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你的文章,顿觉芝兰生香,欣赏你的才情,更陶醉于你给予文字的迷人芬芳。恍惚忆起,前世我们同窗共读、朝夕相处、彼此倾慕,却为名利遁入歧路,宦海沉浮,迟暮终悟,相约来生不问功名,但求泛舟江湖清心共读。 抛开幻想,我始终坚信你是一个七零后,和我有着同样的成长经历,才能读懂我文章里的老气横秋,理解我的感受。惊奇之余仍是好奇,你诡秘地告诉我你看了我所有的文章和朋友圈的日志,我为之一动,依稀记起一句话,“今生如若有人愿意去懂你,不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就是你前世的妻女。”只有读书人才会惺惺相惜,只有读书人才能理解知音难觅,游荡在文字的时空里,无论多么遥远的距离,最美的是有人透过文字懂你。 1918年春,杭州西湖岸边杨柳依依、水波滟滟,一美丽日本少妇寻遍了杭州的庙宇,最终在一座叫“虎跑”的寺庙里找到了自己出家的丈夫。但丈夫决心已定,连寺门都没有让妻子进,妻子知道已挽不回丈夫的心,便要求与丈夫见最后一面。清晨,湖面薄雾氤藴,两舟相向,妻子一看见丈夫就忘情地叫到:“叔同……”丈夫:“请叫我弘一”。妻子抑制住悲痛问:“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丈夫抛下一句:“爱,就是慈悲。”就驾舟隐入晨雾中。妻子悲伤不已,良久才声色凄厉地向着丈夫远去的湖面大声责问道:“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每读至此便情难自已、泪眼充盈,世间还有什么比此情此景更残忍,更让人心碎的呢?这一幕成了他们彼此生命中最后的送别。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风流才子李叔同是学术界公认的通才和奇才,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他最早将西方油画、钢琴、话剧等引入国内,且以擅书法、工诗词、通丹青、达音律、精金石、善演艺而驰名于世。可自此世间再无李叔同,一代律宗祖师正向我们翩翩走来。其时,律宗已中断700余年,他一边钻研、编述、点校、礼诵,一边讲学,不做住持,不开大座,谢绝一切名闻利养,行游各地,锡杖芒鞋,三衣一钵,以戒为师,粗茶淡饭,过午不食,过起了孤云野鹤般的行脚生涯……弘一法师以绝大之毅力,最终重兴律宗,被尊为第十一代律宗祖师,一时名声直追甚至超越当年。可相亲相爱12年,跨国追随左右的日本妻子至死也不懂弘一法师的慈悲是什么。在那个积贫积弱、风雨飘摇的时代,李叔同出身于津门煌煌巨族桐门李家,才思过人、忧国忧民、针砭时弊、追随变法、东渡日本、救亡图存,最终只落得放荡不羁、以文淑世……正如大师所言,爱就是慈悲。知你者谓你心忧,不知你者谓你何求,只有懂得,才能体会到弘一法师舍小爱为大爱,青灯古佛诵金经、一心弘道度众生的大慈大悲。 人到中年,有时突然发现自己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明明身边有很多朋友,内心却感觉那么孤苦;有时心情莫名地憋闷烦躁,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有时突然会萌发逃离现实生活的念头,想不顾一切去远方流浪…… 至今仍清晰记得那晚,豪的抽泣声令大家酒过半酣的谈兴戛然而止,我们几个老友不知所以、相视无语,正试图安抚一下豪的情绪,豪的泪点却由涓涓细流引发大坝的决堤,喷涌而出、恸哭不已。天知道这个一米八的北方爽快硬汉,内心也有着如此温柔脆弱的一面。 心乃大药,以泄为主。我们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内心不断独立、坚固、强大的过程,这是每一个个体适应社会,寻求自我保护的必须。然而在追求这种心理安全感的同时,我们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内心武装地金盔明甲、刀枪不入。可独处一室,谁没有经历过凭窗远眺,思绪纷飞的寂寥;夜半醒来,谁又没有经历过心门敞开,无人进来的落寞;繁华褪尽,谁又没有相识满目遍天下,真正懂我有几人的孤独。因为无人懂,才有了阮籍的穷途恸哭;因为无人懂,才有了屈原的抱石沉江;因为无人懂,才有了弘一法师的决然出世。 幸好及时读到你的文章,让我知道我粗浅的文字偶或能给读者送去一点微光,让我体验到了被读懂的感动和慰藉,让我有了在文字世界里彳亍前行的力量。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2017年6月30日 作 者 简 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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