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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柏焜一定要和我见一面，其实，我要走的消息，也只是告诉了他，我只想悄悄地离开这座城市，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说星期日一定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看看，看了那个地方，就不舍得再离开广州了，我在电话这端呵呵地笑着说，能留住我的不是广州的景致。我知道柏是不愿意让我离开，但我不能不走，就像当初不能不来一样。柏说让我体验一回真正的田园生活。我问他去哪里，他没有告诉我，口气神神秘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必多问。放下电话，心里很难过，和朋友告别是一件很伤心的事，尤其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曾经在这里留足，也曾经在这里流泪；曾经梦想过，也曾经拼搏过……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柏开着小车来接我。他今天穿得非常休闲，米色T恤衫，蓝色的牛仔裤，戴一副镜片很大的墨镜，有点风流倜傥。我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他也没有说话。车子顺着黄埔大道一直向前驶去。 不到半小时，小车就驶出了广州市区，到了太和镇一带，一片又一片茂密的树林从眼前闪过。 “下一步，你怎么安排？”柏焜很直接地问我。 “我只想安静地休息一段，太累了。” “也好，什么时候遇到困难，就给我电话。” 我呵呵笑了，柏焜啊，你还不了解我吗？有困难的时候，也是我最不想去惊动朋友的时候；给你电话的时候，也正是我要决定做某一件事的时候。 汽车已行驶在一条土路上，睁眼向窗外望去，路两边一片葱绿，柏焜返回头问我：“蔚华，你知道不知道外面那些树是什么树？”我摇摇头，广州的树木都是热带雨林植物，种类繁多。他说这都是荔枝和龙眼树，每年七八月份，树上都结满了果实，无论你走进谁家的果园，都可以随便从树上摘荔枝吃。外面的景致美极了，一座又一座漂亮的小别墅隐没在绿树间，车子顺着一条蜿蜒的沙土路向山顶爬行，路越来越陡峭，柏焜说以前这里没有路，他的朋友买了果园以后，才雇人修了这条山路。车子行驶得很慢，望着两边的悬崖峭壁，我的心里也感到特别紧张，中午时分，车子终于爬上了山顶，停在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从车里钻出来，一股凉爽的风扑面吹来，空气也特别清新，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新鲜的空气了。这块空地完全是人工开辟出来的，空地上有一排结构简陋的房子，房子外面堆着一大堆干树枝，两只狗朝我们汪汪叫着。一个山民正忙着给我们煮饭，厨房很简陋，用砖砌成的灶台被烟熏得乌黑，墙壁也是黑色的，那口锅也是黑亮黑亮的，灶膛的火把山民的脸映照得通红，他说用山柴煮出来的米饭非常香，在广州是吃不到的。是啊，不仅在广州，就是在内蒙古许多偏僻的小山村，也不用柴煮饭了，真没想到，在距离广州仅仅是五十公里远，还有这么一个非常原始的地方，这里没有电，天一黑就睡，鸡打鸣就起，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鸡鸣狗叫，和来自天籁的风声雨声，城市的喧嚣声是听不到的。吃的东西都是山里长出来，山民给我们做了鸡红生菜汤，干豆角炖鸡块，还炒了一大盘菜心。菜园里的菜很多，全部是绿色蔬菜。我问山民：“这里有野兽吗？”他说大的野兽没有，但小动物很多，黄鼠、野兔……还有山鸡……有一次他看见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如果你不去伤害它，它也不会伤害人。草丛里的马蜂很多，山民已端了好几个马蜂窝，他拿出一瓶泡着马蜂的酒让我们品尝，这酒女人喝了对皮肤极好，房间里还有几个大酒坛，里面装的是用蛇泡的酒，他要把这几个酒坛埋到地里去，十年以后再挖出来喝。柏焜也深有感触地说人和自然是不能分割的，人在自然界才会返璞归真。我也说，人回归到自然之中，是不需要包装和伪饰的，是淳朴而真实的，就像这个山民活得自在洒脱。在闹市待久了，工作劳累时，来山里小住几天，顿时会从烦躁不堪、枯燥无味的生活中走出来，心情也会焕然一新，无色的日子也会变得绚丽多彩。 是啊，来广州四年了，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叫山野林居的世外桃源，一群鸡卧在一个树穴里，我问山民这些鸡在哪里生蛋,他说鸡生蛋时就卧在草丛里，我们想吃鸡蛋了，就在山上的草丛里到处找，一次能找出几十个蛋，有时，母鸡突然会领着一群小鸡出来，这些鸡都是老母鸡孵出来的，是真正的鸡孵鸡。站在这里向远处眺望，真是一览众山小，一条小溪从山涧流过，山民说，他们就是喝这山涧溪水，是真正的矿泉水，山顶用水泥砌了一个大水池，盛满了截流的溪水。他给主人在山上种了几万棵桉树，再过几年就长成了材，桉树和北方的柳树一样，容易活，而且不用剪枝,树干高而笔直，这种树也叫玉树或黄金树，有很大的商业价值。它是世界三大速生树种之一，一年成林，三年成材，五年采伐利用。它高大挺拔、生长迅速、适应性广、病虫害少、用途广，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山民的话使我想起儿子对我讲的那个梦，他说在梦中，爸爸含笑望着他，让他做一棵桉树。倏忽之间，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明白了今天来这里的真正本意，柏焜只是一个为成就我心愿的使者。抬头远望，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桉树，一株比一株高，一株比一株笔直，一株比一株翠绿，我慢慢回味着儿子话，回味着他做的那个梦，确确实实相信，爱人是真的去看望他的儿子了。也许，我们不是这辈子的夫妻，我只是欠了他的情，他也只是为了还给我一个儿子，但他又怎么能知道，多少年来，为了答谢他给我的这份爱，我又还给他多少眼泪啊，这大概就是爱的轮回…… 太阳慢慢西沉，阳光染红了半边天空，另一半天空是淡蓝色的，这蓝天和内蒙古七月的天空有点相似，辽阔高远。站在这样的天空下，我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眼前，金光一片，那是云上的太阳，我仿佛走进了一片温柔之乡，享受着阳光的照耀，清风的抚慰。美妙的大自然啊，是你让我把烦恼和痛苦留下，带着欢悦的微笑上路…… 作 者 简 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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