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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阳春白雪/姬宪恒

 读在现场 2020-11-17

拙笔重拾,北方雨水刚过,春雪如樱,覆盖了身处的这座小城。

我觉得这场雪来的恰好:这一冬缺少的白色,初春一次给补齐了,也算是给北方一个交代。自然,像我这样偶尔也爱附庸风雅的俗人,也有理由搜肠刮肚地吟诵几首老诗。

街上行人不多,牵着儿子的小手,异常温暖,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前行。偶尔过不去的水洼,他欢快地扎进我的臂弯,吵嚷着让我带他跳过去。

我说,我不敢。

从这个小生命第一次在怀抱中啼哭之日起,我的世界就变得异常脆弱,时刻涌起的思绪不比这料峭的春寒稍弱,再也不敢将自己的热血情怀转化为行动,每一步都开始寻求更加踏实的路径,生怕让他跌个跟头。

记得一次陪儿子去逛动物园,他说自己害怕“大灰狼”(其实是家犬),又问我怕什么?我说怕老,也怕死。

儿子必然不明白这些,但我所说确实是真话。

我一度盼望他快点长大,因为不确定自己有多少时间陪他、爱他、照顾他,我也无法承诺在他懂得人情世故、世间冷暖之后,自己还能陪他走很远的路;在生命终点尚不明确之前,快快长大我才能让他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为人父母的我们跨越整整一个生命的长度,维系着爱与责任两种情怀,那种如履薄冰的忐忑如同一个老式挂钟,吱吱呀呀地推动着时间前行,全然忘记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

恰如我们不知何时跳下了父母努力推着的家庭之舟,将他们扶上去,肩膀上多了一条锈迹斑斑、沧桑沉重的纤绳,外加上一双稚嫩的眼睛;衰老的成熟、新生的稚嫩,在我们看来就是整个世界。

我突然发觉,虽然严寒会让很多人低下头、缩着颈,只顾低头看脚下的路,但如果身边多一个稚儿,你会任由大片雪花消融在怀中,努力抬头看清楚远方。

我抱起儿子,小心翼翼地走在结冰的人行道上,远远地绕过光滑的斜坡,看起来如同一个笨重的企鹅,儿子长长的睫毛不断挂上阳春的白雪,这让它兴奋的在我头顶蠕动。

“会掉下来的哦!”

“爸爸,我抱紧你!”

被信任的感觉真好,我们慢慢地绕过了阻碍,一步一步挪向远处的家。

避风港也是有争论的,孩子出生以后,我和家人讨论最多的是教育问题,这似乎很重要。父母和妻子提出了很多规划,有倾向于传统文化的,也有倾向于国际化理念的,他们看起来很想听我的意见,其实早就各有打算,一个幼儿园的选择已经翻遍了全城。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紧张,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为什么不问问孩子呢?”我心里想,没有说。

因为,这个问题,似乎也很重要,不过最终确定下来的,还是父母和妻子意见的折中选择。

父母看到的或许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秀才”,妻子看到的或许是一个会七八国外国话的“海归”,在我看来,他还是那个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小生命。

家人对我的埋怨大多是对儿子的“溺爱”,对此我感觉委屈,衣食住行不过是普通家庭标准而已,大约是因为我不像一个父亲,不够严格吧!我的自嘲无非是“曲高和寡”。

我觉得父母应该这样想,在孩子尚未弄明白生活的意义时,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去干扰他的想法,不强求他的能力,即便是读书,也只是让人变聪明的一种手段——教育的目的是让他有思想,而不是消耗宝贵的生命去换来一张学历证明。

当然,这些对于儿子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爸爸,为什么下雪啊?”

踏入楼道的时候,儿子用小手揪着我的耳朵,眼睛还盯着飘洒的春雪。

“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在温度过低的情况下水分子会凝结……”

“爸爸,不对!因为小猪侠要打怪兽了!”儿子一脸严肃地纠正我的错误。

“哦……爸爸说错了,是怪兽下的雪对不对,怪不得很冷啊!”

这个答案还是能让儿子满意的,他挥舞着小拳头,嚷嚷着回去看“小猪侠”的动画片。

进家门前,我突然想起来多年前排版过的一本漫画《父与子》,思绪绕过了时间回到了80年代的那场冬雪,架子车、破棉被、一条瑟瑟发抖的狗,父亲的背影在沉重的喘息中晃动,拉着我前行。

饭毕,夜深,人静。

我约了父亲一起到外面走走,一起踩踩这场春雪。

作 者 简 介

姬宪恒,曾做过记者、编辑、设计师,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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