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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平安夜。明天，是父亲的生日。其实，记得父亲的生日，是因为那一天是圣诞节。 最早对父亲的记忆，应该是在三四岁时，堂前的案台上放着一台录音机，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录音机并不常见。但是父亲喜欢音乐，儿时耳畔总回荡着各种流行歌曲。或许我对音乐的爱好就是受父亲的影响吧。家里人总说，我五六岁时就能唱好些歌曲，什么《美酒加咖啡》、《军港之夜》、《咖啡屋》……他听哪一首，我就跟着学哪一首。《潇洒走一回》似乎是我那时的最爱，哪怕现在还能一字不落的哼唱出来。如今，每每遇到年长的长辈，也能跟他们一起回忆他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歌，他们总奇怪，80后的我怎能如此熟悉60后喜欢的歌。那台录音机除了播放磁带，还有录音功能。总能听到母亲提及父亲在我刚出生时将我的啼哭声录了下来，似乎记忆中也听到过几次，但数次的搬家早已将磁带遗失，这也成了父亲母亲心中一件遗憾的事情。 后来，我上小学时，父亲还花了几百块钱买了台VCD，那时的百元钱是大数目了，放学到家，父亲正在摆弄着这时髦的机器。我先是学着母亲的样子训斥了乱花钱的父亲，但小小的光盘往里面一放，电视里不仅有音乐，还有画面。顾不了太多，我和父亲就一人拿一支话筒吼了起来。至于母亲回来的反应已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件不大的屋子常常传出我和父亲的歌声和欢乐。 父亲对音乐的喜爱，比常人显得更深一些。每当家里有喜事时，一大早便能听到父亲嘹亮的歌喉，一首接着一首唱，唱到大家都兴奋起来，唱到我和母亲都跟着应和起来。没有音乐的伴奏，三个人就这样放声的唱着，就连脚步都带上了节奏。每逢过年，我们就这样一路唱到老家，一直从年三十唱完，大年初一一大早又唱起来。 父亲还是体育迷，一到各种体育赛事，父亲就盘坐在电视前，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倚靠在他的身边，虽然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越位”，什么叫“点球”，也不懂三分球和两分球如何计数，但是，我知道，能让我心目中的好父亲时而呐喊，时而沮丧的节目一定有它的吸引之处。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起呐喊，一起用力的拍着大腿叹息，直到腿都拍红了，气到极点了，下一次，我和父亲还是准点坐在电视机前守着它。从2001年申奥，到2008年举办奥运会，我和父亲都随着电视机里的所有人一起欢呼，一起激动。 其实，他并不是外向的人。 总听母亲说，父亲从小成绩非常好。只是那时候家里穷，只能在村上的学校上学，父亲数学尤为突出，但凡考试总是满分。父亲一共经历过三次高考，三次高考都是全校第一，就连高考数学也是满分。村里的学校没有英语老师，所以父亲的英语成绩几乎忽略不计，即使那样，总分也仅仅比大学的分数线差了几分。三年的高考，同样的结局。后来家里实在没有钱给父亲去城里复读了，班主任也好多次找到他，劝他去城里再试一次，可是他已经在镇上找了一份工作，想尽早帮家里承担一份责任。就这样，父亲彻底放弃了他的大学梦，那些曾经比他差好多的同学，在城里复读后有的甚至去了北京大学当教授。父亲从不说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我知道，他原本可以更优秀。或许这是因为他一直怀揣着一份未完成的大学梦，所以，不管我如何让他失望，无论那时的生活有多艰难，他和母亲毅然决定让我走进大学。我一直记得母亲说，我是带着父亲的梦想去上学的。 父亲在工作期间认识的母亲，那年，他们也不过二十左右，母亲家条件相对较好。五岁那年，外公帮他们安排了工作。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一住就是五年。房间虽小，却也温馨。后来，因为他们的努力工作，家里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直到我上初一那年，父亲母亲相继下岗。我依然记得某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父亲蜷缩在床上，被子一直盖到头顶。那时的我不懂事，以为不胜酒力的父亲一定是喝醉酒了，才在该上班的时候在家里蒙头大睡。我又学着大人的样子数落了他。他只是睡着，没有说一句话。那时的我也并不善于观察，我居然没有发现后来的几天父亲是浑身带着伤的。我一直觉得那天的父亲像个酒鬼，却不曾料到那天他下岗了，失魂落魄的他还被车撞倒了，受伤了。直到现在，心中仍对父亲充满愧疚。请原谅女儿的粗心。 我的性格一大半像父亲，他总是很温和，母亲常说我小时候总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或是在父亲说要抽皮带揍我的时候，我还嬉皮笑脸的说一声“你舍得打吗？”这时候，父亲又“噗嗤”一声笑了。在我的心目中，他是最讲理的父亲，无论我遇到什么问题，只要询问过他，他总是一条道理一条道理的帮我分析。当我结婚成家远离父母，他也会跟我说一句：“有爸爸在！”我心中便充满了安全感。 父亲年轻时，很帅。即使现在白发渐起，在我心中，他一直那么帅。 还有一小时，将从平安夜跨到圣诞节了。爸爸，生日快乐！女儿永远爱你！ 写于2016年12月24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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