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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 群丨一生牵挂爱无言

 读在现场 2020-11-17

一进入腊月,年的气味就浓了。碰面就有人问:过年回老家吗?我总是干脆地说:回去。爸爸妈妈一年年老了,回去过年,看着他们满脸的笑意,我还是真高兴。我身边的同事大都爱说回家过年太麻烦,我不知道是找借口还是其他原因,但我记得姥姥常说,当爹娘的有谁怕孩子的叨扰!

还有,近九十岁的姥姥更惦念我们!过小年的时候,爸爸就打来电话,说姥姥急着问啥时间赶到家,她急等着吃我给她带回的香酥饼。我知道,姥姥不是馋这口,而是催促我快点走。有姥姥在家里,我没有理由不回家。

姥姥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远远地瞅见她时,她正坐在门前的太阳底下晒太阳,尖尖的小脚旁放着个盛针头线脑的小箩筐,两只手抖抖的正绣着什么。姐姐说这是她正给弟弟的没出生的孩子做“虎头鞋”。在我的记忆里,姥姥是很能干的一个人,她帮着带大了我们姐弟四个,又帮姐姐带大了孩子,帮我带大了孩子,帮我妹妹带大了孩子。而面前的她,走不动了,拄着拐杖,也只能慢慢挪动。当年那个凭着一双小脚连夜三十里黑路赶个来回,还要翻过一条河的不知疲倦的姥姥真的是风烛残年了!

姥姥真的老弱不堪了,真担心她哪一天就会离我们而去。姥爷去世后,姥姥坚持一个人住,就在那间他和姥爷像燕子衔泥建起的老屋里。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屋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安详的看着屋外的世界和屋内的人。姥姥说当她一踏进老屋就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家了。从今以后就要在这里过日子了。也许这就是姥姥后来不肯搬出老屋的一个原因吧!后来在这个简陋而温暖的老屋里,我的妈妈和小姨及舅舅先后出生了。姥姥共生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我妈妈排行最大。姥姥勤劳能干里里外外操持着这个家。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又一个个出嫁或娶妻生子姥姥也做婆婆和奶奶了。姥姥就像那时所有的乡下女人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要不是发生了那些事也许姥姥会一直开心幸福。可是幸福常常与不幸相伴我的姥爷去世了,大舅因生活窘困被迫送了人,后来妈妈和我讲起这事时,眼里噙着泪花,翻来覆去地说:麦稍快黄了,家里没丁点粮食了,我亲手把你大舅送到了“北乡”。那时整个老屋弥漫着悲痛尤其是姥姥遭遇了人生最大的痛苦——青年丧夫又送走爱子一下子从幸福跌进了悲伤美满也成了残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挺过来了,生活渐渐好起来。妈妈劝姥姥和我们一起住好好地享受一下儿孙福。姥姥说什么也不肯搬固执地要一个人住在老屋里。我小时曾痴痴地问姥姥:一个人住不怕吗?姥姥笑着说老了不怕。再说还有你姥爷陪着我呢。那时的我不明白外婆的话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姥姥对老屋的感情她舍不得离开老屋老屋里有她割舍不断的情。后来妈妈和二姨做出一个商定,在我们家住一段,再到河南边的二姨家住几天。我们姊妹也商量着要她搬到我们家住,那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的。缠她缠急了,就让我们给她买酥饼,让我们挨个回家看她。

在二姨家,她住的时间总不长,每一次离开的时候,二姨总是哭着留她,而姥姥总是头也不回地走。我小时候曾私下问过姥姥,姥姥流着泪说她心里愧对着二姨。后来长大了,慢慢悟出了原因,年轻时漂亮活泼的二姨因为那个年代姥姥的一句话,不仅没有收获幸福,相反还落下一身的病。这件事成了姥姥一生的心病。

过年回家的几天,爸爸嘱咐我们多陪陪她,有时没什么话说了,就坐在姥姥的房里,翻检着她的针线包。就像以前,深夜里,在那盏煤油灯下,姥姥坐在一旁缝补着我们的衣服,一边等着妈妈从生产队劳动归来。姥姥也不说话,一个人忙着似乎一辈子也没有忙完的针线活,偶尔抬头看看我们,又低下头两手抖抖地忙乎着。

我知道,只要有人坐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一年中的太多太多的时间,她就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房子里。

人越老,对死就越惧怕。姥姥跟我絮叨到,在去年的寒冬中,村里有好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都没熬过去,一个个都走了,有两个还比她还小好多岁。说完之后叹口气就沉默不语。

我也沉默。我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走就走吧,谁都会有这一天。沉默半晌,姥姥自言自语到。

我心底暗自庆幸,姥姥还活着,虽然属于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知道,只要姥姥活着,她就是一棵树,一种寄托,一个理由。一旦她不在了,我们独自在太阳下、风雨中行走时,不知会多么无助多么凄凉。

我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想起一篇文章中曾说过,天大地大,大不过爹娘的胸怀;走的再远再长,长不过父母的视线。

又想起一句话:尽孝要及时,因为时间我们留不住。

作 者 简 介

吴群,笔名舞君。语文高级教师,河南省首批名师,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者。有作品散见于《作品》《飞天》《广州文艺》《都市小说》《中文自修》《辽河》《天池》《小小说选刊》《博爱》《散文家》《散文选刊》《河南日报》等报杂志;曾获2009全国散文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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