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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禅意的万佛山/黄沙

 读在现场 2020-11-17

从平坦河回到通道县城,在通道文朋诗友们的引领之下,我有幸融入了通道的夜色之中。

初春的通道之夜,灯火阑珊,繁华竞逐,是真正的夜未央。由平坦河、马龙河交汇而成的双江河,与沿岸多彩的霓虹灯交相辉映,一座座华丽的廊桥,与两岸灯光闪烁的建筑群,倒映于绫波荡漾的清流之中,勾勒出鲜活灵动的海市蜃景。熙熙攘攘的人流,十分悠闲地漫步于沿岸的步道。我混杂于人海之中,仿佛逡巡于人间与仙界之间。好山好水的都市,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夜晚,都富有灵性,都更能汇聚人气和提振精、气、神。

风光了一天一夜,躺在宾馆里,依然精神振奋,辗转反侧,长夜难眠。

一大清早,又在清净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大圈。

用过早点,通道的文友建议,再去万佛山领略一下神奇的丹霞地貌。

我对丹霞地质成因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一本地理杂志上,至今还依稀记得。

丹霞地形地貌的形成,应该是在侏罗纪至新生代第三纪沉积形成的红色岩系,一般称为“红色砂砾岩”。

丹霞地貌发育始于第三纪晚期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这次运动,使部分红色地层发生倾斜和舒缓褶曲,并使红色盆地抬升,形成外流区……

书本上的知识太抽象,我本身的感觉也是模棱两可,更何况那些学术词语,总是将人的思维绕进云山雾海里。好在我已经进入了万佛山丹霞地貌景区,万佛山的真面目已展现在我眼前。

在万佛山景区的大门外,翘首仰望,两座高矗入云的锥型雄峰,在早上八、九点钟的朝阳下熠熠生辉,赭红色的峭壁巉岩猩红如血,山体过于挺直,给人以欲倒欲倾的错觉。两道危峰仿佛随时都会向我倾扎下来。入门左侧的那一座赤峰,视觉上尤为险峻峭拔,其间,居然有一条悬空在绝壁上的栈道,斜斜地攀附在如刀劈,如斧削的峭壁上,那是爬上山顶的重要途径,但那绝对不是通往天庭的青云天梯,在我的潜意识里,那很可能是一根随时都可以夺掉性命的钢丝绳。而此刻,栈道上已然有三三两两如蚁般的勇士,正在勇往直前地沿着栈道向峰顶上攀爬。

怀揣着一缕畏葸的心理,我随着攀爬的队伍进入了幽谷。

谷底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小鱼和小蝌蚪在溪流中漫不经心地游弋着。虽然还是春初,萋萋芳草却绿得醉人,但深谷里的百花仍然还在沉睡,蜂啊蝶啊这些天生的“采花大盗”,也还没有苏醒,鸟也不惊。蝉也不鸣,而我们,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在这一隅无拘无束的天地间大喊大叫,如虎吼,如龙吟,数十余年,我实在是压抑太久,昨天和今天,是难得的亢奋,开心。

眼前的山体是裸脊的,像充满热血的醉汉,而谷底却是一派浓郁葱茏,是属于野生植物的世界。听说万佛山的植物种类多达上千余种,其中,珍稀树木约二十多种,这些或珍贵,或毫不起眼的植物的生存能力,确实是令我敬畏,同时也让我感叹唏嘘,感慨不已。

深邃的谷底是真正的一线天,阳光照耀的时间及其短促,每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阴暗潮湿的,由于万佛山丹霞地貌是由紫红色砂砾岩风化、侵蚀、重力崩塌形成的庞大山体,所以极少泥土,且土层很薄。可是,谷底的绿色生命却顽强地植根于那恶劣的夹缝之中,遒劲的根须盘桓交错。紧紧抓着山壁,延展数丈。与草叶彼此谦让采光。由是,我联想到我个人苦难的人生历程,假如我的坎坷旅途,也像万佛山谷底的这些幸运的生命树一样,——我也有人相互搀扶,互相谦让,彼此馈赠雨露阳光,那么,我的漫漫长路就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满是艰难险阻和雪雨风霜。而此时此刻,我面对着这些坚韧的生命体系。我几十年的“阮哭途穷”,悲观失望,颓废消沉,韶光虚度,都被谷底的智慧树轻描淡写地一笔划去。

爬山的时候,由于我的体质十分羸弱,孩子、美女、还有老人,都从我身边挤到了前面,我觉得我有的是时间,并决定爬到那哪算哪里,就优哉游哉地走走停停,一任两颗眼球大饱览胜之福。

走出幽谷,爬到山坳,春天的丽日直射我的头顶,照耀我的心扉,和风像母亲慈祥的手指,依然把我当成小孩,轻轻地哄拍,这样的揉抚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精神为之而振奋,攀爬的勇气倍增。

从坳口登上极顶,有两条山路可以提供选择,最快捷的一条就是悬挂在峭壁上的那条栈道,但栈道陡拔而险绝,需要勇气和意志。我有恐高症,真惧怕会晕撅过去。我选择了从后背山那一条山路,后山的山路虽然也有一部分挂在绝壁上,但较平坦舒缓,没有给人以惊心动魄的感觉。我这样的选择显然是比较明智的。后背山的风景,其实也同样的迷人,远山近影,尽奔来于眼底,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木,参参差差地,与突兀而起的一座座哑红的峰柱缠杂纠结,让人感觉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绵。这样一路看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寺庙的残址。

万佛寺遗址留存在距离峰顶约百米之下的一块不大的坪子上,现在恰巧可以供攀登者休息,并设有零售服务点,万佛山的高处没有山泉,服务点的矿泉饮料就成了抢手货。

在攀登万佛山的头一天,旭昉先生就已经提供给我一些介绍万佛山的相关资料。摄影家林世昌先生在他的《美哉万佛山》一文提到,昔日“万佛山区域内曾寺庙林立,香烟缭绕,宋时达到鼎盛,有三十六寺,七十二庵之说。立于万佛山腰的万佛寺最副盛名。到清代,太平天国起义失败,有部分义军隐姓埋名逃遁到万佛山,男的削发为僧,女的削发为尼,后被朝廷知晓,派军队围剿,并将寺庙摧毁。

伫立于眼前的万佛山古庙残址,极目四望,孤峰孑然,景色虽然雄伟壮观,生存环境却非常恶劣,并且四面八方绝壁悬崖,古人是怎样立起这座庙宇的呢?僧侣们又是如何在这既无寸土,又缺水源的非宜居地进行参禅苦修的呢?当时是不是已经修筑了古栈道,古栈道又是如何修筑起来的呢?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我终于气喘吁吁地攀上了峰顶。

登上万佛山极顶的是一道青云天梯。在绕向天梯的弯道,有一个风口,一阵阵刚猛强劲的山风,夹杂着细碎的砂砾,打得人脸儿生痛,那一波一波看不着形迹的罡风,像来至天籁的推手,一阵强于一阵的力道,如或急或缓的漩涡,推迭着我弱不禁风的病体,我心底畏葸,抵不住要汹涌地退却,与我结伴而来的黎平“笔杆子”连忙把我召回。我陡然意识到,我们这想些“笔杆子”,永远都必须携手并进,一个也不能落下,一个也不可以掉队的。

我们手牵着手儿,顺利地冲过了那一道风口。

在即将登上峰巅那数十级台阶的那一刻,我忽然听到了佛的一声喧号:“阿弥陀佛”!我闻声而动,立即响应,盘座于石级台阶之上,双手合什于胸前,眼观鼻,鼻观心,默念着我时常叨念着的六字真经:“唵嘛呢叭咪吽”!我没有宗教信仰,但,却与佛有缘。得天地庇护,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我曾经在生产队的托儿所误食过工业用盐,是苍天有眼,大地有灵,把我父亲从一个叫岩弯的七、八里外的插秧田唤回来,精通岐黄妙术的父亲及时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由是捡回了我幼小的生命;我七、八岁时不小心被人挤到深水池里,在我无望地做垂死挣扎的时候,是上苍指派我的一位同学顺手把我扯上水坝;我还曾因嗜酒过量而跌下数丈高的堤坎下面,是天地和菩萨保佑,我居然还毫发无损,还得到几个学生把我安全地护送到了家里;从去年春天到现在,整整一年,我被数病缠身,在病房里苦苦挣扎了大半年,自以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朝不保夕,可今天还是在佛的召唤之下,从遥远的家乡黎平,千里迢迢地来到通道,居然还攀上了七、八百米万佛金顶。

其实,我祖母和我母亲都信仰佛教,旧历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斋戒,每天早上都净面、焚香、化纸、礼佛;我父与高僧智法师是过命之交;在我因误食工业用盐大脑受损,变成傻儿的时候,我的母亲曾带着我拜祭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做保爷、保妈。我历经磨难而苟活到今天,应该是得到了天地、佛祖、菩萨与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的保佑。

登上万佛山极顶,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果然有近万蹲红光陡现的巨佛奔来于眼底。

在正午的霞晖与佛家智慧之光的交辉与朗照之下,我仿佛也有了灵光陡现,天眼洞开的感觉,伫立于云端之上,我突然想起了亚圣孟轲那一句赞叹千年的古语:“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此刻的我,也终于体会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顶级感受。过去,我一直误以为,我们在南方的人,极难企及大西北宏阔大气的磅礡场面。在万佛山极顶,我立即推翻了我过去那些狭隘的论断。首先,从岁月的角度,在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库存里,乔达摩·悉达多创立的佛教始于公元前约六、七世纪,大约与孔丘创立儒家学说同时。殊不知早在侏罗纪的亿万斯年,万佛就早已经归宗于今日通道这88平方公里的天地之间了。看来,《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佛如来确实应该与鸿蒙始祖、原始天尊、盘古大帝同世同时,我佛如来真的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

从视野的角度,佛在我心,我心豁然开朗、宽阔。在万佛山极顶,远山近影,千仞万岳,尽阔吾胸怀,我高度近视的双眼,似乎看到了我们那“鸡鸣三省”的三省坡摩天岭,看到了与之遥相呼应的张家界奇景、桂林山水、肇兴、西江民族风情园,看到了整个中华大地,五湖四海,恍惚还收罗了五大洲、四大洋,我仿佛飞遍了整个太阳系,正在漫漫银汉遨游驰骋;我仿佛还成为宇宙的客人,正在携着列子御风而行,又仿佛是在和老聃、庄周论道;与屈子、太白温酒。在似醉非醉间,我的脑际里突然凸显出李白梦游天姥山的情形“……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在万佛山之巅,我除了闪现出万佛朝宗的景象之外,还闪现出古今中外历代先贤和各路神仙,他们或腾云驾雾,或骑乘着神物怪兽,或驾驭着科幻之中的航天器,像奔赴于西天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一样,欢聚于万佛山佛家极乐世界。

在万佛山之巅,我要么是兴奋过度,步入虚幻秘境,要么就是真正地体念到了脱离苦海,抵达了无诳的彼岸,觉悟了佛法无边的大慈大悲,逼近了三界之外的空无境界,可明礼先生却以“肚子里已经闹空城计”为由,宣布撤离万佛山,由是,人间烟火的诱惑力,再度把我勾回多灾多难的世俗之中。

我的一护臭皮囊,登时感觉到饥饿难挡。

作者简介:

黄沙,原名黄霓先,水族,1964年6月出生于贵州省黎平县,1983年开始从事教育工作,1993年成为自由撰稿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做过教师、记者、编辑。

1987年开始,先后在《民族文学》、《诗神》、《诗潮》、《中国旅游报》、《西南民兵》、《杉乡文学》、《贵州日报》、《贵州政协报》、《贵州民族报》等报纸杂志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新闻通讯等各类作品百余万字。并有作品入选十余本选集,出版有个人散文集《情在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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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行参菩提》

2019年元月1日

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征稿启事(2019年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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