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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参菩提】史光荣丨铁血雄关

 读在现场 2020-11-17



横亘在西岳华山和晋东南太行之间的中条山,东西绵延三百余里,濒临黄河,是古都洛阳和潼关西安的天然屏障,曾是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摇蓝,孕育了黄河文明,是一座挺拔的山,血性的山。

横岭关作为中条山上一个重要的隘口,过了横岭关口,沿着崎岖的古道和蜿蜒曲折的亳清河谷,过皋落,越涧河,可直插垣曲古县城。在城边渡黄河,可直逼洛阳、潼关,在城边走过东原、越过王屋山,可直通邵原济原。进可攻,退可守。因此,横岭关可以说是从晋南的运城盆地挺进中原大地的东门户。

虽然横岭关口并不雄伟端庄,两边的群山也不高耸险峻,没有威严的城墙、关门,甚至连关口的遗迹也难以找到,残存的石碑也在关口的大漠雄风中,风蚀剥离,字迹模糊,消失在农家院落,在众多的雄关漫道上,既称不上名关,也谈不上高关险隘,自然不会引起历史学家的重视,也不会引起游人如织。

但它确实是卡在进出中条山腹地垣曲古道上的咽喉瓶颈,是古晋国、春秋争霸时代挺进中原大地的锁钥,是以潞盐为中心、扩大权力版图的前哨和驿站,是尧王访贤、推举舜帝出山多次往返的尧王密道,见证着历史发展,见证着时代变迁。

但每一步发展、每一次变迁,都离不开战争,离不开对山头、隘口的攻守抢夺,离不开永往直前、肝脑涂地的血性战士,每一次战争,都是一场颅杀,血流成河,染红了亳清河谷,连脚下的黄土地,也变成了褐红。

横岭关,是血性雄关,也是男性的阳刚之关。脚下的土地早己被热血浸染,山上的荊棘枝叶,也被血雨醒风浇灌,每年的霜降前后,只要是还能舞起来的枝叶,再翠再绿,也变得一片血红血红、酱红酱红,是那么鲜艳,是那么富有情感,像激情燃烧的火焰一般,是对亡灵的集中祭奠。

祭奠五千年的历史,祭奠古人类的足迹。从有文字记载甚至推算出文字出现以前,从人类活动开始甚至是由猿变人的沿变过程中,在这个古中国的地方,血性雄关就没有一天消停,没有一天宁静。

在垣曲境内的黄河岸边,在一个叫寨里小村的土桥边,中美联合科考人员发现了几千万年前人类进化的“祖先"一一中华曙猿,改写了灵长类动物来源于非洲的论断,在黄河沿岸的密林中还发现了五六十万年前的人类化石,发现了猛玛象牙齿的化石,几乎在1000余平方公里的县境内,无论是森林茂密的历山之巅,还是水肥草绿的黄河岸边,旧石器、新石器遗迹随处可见,这片热土是古人类繁衍生息的温床,是人类活动不断向外扩张的桥梁。

关内关外,无论是为侯马曲沃一带的晋国、绛县横水的古倗国惊叹,还是垣曲古城商城遗址的惊人考古发现,仰韶文化遗存如散落一地的明珠,把古人类的生活足迹,连成了有证据链条的完整一串。

夏朝未期,夏桀为虐,诸侯叛乱,狼烟群起。建都于垣曲的成汤,先后灭掉了葛伯、韦国等,在亳都率众盟誓,杀出横岭,灭掉了夏朝,开启了商汤纪元,考古学家顾颉刚老先生生前有一断语,肯定地指出:汤建都西亳,就在垣曲。

垣曲虽地处中条山南部腹地,山广人稀,交通不便,但依山傍水,田地肥沃,承接中原,进逼潼关,是屯兵布阵的战略要地,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西周、东周时代,垣曲属晋管辖,但西有赤狄东山皋落氏盘踞,东为骊戎所有,晋国无论是到洛阳朝拜周王,还是与东方的卫国、齐国、鲁国、楚国等诸侯国来往,都要经过垣曲才得以实现。

庄公28年,晋伐骊戎,打通了曲沃到郫邵的通路。晋献公10年,献公派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到晋文公时,继续向东用兵,到僖公25年,南阳己被晋国收为囊中,作为春秋五霸的晋国,几乎每年都要通过横岭关,向东扩张版图,东皋古道上,战车不断,马嘶不绝。

秦朝统一中国后,横岭关的防守功能渐渐失去,变成了一条繁忙的驿道和繁华的商道,特别是潞盐外运,以盐固权,以盐纳税,通过安邑、含口(横岭关),把潞盐运抵垣曲东滩码头。过黄河,销洛阳;过济邵,到中原。驼队不断,马帮相连,横岭关下的冷口、烟庄,旅社林立,饭铺遍地,骡马大店一家挨着一家,生意红红火火,通关处人喊马嘶,鼎沸不断。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军犯我中华,侵占华北,为打通晋南到中原通道,先后十三次进犯中条。每一次进犯,横岭关都首当其冲,上有日机狂炸,下有大炮齐轰,铁甲坦克更是横冲直撞,淄重精兵更是全身披甲,奋力攻关,我守关兵将,浴血奋战,拼死抵抗,每一次进犯,都血流成河,山土成焦。

1939年9月,为有效抵御日军进攻,第17军将士奉令驻守中条山的南大门横岭关,左翼是唐淮源的第3军,右翼是武庭麟的第15军。横岭关外的主要高地己被日军侵占,关口也被日军炮火封锁,为了设防抵御,第17军第251旅在正面警戒的同时,在关内占据有利地形,构筑坚固工事,由于白天受敌炮火压制,挖壕砌石只能在晚上进行,冒着日军密集的炮火,边守边干,硬是在横岭关正面筑成了三道石坎,绵延十几公里,有效抵挡日军铁甲的横冲直撞,后来还真打坏过几辆。

1941年5月7日,日军蓄谋己久的中条山会战爆发。在北线,日军清水规矩中将指挥第41师团及独立混成第9旅3万余人,由横岭关方面向横垣大道西侧猛攻。日军先以密集火力炮轰横岭关及白石山、杨家山等阵地,8日拂晓,日军第41师团池田联队即派日军2000余人、炮七八门、坦克20余辆进犯横岭关、马家窑等碉堡群,并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路家沟阵地进犯,由于寡不敌众,侧翼43军被敌撕开缺口,虽第17军依托工事和有利地形有效抵抗,终因左右两翼被敌突破,背腹受敌,垣曲古城及渡口也被日军伞兵占领,不得不撤入二线抗敌,终被强敌打乱,战死一团长,军参谋长被俘,军长及副军长在垣曲化装躲避,历经艰险,渡河归队。

经过二十多天惨烈战斗,拥有十几万兵将的国民党军队,被八九万精锐日军打败,国民党部队牺牲及被俘官兵达7万余人,十几位将军或血染疆场,或被日军俘虏,日军仅死伤几千人,被国民政府视为“抗战中最大之耻辱 "   。

日军占领中条山后,横岭关口被日军把守4年多时间,日伪勾结,土匪横行,关内关外暗无天日,人民群众残遭压迫,横岭关变成了鬼门关,人们谈起关来无不色变,无不动容。过关难,难于上青天。

解放后,横岭关这个自然天险的隘口,不再具防御功能,羊肠小道被不断拓宽,到1964年,为支持中条山有色金属公司铜业开发,又通了火车,在横岭关设有四等车站,从此风雪无阻,直通垣曲,现在又修建了垣闻高速公路,天险变通途,从横岭关到垣曲,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昔日的漫道己通高速,昔日雄关己失去遗迹,所有的金戈铁马以及血凝的故事,己成那一本本史书、一代代后人挥之不去的记忆。

这里,曾经是铁血雄关。

这里,曾是天梯。

作 者 简 介

史光荣 ,男,1965年2月出生于山西省垣曲县,毕业于山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现在垣曲县经济和信息化局工作,发表多篇经济论文并获奖,喜好文学,笔耕不辍,在《运城日报》、《黄河晨报》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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