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二》里写有:“朱淑真词才力不逮易安,然规模唐、五代,不失分寸”。朱淑真,号幽栖居士,南宋著名女词人,是唐宋以来留存作品最丰盛的女作家之一。 (1)她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
其实在李清照十几岁的时候,宋朝还诞生过另一位大才女——朱淑真 她的诗词作品文词清婉,情致缠绵。曾有人将她和李清照一并称之为“词坛双壁”。她还被称作“红艳诗人”和“断肠词人”。 她的祖籍歙州(今安徽歙县),自号幽栖居士。和李清照一样,她也是出身在官宦人家,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学的熏陶。她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尤工诗词。 晚清词人况周颐,在《断肠词跋》中写有:“词学莫盛于宋,易安、淑真尤为闺阁隽才,而皆受奇谤。”他意思是说李清照和朱淑真都是闺阁中写诗词的佼佼者,只可惜,她俩都遭受到过后人的妒忌和诽谤。 想想也很正常,在中国长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女子的地位始终是低微和卑贱的。女子写诗填词,被看作是不光彩的事。特别是那些才高的女子,她们的才华已经超过了当时的文人士大夫。这对要面子的男人,无疑是感到羞愧难当。于是,有人心怀嫉妒,挖空心思来诋毁和贬低她们的作品,甚至是她们的人格。 不知有多少想踏入文学殿堂的女子,偶尔间舞文弄墨,也只敢也只能是笑着对别人说,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手写我心,我词唱我情。 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如《年年玉镜台》及《春已半》等篇,殊不让和凝、李珣辈,惟骨韵不高,可称小品。” 我相信,陈廷焯对她的评价是中肯的。言她词作骨韵不高,并不是说她的词写得没有水平。而是指没有李清照的作品雅人深致,情趣深远。因此,他后来在书的“卷五”处又写了:“朱淑真词,风致之佳,情词之妙,真可亚于易安。宋妇人能诗词者不少,易安为冠,次则朱淑真,次则魏夫人也!” 朱淑真是很聪明的,她在《掬水月在手诗序》中写道:“翰墨文章之能,非妇人女子之事,性之所好,情之所钟,不觉自鸣耳”。还曾在一首《自责·其一》的诗中写道: 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咏月更吟风。 磨穿铁砚非吾事,绣折金针却有功。 从表面上来看,她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和忏悔,说身为女子真的是不应该写诗。你以为,她的内心就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看不是这样,她那都是蒙蔽别人的。谁又知晓,在那些寂寞的时光里,她正暗地里如饥似渴地读书,正坚持不懈地写诗填词呢? (2)她也是一个扑朔迷离的女子。
说她扑朔迷离,是因为有关她的生卒年代、籍贯以及她的丈夫,历来都引起了很多的争论。 有人说她生于北宋。明代钱塘人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余·香奁艳语》:“与朱淑真同时,有魏夫人者,亦能诗,尝置酒以邀淑真,命小鬟队舞,因索诗,以“飞雪满群山”为韵。淑真醉中,援笔赋五绝。” 有人说她生活在南宋,魏仲恭的《断肠集序》:“近时之李易安,尤显著名者”。 有人说她是浙江钱塘人,持这一观点的人较多。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香奁艳语》:“朱淑真者,钱塘人。” 清王士祯《池北偶谈。卷十五》:“有记云:“绍定三年春二月望后三日,钱塘幽栖居士朱淑贞书。”沈雄《古今词话》:“《女红志余》曰:钱塘朱淑真自以所适非偶,词多幽怨。”陶元藻《全浙诗话卷。十九》:“淑真号幽栖居士,钱塘下里人,世居桃村。” 有人说她的丈夫是一个市井乡民。冯梦龙在《情史。卷十三。情憾》一文中所言:“早失父母,嫁市井民家。其夫村恶可厌,淑真抑抑不得志,作诗多忧怨之思。”魏仲恭在《断肠诗集序》中所写:“嫁与市井民家妻,一生抑郁不得志。”但也有人说她嫁给了一个小官吏。此根据是从朱淑真自己写的一首诗《春日书怀》中而来: 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 已无鸿雁传家信,更被杜鹃追客愁。 不管哪一种说法是正确的,有一点是能够肯定,她的婚姻是极为的不幸。 如果说,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是一种幸福。那她在正确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和悲哀呢? 婚后不久,夫妻就出现意趣不相投,性格不合。朱淑真曾写过这样的一首诗发出感叹: 鸥鹭远洋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依。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她即便是璞玉惊华,奈何他身边的人不是一个能鉴玉识香者。 她一面憎恨着不幸的婚姻,一边渴望能有一个理想的“萧郎”能带她脱离苦海。然而在那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时代,她的选择只能是要么忍辱认命,要么期待来生。 爱与恨的纠缠,使她寂寞和痛苦达到了极点。 最后就是关于她的死因,大都认为朱淑真是郁郁而终的。可也有人说她是投河自尽的。这个说法是从魏仲恭的《断肠诗集序》中所写:“其死也,不能葬骨于地下,如青冢之可吊,并其诗为父母一火焚之。今所传者,百不一存,是重不幸也。呜呼,冤哉!” 其死,不能葬骨于地下?如果这段文字是真实记载的话,那带给我们的,又是怎样的一个暗示呢?围绕着她的这些谜团,看来也只能期待以后的研究者,慢慢地弄个水落石出了。 (3)她还是一位才色双绝的女子。
明代文学家陈霆在他的《渚山堂词话。卷二》一书中写有:“闻之前辈,朱淑真才色冠一时,然所适非偶。故形之篇章,往往多怨恨之句。世因题其稿曰断肠集。大抵佳人命薄,自古而然,断肠独斯人哉。” 魏仲恭的《断肠诗集序》中也写下:“比在武陵,见旅邸中好事者往往传颂朱淑真词,每茄听之,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岂泛泛所能及?未尝不一唱而三叹也!” 朱淑真也是多才多艺的女子。她除了诗词双绝,她对书画的造诣也是非常高的。她的书法,有“银钩精楷”之誉,她的很多作品曾被选入了《香闺秀翰》,这一部历代才女的书法作品选集中。 她曾手书《璇玑图》一文,清朝学者王士禛还见过她的手迹,他在《池北偶谈卷。十五》的书中对此有记载。 她善于绘画梅竹。明代著名画家杜琼后来还得到过在朱淑真的《梅竹图》一副,并在画上题写:“观其笔意词语皆清婉,诚闺中之秀,女流之杰者也。”明代大画家沈周在《石田集·题朱淑真画竹》中说:“绣阁新编写断肠,更分残墨写潇湘。” 她一生写过三百多首诗,而保留下来的词却只有二十来首。但这些留珍贵的词作,每一首都可以说是精品。她写过一首《断肠迷》的词,更是成为了千古绝唱:
千里相思一撇消。“千”字“一撇消”为十全词分为十句话,却句句写得是分道扬镳的意思。她一生的悲切与愤懑交织在一起,一生的爱和恨融入了其中。既抒发了自己怨恨决绝之情,又对薄情寡义的丈夫进行谴责。这首词叫绝的地方其实是,你把每句话作为“拆字格”修辞的谜面,谜底正好顺次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数字。 (4)她更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她性格刚烈,胆大倔强。她写的一首诗中,有这样的句子:“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这句话体现出了她高傲不屈的人格。这种敢于抗争,不随波逐流的心志,还成为了当今很多人的座右铭和个性签名。 李清照写过项羽的诗:“生当作豪杰,死亦为鬼雄。”她也写过很多咏史的诗。如《项羽》:
像她这样有见地,有才华,还敢爱敢恨,敢于冲破礼教的束缚,敢热烈大胆追求属于自己爱情的女子,于古代妇女中,还真是非常少见的。纪晓岚在《钦定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断肠集》写道:“淑真所适非偶,故多幽怨之音。旧与《漱玉词》合刊,虽未能与清照齐驱,要亦无愧于作者。” 香港学者黄嫣梨也说过:“对于这位女诗人、女词人,除了同情她的断肠情怀,赞赏她的横溢天才外,还要探隐索微,持公证正,给予她在我国文坛上应得的地位与评价。” 由此可见后人对她的才华之肯定,评价之高,也是有目共睹的。 质本洁来还洁去,只可惜,一代才女过早地走向了人生的尽头。 可悲的是,她死后,她的父母为了保全所谓的名声和惧怕流言蜚语,居然将她遗留的诗词四处找来清理焚烧。所幸,生前有一些诗词早已被邻人或者亲戚朋友所保存的就“幸免于难”了。 还是得感谢那个叫魏仲恭的人,他对朱淑真当时是无比的赏识和怜惜。他将朱淑真幸存的诗词重新整理,命名为《断肠集》。这样使得后来的我们,才得以有幸能欣赏得到这位才女的三百多首诗和三十来首词作。 封建时代里,女子多为不幸,作为才女却更是不幸。不知她们的人生命运,为何大抵是这样惊人的相似。 李清照的词,能给人以深情委婉的感觉,而朱淑真的词不忍细读,笔调多是哀怨凄恻,仿佛是在向我们诉说着她的种种不幸。 有多少心事,止于唇齿,掩于岁月。就一定有多少情怀,化了烟云,溶了水月。 有多少女子,隔在时空,淡在烟尘。就一定有多少青春,逝如春草,葬如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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