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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芹丨我的一九八三(散文)

 读在现场 2020-11-17

照片说明:濉溪二中八三届文科班毕业照

应丁同学之邀,参加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匆匆赶往饭店,好些人已经到场,有熟悉的同学,亦有陌生的面孔。待我坐定,丁同学向我介绍此次聚会的初衷,原来,参加聚会的都是八三届同学。席间,觥筹交错,把酒庆贺。话题聊到一九八三年,大家都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中。

1982年七月,我结束了人生的第一次高考,结果名落孙山。这倒在我意料之中,因为每年新生达线人数寥寥,考取大中专院校者多为回笼生(复读生)。放榜的那一天,我去学校看成绩,分数与控制线相差百余分,心情有些沮丧,但我并不难过。回家向父母如实交代,父亲说,你就好好准备复读吧。

暑假过后,我怀揣着父亲的希望走进复读的课堂。教室里早已挤满了来自全县的学子。我被安排到一个犄角坐下,同位是个胖胖的男生,姓赵,一说就笑,脾气也和善,我庆幸遇到一位好同桌。班主任姓任,五十多岁,带我们的政治。相处久了,发现任老师特别认真,对待学生和蔼可亲,从来不轻易在班级发火,现在想想,也没有值得发火的地方啊,大家来自四面八方,都为考学而来,谁有闲工夫去惹老师生气呢。那时的我比较自卑,可能源于我的性格,在班级里不爱说话,不会引人注意。学期过半,老师还认不清我的名字,就连我的同学临近毕业了也叫不出我的名字。一次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一位女同学竟然不承认我是她的同学,原因是对我没有任何印象,我只能呵呵。当年,最关心我的要数我的英语老师杨sir,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二中教英语,白白胖胖的她,讲课很温柔,不知为什么,每次上完课,她都会踱到我的课桌前,询问我的学习状况,我很是感激,内向的我,从来不敢贸然向老师提问题,可我却敢主动去找杨sir提问,可能是出于对她的好感吧。我也说不清。

复读的时光就这样一天天重复着。

班里的同学来自全县好几所高中,甚至还有市里的学生。印象中,来自市里的几个女生很洋气,我坐在教室后边,不敢抬头。炎热的教室里,她们的穿戴很透明,背后的胸罩吊带依稀可见,每次抬头看黑板,余光扫射到那薄薄的衣襟里黑黑的吊带,我都会想入非非,我明明知道,那不可能属于我,可青春的躁动,总是让我无法控制,索性闭眼听课。一个来自城里的同学,高高的个子,就坐在我的正前方,上课时,总是转脸和后位女生窃窃私语,这让我很反感,耽误我听课不说,他那色迷迷的眼神,我总觉得不舒服。那年,因营养不良,我发育迟缓,对男女之事还不明白,只是觉得学生之责就是学习,上课时眉来眼去纯属不良行为。嗨,眼不见为净。

复读的时光是苦的。晚自习熄灯后,还有同学拿着书去校门口的路灯下苦读,我也跟着尝试过几次,可昏黄的灯光总让我发困,干脆作罢。我有两个室友,两人约定,分上下夜学习,一人读上半夜,一人读下半夜,隔天再换班,如是三番,一直坚持到高考,不过我听说,这两位同学最后也没能考取,可见,吃苦与成绩未必成正比。

读书之余,偶尔去看场电影,也很惬意。影剧院就在学校隔壁,翻过墙头就能进入,生活费里,剩下一毛两毛,买张电影票,吃着一毛钱一袋的瓜子,简直是一种享受。读书实在累了,还可以邀上三五好友去西河堤乘凉,书本必须带着。当年的濉河堤,荒冢遍布,草木深深,人迹罕至,河岸有几棵大梧桐,树叶阴翳,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躺在树阴下背诵英文单词。累了,就睡一会儿。一觉醒来,树影斑驳,双眼迷离,揉揉眼,继续背诵。有时也会放下书本,捕捉树上的鸣蝉。夏风蝉声里,迎接高考的到来。

1983年,农村实行了联产责任制,生活有所好转。在学校,一日三餐能够吃饱,只是营养缺乏。稀饭,大馍,咸菜是主食,中午加份青菜,偶尔吃次带荤的。我就亲眼见到一位同学,每周从家里带着干粮来校,所谓干粮,就是半口袋黑黑的面团,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就躲在一边,从食堂打来一碗热粥或咸汤,把黑面团掰碎,泡在热汤里,连稀带稠,一股脑儿喝净。我的日子算好点的,父亲那时在村办小厂上班,每月有几十块钱的收入,我每次回家,父亲都给一些零花钱。晚自习过后,肚子早已咕咕乱叫了,我就逡巡到街头小卖部,买上一封饼干,一毛四分钱,一个人偷偷藏在被窝里吃。

日子虽清苦,可也快活,同学之间相处融洽,很少有矛盾,遇到危险,也能出手相助。一次,我和一位李同学翻过铁道去老城闲逛,回来的路上,我俩说说笑笑,无所顾忌,李同学还吹起口哨,我打着响指配合着,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好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向我们走来,我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穿着花格衬衣的青年走到我的跟前,突然给了我一拳,好在我躲闪及时,那一拳打在我的耳朵上,另一个穿着喇叭裤的青年向李同学发起攻击,我分明看到,两个歹徒手里握着一种叫“手扣”的凶器,我大叫一声,撒腿向学校跑去。来到班级,我惊魂未定,连忙喊上几个同学向出事地点跑去,因为我发现,李同学没跟我一起跑回来。赶到出事地点,两个流氓正把李同学逼到一棵树旁,掐着他的脖子,正欲行凶,看到同学到来,两个小流氓放下李同学,扬长而去。那件事后,同学们就很少出校门闲逛了,唯恐遇到不测。

黑色的七月终于来临。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也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紧张备考之时,却得了一场病。也许是紧张的缘故,也许是天气炎热的诱因,高考那几天,我患了严重痢疾,吃了药也不见效,整个人几乎虚脱了。我坚持参加了高考,考场里,热浪翻滚,我精神恍惚,恹恹欲睡,我强打精神,坚持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家,我狂睡了好几天。

在父亲的逼迫下,我去看发榜,我的成绩赫然在目,离分数线仅八分之距。不用说,我的高考再次败北。我懊恼,沮丧,回家的路上,坐在南湖塌陷坑边,听着湖水拍案的哗哗声,似乎觉得湖水也在讥笑我。我凝视着水中的鱼儿,看它们自由自在遨游于湖面,感觉我好生可怜。真想一个猛子扎下去,一了百了。夕阳西下,湖水泛起金黄的颜色,我似乎听到母亲的呼唤,我甩了甩头发,毅然朝家的方向走去……

作 者 简 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民革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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