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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丽丽丨父亲、我和雨伞

 读在现场 2020-11-17

最近,在老家拾掇卫生,一会儿一把雨伞,一会儿又一把雨伞。总共有十多把了,我给地里拿了一把,有3把已经很烂了,我扔了两把,拆了一把伞布比较好看的,现在还有六七把。它们有的藏身于抽屉最里的拐角,有的挤身在家具与墙的缝隙,有的还平躺在高高的柜顶,总之,一眼能看到想用就能顺手拿到的几乎没有。我敢保证这些都是父亲一年前甚至几年前所为。他为什么把这些破破烂烂平平常常雨伞视作珍宝存放得那么秘密呢?答案我是知道的,因为那年头我们对伞太渴望了,因此才孕育了现在畸型的雨伞情结。

上小学时,同学们都没有雨伞,我也不例外。雨天,形形色色的简单自制雨具满眼都是,大家都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谁也不会去取笑谁家的贫穷。细心一些的就找一个大一些的塑料袋子,抓了其中的一个角往里推,与对面的一个角重叠了,然后撕平拉展,形成一个长条形的尖尖帽,然后顶在脑袋瓜上,下面还得用两只手拽紧了,否则,会掉了的,太浅了,脑门都遮不往,没关系,至少后背不会浇透了。有的干脆双手举一张方形油布于头顶之上。还有的就是一顶草帽打发自己了。我的雨具相对上档次一些,因为我有一位心灵手巧的父亲。父亲用蓑草编了一件蓑衣,外面索索啦啦的很不美观,里面相对平整一些,脖子上有可以系着的带子,厚厚的长长的很保温,适合于深秋初春及冬季。如果再戴一顶草帽,就全副武装了。有时候上学,与妹妹挤在一起合‘伙共用,感觉还蛮不错的。就是要兼顾妹妹,她猫着腰躲在蓑衣里我的一侧,一点也看不见路,是摸着走的。

到了初中,我家终于有一把油布雨伞了,是父亲献了血,换了一点钱买的。献血那天,父母一起去的,母亲突然身体不适,父亲就左臂被抽一次,右臂又伸进窗口冒充母亲被抽一次血,我知道后,一方面心疼父亲,一方面怀疑抽血的护士瞎了眼了,那么大的男人手,怎么就看不出呢?雨伞是橙黄色的,竹木材料的伞骨,竹木材料的伞把,比较大,很结实也很笨势。在蒙蒙细雨的一个中午,我举着雨伞去学校,途中,有一段路是新修的土路,铺了约20cm厚的一层新土,修路时肯定还泼了很多水,简直就是“沼泽”地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很快两只雨鞋都粘上了又厚又重的泥巴,连脚脖子也粘满了泥。

终于走过了这段,我欣喜地发现路旁一眼大口井旁的水泥池里积满了水,估计是修路时用剩下的,很干净的。我不假思索地前去洗脚洗鞋,刚把伞放下,忽然一阵风把伞刮进了井里。这下可怎么办呢?冒雨去上学吧,父亲用鲜血换来的雨伞咋能不要了呢?我扒在井口往井里一看,雨伞还浮在水面上,这个不奇怪,因为伞是撑开的。这让我看见了一线希望,再往井水周围的井壁上搜寻一番,竟然还悬着一个长长的软梯,就像现在孩子娱乐场所丛林穿越游戏那样的梯子。这便给我一种信号——雨伞有救了。

我急急忙忙地返回到家里搬救兵了,可父亲己经上工去了,我又到碾麦场找到了正在值班的父亲。雨天的碾麦场几乎没有人影,只是照看一下而已。父亲听了,惋惜地说:“伞掉到井里了,就是浮在水面上,我能有啥办法呢?井很大,水很多很深,对吧?”我固执地鼓励父亲,说:“水是很多很深,井口的直径也有一丈多,但你肯定能行。你顺着井壁上的软梯子下去,再拿一个带铁钩子的长竹竿,肯定能行。”后来,父亲照着我说的办,真的从大口井里捞出了我们的雨伞,就是伞布被铁钩挂了一个掌心大的三角形口子。当然,这次捞伞的过程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是一次惊心动魄的营救。这时,已经雨过天晴了,我们的心情顿时也艳阳高照起来。我举着失而复得的雨伞,一边晾晒伞布,一边用心倾听伞面上那新增的小△与空气对话的声音,那是一曲美妙的父爱之歌。

至于,那天上学迟到了多少个小时?被老师批评教训罚站了没有?或是太迟了根本就没有去学校?这些我都没一点点记忆了,因为雨伞失而复得远比这些重要许多


作 者 简 介

勾丽丽,西安市灞桥区三殿小学教师,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热爱生活,努力做一个简单接地气的自己,辅导学生作文有多篇登载于《西安日报》《华商报》《三秦都市报》《故事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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