬头，只见办公室主任小常正挺住脚步，半喜半惊地望着我。我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寒暄几句，她说，走，到办公室坐会儿吧。 我的到来，令办公室的同事们有些吃惊。刘班长和小赵见到我进门，有些惊讶，随即就笑逐颜开。刘班长是单位的司机，我们平素经常闹，此刻一见如故，10个月的漫长，仿佛只是隔了一夜。办公室里还有美协姚主席，当大家说我身材变得苗条时，他很遗憾地感叹，你依然比我重。我说，这就是常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位领导马大姐路过办公室，见我到来，很高兴地进来，我们握了手，然后就拉起家常来。 记忆中，这样的情景在得病前有过无处次。平素，大家都是来办公室取自己订阅的书报资料，闲了，就跟办公室的司师傅、刘班长聊一回。大家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小时。 我向大家汇报了治疗情况，大家都希望我早日上班。我告诉他们，在病中，才知道上班是多么幸福，囿于病中，细思极恐，哪像上班这样，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即便是累了点，无非是耗一些时间而已。 告别同事们，我敲响了贾主席的办公室。贾主席见我到了，也是又惊又喜，忙问，来上班啦？我嘿嘿一笑，算是应付了贾主席的玩笑。贾主席嘱咐我好好养病，建议我经常来单位看看，暂时不要想工作，可以收拾一下办公室，种种花草。我的心一动，是啊，去年阳台上的藤状植物没有种好，今年呢？如果体力允许，真的想再试试看。 告别贾主席，我又到了三楼，去敲路主席的办公室，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下楼，路过《散文百家》编辑部，却看到路主席与韩晶。我赶紧进去，她们依然是又惊又喜。编辑部里，刚印刷好的《散文百家》整整齐齐地摞着，我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本翻阅。韩晶热情地给我把今年的前4期各选一本给了我。 眨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要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了。 打开门，以前整洁的办公室，如今已经杂乱不堪。一辆自行车放在正中，家属院的车棚准备修，自行车被妻妹放在了我的办公室里。我的单人床上蒙着被单，被子被塞进包里放在墙上的书架上。床边有几双鞋和盛满杂物的筐子，它们本来在室外，单位整理楼道卫生时，我在病中，就委托小常把它们放到了办公室内。 办公桌上已是蒙上了一层尘土，没有笔帽的笔、胶带、胶水、笔记本、钥匙，随便地堆放。我没有记得自己办公室里还有这么零碎的东西啊，怎么眼帘下这么多的小物件呢？签字、削笔刀、视力保护器、三角尺、铅笔、橡皮，我家小子学习的用具，也摆放得满满当当。 窗台上还有去年留下的生根剂，那是为栽培窗外的爬藤植物专门买的。窗外，粗粗细细的干枯的藤，依然在防盗网上缠绕。如果细心打理，再度栽种，到了夏天，肯定又是绿色满目。我想，未来的俩月，我依然在养病，何不在阳台上继续做做文章呢？生命不知还有多久，活着，为什么不为这个世界增添一片新绿呢？ 病中十个月，以前的记忆，像是电影放映中断了胶片。手中的一串钥匙，除了单位大门和办公室的，其他似乎都没有记忆。想啊想啊，我想起啦，小钥匙是用来开电动车筐的，窄钥匙，是开另外一辆自行车的。还有几个钥匙，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是属于那些锁的。 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一下子发现了那么乱七八糟的卡。有两张建行的卡、中行的卡、住房公积金的卡，还有健身的、就餐的、购物的，乱七八糟，全都想不起来它们的来历。甚至，住房公积金的密码，我都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单位发的那张卡，但是密码呢，改了吗？ 书柜上的书们，依然整整齐齐地排列，它们像忠诚的士兵，接受着我的检阅。8年前，我调到文联时，书柜里空空荡荡，如今，两千多个日夜过去，不知不觉，书柜里已经满满当当。 我把目光转到了那台黑色的电脑，它已经10个月没有开启了，旁边的打印机，静静地作陪。它们沉默了300个日夜，不知道何时我能重启电源，听着它们开机的欢叫声。嗯，春天来了，阳光暖了，我真该再度清理一下我的办公室，享受一下它的安静了。 座椅上肯定落满尘土，我没有入座，只是静静地沉思了一分钟，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听着窗外汽车驶过的声音。唉，10个月前，我离开它住院时，真没想到，有300个日夜与它隔绝。这里是自己的园地，是抚慰自己心灵的地方。眼下的状况，我还不能上班，但是我回来了。我要认真地让它恢复昔日的整洁，我要再度享受它对我的体贴，哪怕只有两个月。 我盘算着，这个盛春五月，我要把自己的办公室装扮一些，放置盛开的鲜花，种植绿色的爬藤。我要在我的电脑前，再度敲打出自己的文章。 我离开办公室，推车，出院。回头看，办公室的窗，像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仿佛与我无言地告别，窗外那棵不知名的树枝摇头晃脑，像是对我说，老胡，再来，再来。 五月来了，大自然的生命力，像是睡够了的孩子，热热闹闹地敲锣打鼓。我也醒了，我要走出家门，去野外，去大自然，还要去我单位和办公室，那里也有一道迷人的风景。 特别推荐 胡子宏生命日记（291） “人民”大剧已落幕，他们演技优劣，你心中可有数？ 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恢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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