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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生命日记(313) 生命的价值,是活在当下和给后人一个交代——怀念杨志芳

 新用户9088aVaL 2020-11-17

胡子宏生命日记(313) 

生命的价值,是活在当下和给后人一个交代

——怀念杨志芳

(一)

今天上午十点多,我出了民政小区,拦出租车,来单位。出租车行驶在团结路上,我呆呆地坐着,不知不觉,泪流盈眶。

我很少如此流泪,即便是去年7月我罹患绝症,且是晚期,我的命运漂如浮萍,我也仅仅流泪一次。那是一个中午,我在手机微信上,向儿子胡小鹄交代后事,不知不觉就泪洒衣襟。如今过了10个月,哀上心头,我再次流泪。

这一次,是为了一位好朋友的离世。

他是杨志芳,作家,河北邢钢集团的职工,昨日去世,年仅44岁。多年的小弟,多年的文友,多年的伙计,想起来真是心疼得很。他刚到中年,病情来得突然,甚至来不及留下些遗言,没有交代一下后事。

昨日下午,我来到单位,守着电脑消磨时光,刘非给我打来电话,说杨志芳昏迷中。我听了,倒是不怎么惊诧,这些年,我经历了数次死亡,谁病谁死,在我心头似乎波澜不惊。接着,刘非说,恐怕要不行了。我内心猛地一炸,半天沉默不言。

刘非和杨志芳,是当年一起做自由撰稿人的老弟,或许,他怕我得知志芳的不幸后,影响身体恢复,先给我的心理来一些铺垫吧。我患癌症后,病友们死亡的信息一直不断。不过,志芳病逝,我接受不了。太年轻,太突然,没有给他一点思考和交代心愿的时间。我对死亡已经麻木,但这样的猝死,太残忍了。

昨天下午,刘非的电话让我心烦意乱,我知道志芳恐怕不行了,心存侥幸,但又巴不得让他早些平静离世。一个人在离世前,往往要经受大大小小的痛苦,既然医治无效,干脆少些痛苦。我得了病后,对死亡尽管细思极恐,但内心深处,最惧怕的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傍晚时分,我陪着朋友去体育公园散步,回来的路上,六点多,刘非给我发来短信:志芳已逝。

(二)

今天早上,我开始了身体恢复后的第一次跑步锻炼。阳光有些灰蒙蒙,马路上的空气令人郁闷。我一边慢步跑着,一边思忖,到底是什么病如此厉害呢?发着高烧,就能夺走杨志芳的性命?

手机微信开着,刘非告诉了我杨宅的地址。他不希望我去吊唁,毕竟我也是病人,怕我受不了刺激。他哪里知道,我的心早已坚若磐石,死亡的信息听多了,早就麻木了。

回到家里,我向妻子说了志芳的消息。妻子并不熟知志芳,猜了好几个人也没猜对。我自言自语地说,太年轻了,太突然了,上午我去吊唁一下。妻子说了一句,多随点礼吧。

手机上正好有志芳的姐姐杨丽霞的微信,我问了一下,得知,志芳患的是脓毒血症,突发性。他前两天发高烧到40度,依然没有当回事,竟然只是吃了退烧的安瑞克。昨天早晨,他还去公园跑步,结果给病情雪上加霜。上午,他高烧昏迷,各脏器功能衰竭,下午5:50离世。

唉,志芳太累了,争胜心太强了,内心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我们俩有很多相似之处,如今,我们一病一亡。

现在说说杨志芳的厉害吧。

大约在1990年代中期,邢台有一批自由撰稿人。我是领军人物,我把搜集到的各地报刊的地址,毫不吝啬地散发给爱写作的年轻人。杨志芳和刘非,是邢钢的才子,他们先是跟我一样,写了不少晚报体的散文,然后各立山头,各有侧重。

我写了20多年,只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过三篇文章。有一些时候,我虽然宣扬自己在《人民日报》上发稿了,实际上那是该报的海外版。杨志芳比我厉害,他在《人民日报》上发的稿子肯定超过我,至少不少于五篇。

在邢台的作家圈里,能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的,大约屈指可数了。能超过杨志芳的,恐怕超不过一个巴掌。杨志芳的很多文章是文艺评论,倾向于文化现象和影视点评。再就是,他像当时不少作者一样,文章有两个署名,一个是杨志芳,另一个是王永改,即他爱人的姓名。“王永改”多用来写文艺评论,这个笔名,现在搜一下,网络上依然比比皆是。

这是我喜欢和钦佩杨志芳的原因。他不坑不蒙,不事张扬,默默地写着文章,赚取着稿费,尽着养家糊口的职责。我见过一些作家,获得了一个什么奖,似乎很牛气的样子。其实,我和志芳等人,对写作也有自己的评价标准,一个是,你赚了多少稿费,另一个是,你在人民日报(含海外版)发过多少文章。

志芳一直想出版自己的书籍。曾经,他说想出书,又舍不得花钱,想在网络上采取众筹的办法。我断然否定了他的主意,告诉他,此路不通,干脆不出书,或者自费买书号。好吃不贵的饭菜哪里有呢?还是等几年,有了些积蓄,再出着玩吧。

(三)

如今,想起20多年来跟志芳的交往细节,脑海里却没有留下很多。

最深刻的一件事是,10年前,志芳请我吃饭,刘非等人作陪。志芳很热情,也很豪爽,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含混。喝着喝着,我刚有酒意,就见志芳慢慢地低下头,不言不语,再后来,竟然醉倒了。

莫不是不想掏饭钱吧?志芳还真不是那种人,他就是真心实意,喝得太坦诚,结果把自己给喝高了。记得那天晚上我也醉了,我骑着小摩托回家,一路念叨着,五迈,五迈——我生怕自己车速快,撞到什么东西,落个肢残。

我调到文联后,志芳来过我的办公室,似乎有什么事儿。彼时,我们聊的是关于孩子上学的话题。除此之外,我们的交往淡淡如水。

但是,我和杨志芳一样,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教训,那就是太累,太给自己加压。当劳累和加压成为习惯的时候,身体就会出毛病。

志芳的口头表达能力不突出,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他很少流畅地发表宏篇大论。他有一些志向和想法,习惯默默地压在心里。早些年,他声称要考律师资格,我坚决反对。我说,你的口头语言不流畅,不适合当律师。他考了一次,没有考过。

志芳谈起自己的一些苦恼。父亲对他的要求,是希望他能够有个一官半职,哪怕求人托人都不足惜。志芳更愿意做一个实实在在有本领、能挣钱的人。有时候,两代人之间会有观念的冲突。我支持志芳按照自己的设想去生活。

我们都太累了。我选准一件事,可以偏执到十年如一日去坚持。志芳也是如此,近年来,除了单位上班,志芳还忙碌着考某些资格证,似乎有了这些证,就可以兼职做些事儿。志芳的孩子半月后就要高考,他为了孩子的学业,也肯定操心不少。

疾病,尤其是致命的疾病,往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教训,是我和志芳的留给读者们的教训。

(四)

上午,我喝完中药,就出了家门,打车去民政小区。下了车,寻找志芳居住的那座高楼。迎面遇到两位志芳的同事,他们认识我,我沉湎于病中10个月,只觉得他们面熟,却记不起他们的姓名。

坐电梯,来到志芳家,我和志芳的两位同事一起,在志芳遗像前三鞠躬。志芳的遗像近在眼前,他默默地望着我,生前的音容笑貌瞬间在脑海中浮现。接着,我找到记账处,表达了一份心意。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哭泣声,我知道那是王永改沉浸于悲伤中。这时候,有人招呼我,一问,是志芳的姐姐杨丽霞。丽霞陪着我去见王永改。王永改满脸是泪地与我握手。我沉住气,忍住泪水,安慰了几句。

告别王永改,我向杨丽霞示意想离开。等电梯的时候,我把手机交给丽霞,让她拍一张灵堂里志芳的遗像,当作留念。

如今,我在办公室里,安静地敲打着这篇文章。我记得住院时,隔壁房间有人去世,有病友留下泪水,我则沉静地说,看来你见的死亡太少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细思极恐。

可是,我总是觉得志芳不该匆忙间就离世,44岁的年龄,毕竟还年轻,再就是,老人尚且健在,而他的儿子正在外地读书,半月之后就要高考,今晨已经派车去接,明天六点钟遗体告别,他与父亲见最后一面。

(五)

我想象着志芳的儿子惊闻噩耗的心情,想象着可怜的孩子跟父亲告别的情景,禁不住,眼泪滴滴地落下。

我内心那根最柔软的神经,就是孩子。18岁的孩子,即将高考,忽然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该是怎样的悲伤。志芳啊,上有老,下有小,身为人子、人夫、人父,使命没有完成,这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使命,就是你非常渴望去完成一件事,宁可累一些,宁可苦一些,不完成,内心就不安。就像我写这个微信公号的生命日记,如果不每天日更一篇,内心就不得安宁。它不仅承载着内心的感情,还实打实地能给我带来经济的效益。我还有我的家庭,还有我的俩儿子,全部的重担,依然要由我这个癌症患者去扛。

死活要扛,扛不住,内心就会有愧疚。生命不止,拼搏不停。

志芳离世了,他其实就是我的影子,只是我还来得及交代一些未了的心愿,还来得及嘱咐给孩子一些话,甚至,还来得陪伴孩子一段时间,来得及给孩子做一做学习的表率。志芳什么都来不及,这才是遗憾。

志芳奋斗了20多年,几乎没有享福过,连孩子的录取通知书都来不及看一眼。我虽混得够败兴,但是,至少,儿子的人民大学校园,令我一次次流连忘返。这种精神享受,是我人生的硕果,可怜的志芳兄弟,还来不及享受。

又要奋斗,又要注意身体健康,这真是两难全。志芳发烧两日,也不去医院,硬撑着,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如果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别硬撑着。如果有非感冒性发烧,必定某些器官不协调。如果你某处淋巴结肿大,不疼不痒,小心为妙,一定要去医院肿瘤科检查。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总结是,最起码,是享受当下的快乐,并能给后人一个交代。活在当下,快活人生,就是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奋斗成果。给后人一个交代,就是积累起后代成长所需要的支撑,包括物质条件和精神传承。这就是眼下我归纳出来的人生价值。

人到中年万事休,希望我的读者们,尤其是中年读者,既要学一学我和志芳的优点,也要汲取我们的教训——不要太累,不要给自己制定完不成的目标,不要攀登过于陡峭的山峰。

明晨,志芳弟将会变成一缕青烟,辞别这个世界。愿老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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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恢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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