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节专稿 爸爸，我敬您一杯！ 李业梅 几次三番叫您来我家过些日子，您三番几次的说暂时不去。您一个人在老家守着门前几分菜园，院子里的一只拴着的看家狗，还有满院撒欢的一只黑猫。曾经魁梧挺拔的您，怎么就突然老了？比您72岁的年纪看起来更要苍老。您不到我家来，我也没有空回老家陪您，在您不来我不往的日月间隙，您的背影在我逐渐模糊的记忆里渐行渐远。我只是还会时时担心您，母亲走后，越发沉默寡言的您在老家空旷的大院里每晚独自怎生得黑？漫漫长夜，您是如何把更漏捱明？ 父亲，当我在心底唤出这两个字，禁不住泪眼朦胧。容颜苍老步履蹒跚的您从我儿时的记忆里缓缓走来，逐渐清晰。小时候我是多么崇拜您，身高近一米八、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的您在我年幼的记忆里多么伟岸高大，曾经您是全家安全的避风港，是家庭的顶梁柱。那时的您幽默风趣，出口成章，村里谁家娶媳妇必找您去说喜话，那些押韵的一句句一串串话语跳跃着从您口中蹦出，总是让听的人笑逐颜开。您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到过年，您就忙着写对联，还有庄邻买来红纸争相请您写，您总是乐此不疲，看着您写字、念对联于儿时的我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记忆久远，回到眼前。想起半个月前要到端午节，我提前回去包粽子给您吃，想顺便陪陪您，那一日近晌午我才到家，您正在拾掇小菜园里您刚收的油菜籽，您告诉我午饭已做好，在等我回去一起吃。您牙口不好，做的饭菜都烧得烂烂的，我意识到，您是真的老了。那一顿午饭，只有我们父女俩。我陪您喝了一小杯白酒，血糖偏高如此惜命的我多久不曾喝酒，然而每次有机会陪您吃饭时，我总是举杯敬您，我的命是您给的，父亲，您生我养我之恩，我当如何报答？您不来我家生活，为的是给整天忙碌的我减少麻烦。可是，父亲，您意识到了吗？在您不来麻烦我的日月里，我们父女一场，在无情的岁月里也将会渐行渐远。我已趟过“不惑”，您也逾越“古稀”，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还能有多少？ 犹记那一日午饭后，我准备包粽子。拿糯米去淘，您问我：“是先把米煮好的吗？”我说：“先淘好，浸一会就能包了，煮成米饭还怎么包呀？”您尴尬的笑笑说：“我哪知道呀！”我见您如斯，鼻子酸酸的。父亲，岁月无情，曾经聪慧如您，如今怎么突然就如此愚钝了？您本来是什么都知道的啊。我又不禁想起小时候的我总是仰着小脸对着您问这问那，把您当成十万个为什么。我知道，半年多前母亲的突然离世，对您是致命的打击。母亲走了，您的天空坍塌了，45年的相濡以沫，45年从未红过脸的相知相惜，顷刻间转化成握不住的回忆。母亲突然走了，您布满皱纹的脸沟壑锁得更深，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您更讷于言。记得那一日，噩耗传来，您一下子崩溃了，哭着对我说：“你妈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让我跟她去吧！”我从您身后拦腰抱紧您，哽咽着对您说：“爸爸，您不能这样，您还有我们。”为母亲守灵那夜，您几次迈着蹒跚的步履踱到母亲棺前，焚纸，下跪，磕头……我历经几日几夜的悲恸嚎哭，也头痛欲裂，几近崩溃。想到四岁的女儿，想到我肩头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我知道我们必须节哀坚强，母亲走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我们的痛苦她再也不知不疼不惜。我将您搀扶到您床边沿坐下，对您说话和您打岔，问我抄给您的歌词曲谱本还在不在，问您的笛子和二胡都放哪了，还问您以前都曾读过什么书，问您小时候上学的事，问您还记不记得针灸的每个穴位。您给我说您还记得上小学时第一次写的作文，并随即背诵一遍给我听，您还说我的老太爷过去替人针灸，分文不取，半夜下大雪都出去替人看病，从来不拿一针一线的报酬，因为那时家家都穷。我说：“爸，我头痛欲裂，您帮我揉揉头上穴位吧，我失去妈妈的痛苦不比您少呀，您一定要坚强，您要再垮了，女儿怎么活呀？”您听了我的话，帮我按摩太阳穴。一会儿您又从抽屉找个牛角梳，叫我自己用点力梳头皮，说那样各个穴位都能梳到，放松神经，缓解头痛。我说：“您躺下睡会吧！”您睡下了，我坐在您的床沿，一边用牛角梳划拉头皮，一边继续和您说话，想到哪说到哪，慢慢的，我终于听到了您的鼾声，几日几夜的熬心沥血，肝肠寸断。那一刻，父女俩终于暂时把堂屋冰棺里躺着的母亲暂且抛下。我知道，再不歇息，我们都将会连悲痛的力气也没有。那一刻，看着熟睡的苍老的您，我想起一句话“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父亲，从小到大，您对我从未言爱，但您一直对我疼爱呵护有加，您给予我的爱，如成熟的麦穗，压弯枝头，颗颗粒粒如何细数得清。幼年少年时我体弱多病，是您带着我一趟一趟朝医院跑，没有天哪有地？没有您哪有我？我读高一时，生病想辍学，对我寄予厚望的您忙不迭为我去办休学手续，一边忙着求哥拜姐去找人，一边骑着单车载着我奔波于医院看病。父亲，那时的您就是我的靠山，我的天，是我的仰仗。可如今，您怎么就老了？老到无力，老到无助，老到女儿急于想做您的拐杖。可是您依旧伪装坚强，坚强的让女儿心痛。母亲走后，我三番五次叫您来我家生活，您五次三番说暂时不去，等等再说，哪里都不想走。 父亲，搁笔之际我的记忆里忽又飘来八岁那年你出远门回来为我买来的那方扎头发的红绸缎还有系在脖颈上的那条粉白相间的丝巾。如今想来，才细细体会到，原来七尺男儿，一旦为人父，竟也可以这样的温柔细腻。端午前在家，您给我一方便袋您自种的晒干的南瓜籽，还有一袋您亲自剥的小花生米。那要花您多少功夫？您从来不说不讲。您宅在老家大院，靠着对母亲的怀念，靠着对子女绵延不绝的爱独自一人苦度余生。生活可以有千种万种，父亲，固执的您为何偏偏选择这一种？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回到从前，岁月能还我那个健硕爽朗，吹拉弹唱，谈笑风生的在我儿时记忆里那么帅那么帅的父亲。 这个父亲节，您若不来，我定要回去陪您吃顿饭，再敬您一杯酒。这一世，感谢上苍，恰好让您做我的父亲，没有丰功伟绩，仅用您的敦厚纯朴善良无声的教会了我如何脚踏实地做人。为这一世父女情缘，父亲，我干了这杯，祝您健康长寿！愿来路一直有您陪伴！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