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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传奇》之一《四处借钱娶老婆》

 淮阴语文 2020-11-18

《张三传奇》之一
四处借钱娶老婆

                      陈旺全

1

红涯村地处高山,交通不便,村里的百十户人都靠天吃饭。村民们农忙时在家管庄稼,农闲时外出打工,挣钱养家。当然,也有一些常年在外拼搏奋斗的游子,很少回家,但他们的亲人,户口却还在村子里。村里有他们的根,村里有他们的爱,村里有他们难忘的故事。

张三就是其中一个常年不回家的流浪汉。一提起老家,他满眼都是泪,故乡有他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每提及,心如刀绞。

张三在本族兄弟中排行老三,所以父亲给他起了个乳名叫三娃子。他从小命苦,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因车祸去世了。撇下了母亲和他,还有年幼的两个弟弟,日子倍感艰辛。家里的唯一财产就是那头耕地的牛,他每天除了在山上放牛,还要偷偷挖些小树苗,逢集拿到街上去卖。城里人都喜欢盆景,他挖的树苗又好看又便宜,所以非常畅销。他用卖树苗的钱置换些油盐米面,拿回去和母亲、弟弟艰难度日。

一年又一年,日子在清汤寡水中慢慢煎熬。父亲当年盖的小瓦房经不起风吹雨淋,年久失修,面临坍塌。张三也没钱翻盖,他在林中砍了根木椽,顶住大粱,让其继续发挥着遮风挡雨的使命。

慢慢熬到成年,村里的小伙子都娶妻生子了,张三还是孑然一身。他急的抠脚挖手,但奈何身上无钱,只能将苦闷藏于心间。

2

他母亲也为此事操白了头发,恳请左邻右舍给儿子物色对象。村里的姑娘都知道张三家太穷,没人愿嫁。倒是邻村有位姑娘叫二妹,小时候也放过牛,和张三很熟悉。看上了张三的诚实稳重,愿以身相许。说媒的邻居把消息告诉了张三的母亲,母亲喜上眉梢,叫来张三商量。张三一万个喜欢,只是家里太穷,连女方的彩礼都拿不出来,拿什么取新娘呢?

母亲说,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钱咱慢慢想办法。就这样,母子俩忙乎了好几天,才备齐了礼物。然后请上媒人去提亲了。事情还算顺利,女方不嫌家贫,但彩礼是少不了的,按当时的行情,女方要一万二,因为二妹的哥哥最近说了个媳妇也要一万二的彩礼,农村人有句俗语叫一梁顶一柱,意思是妹妹的彩礼必须要够哥哥娶媳妇的彩礼才行,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能再开口说啥。二妹的哥哥急着要成亲,手里缺钱,所以要把妹妹急着出嫁。就这个办法总比缺钱娶不上老婆,两家直接换亲强。换亲是农村人成婚的一种方法,就是双方的男女互换结婚。有时是姐姐给弟弟换老婆,有时是妹妹给哥哥换老婆。好与不好,只能听天由命。相对下一代人来说,这种传宗接代的方法比近亲结婚还稍微好点。男方急要钱,彩礼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到位。然后就能谈婚论嫁定吉日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二妹的父亲让张三赶紧凑够彩礼,因为儿子月底就要结婚,不能耽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三开始四处筹钱,梦想着把二妹娶回家。他先把家里的牛卖了,接下来他把母亲养的猪和母鸡也卖了,千方百计勉强凑够了六千元。夜深人静,张三抱着这六千元辗转反则,无法入眠。这些钱只够彩礼的一半,剩下的一半该如何办呢?他苦思冥想着下一步的筹钱计划。先向亲戚朋友张口,如果不够,就想办法去银行贷上一些,无论如何,这个老婆自己一定要娶进门。

第二天,张三老早就起床了,他先去敲开了二叔的门,二婶一看到张三就知道他来的目的。前几天张三卖牛卖鸡的事她都看到了。知道今天来是借钱来了,家里倒是有几个钱,但她不能借给张三,一是家里的娃快上高中了,需要一笔钱,二是张三太穷了,借了万一还不上怎么办?她未等张三开口就提前说,三娃子这么早过来是要借钱的吧?我和你二叔为你的事一夜没睡好,家里有两个小钱娃还要念书呢,你先去别处借借,万一借不够了你二叔给你想办法银行贷些。张三听二婶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开口了,他只好说,我知道二叔二婶对我好的很,我到别处再借借,如果实在借不到了,那就请二叔帮我贷上点,等以后我慢慢还。二婶满口答应,笑着把张三送出了门。一上午的时间,张三把全村宗亲和关系好点的朋友的门槛都踏遍了,结果只借到一千元钱,就这一千元还是两个要好的兄弟背着老婆偷偷借给他的。其他的亲戚朋友要么就是家里确实有困难,实在没钱;要么就是怕张三还不上钱,不愿意借,总之理由多多,难以尽叙。

3

张三回到家里,母亲早做好了午饭,他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一点,满脑子都是借钱的事,他坐卧不安,放下碗筷,匆匆又跨出了家门。出了门,他又站在路旁发起呆来,不知路在何方,该往何处。踌躇间,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干爹,小时候父亲经常领着自己,过年时给干爹拜年磕头,临走干爹还给几个盘缠。张三很自豪,经常在伙伴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干爹,说干爹很有钱也很大方。但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给干爹拜过年。一是年龄太小,不谙世事;二是家里太困难,连点礼物也没有。所以,好多年了,双方都没有走动过。今天一着急,就想起干爹了。他常听人说干爹很有钱,给附近的村民放高利贷。他刚才逼急了,想着哪怕借点高利贷也行,自然就想起干爹了。

张三一路走一路想,好多年没去看望干爹了,今天去时也不能空手去不是,他停下脚步,就在村里的小卖部里取了两瓶好酒外带两包好烟。然后小跑着去看望干爹。

张三小时候常去干爹家,知道路程不是太远,爬过一座山,再过一座桥就到地方了。小时候路过小桥,张三都要趴在桥上看桥下的潺潺流水,看着河两岸冻着的冰块,他嚷着要父亲下去给他取一块上来解渴。父亲每次都笑着对他说,你干爹家马上就到了,他准备好清茶油饼等着咱呢。如此一说,张三也就不再嚷了。

十多年没来了,变化真大。桥下的水变小了,裸露着河床。干爹家门前的那颗大榆树也砍掉了,以前的土瓦房也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二层小洋房,门口两边还贴着两幅雄师的图案,一看就是有钱人。张三在心里嘀咕着,双脚迈进了院门。蓦然间,一头狼狗狂叫着向他扑来。吓得张三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倒退了两步靠在了墙边。好在狼狗被铁链拴着,刚好够不着他,否则就要少块肉了。听到狗叫,从屋里出来一位胖女人,斜着眼睛看着张三。张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干娘,容貌没有多少变化,就是身材横向发展了。张三急忙向胖女人打招呼:“干妈,我干爹今天在家吗?”女人听到问候,半天没搞明白,心想,这是那里的干儿子呀。近年来,家里来的干儿子越来越多,连她也记不清老头有多少干儿子。张三看她没认出自己,就自我介绍说,我是张三,是某某的儿子,小时候常给干爹拜年。今天我是专门看干爹干妈来的。听张三这么一说,这个女人就想起来了,看着张三手里的酒,脸上堆满了微笑说:“哦,好多年不见了,都长这么高了,小时候倒是常来,这人一大就不认干爹了。”张三听的是满脸发烫,竟然无法回答。女人把张三让进屋里,送上了热茶,张三望着家里的摆设,心里有一种从寒窑到金殿的感觉。暗暗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自己炕上铺的都是破褥子,人家地上铺的却是地毯。

张三硬着头皮喝着茶,打听干爹去了何处,女人说,他一天除了要债就是喝酒,这阵子不知又去哪里了。她问张三近年过的可好,家里母亲身体是否健康。张三一一做了回答,并说明了此次上门的目的。女人听完后就不再做声了。

张三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那滋味,就像是掉到河里的孩子在等一根救命稻草,焦急也难熬。

在夜幕降临时,他干爹才醉醺醺的回来了。张三笑脸相迎,递上一支好烟,并叫了一声干爹。好几年不见,干爹除了多了个将军肚,少了几根头发之外,其他也没怎么变化。倒是张三让他吃了一惊。半天没回过神来。互相让座之后,张三说明了来意。干爹一声没吭,只说了一句我今天喝多了,就不陪你了,你先喝茶,我去睡一会。说完就走出客厅去卧室了。张三望着那房上的灯泡,满眼冒金星,他晕头转向的逃出了干爹家的院门,发誓今生永不再来。

张三深更半夜才回到了家里,母亲望着满脸颓唐的儿子,心里充满了爱怜和无奈,这些年,娘俩受的苦太多了,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却无力为他成家。看着儿子无助的身影,她老泪纵横。

把张三扶进屋,母亲为他生火烧水,打了两个荷包蛋放在眼前,但张三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母亲无奈,只好回去睡觉了。

4

张三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他冷吃了母亲夜里做的荷包蛋,就独自一人出门了。张三这次径直朝镇上走去,他昨夜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借钱无门,只有去镇上的信用社贷款。贷款要有熟人,没有熟人是贷不到款的,这样想着,自然就想起了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春生。春生和张三是一个村里同龄人,自幼一起长大,不同的是春生家里条件好,父母每天让他去学校读书,而张三却每天去放牛。结果春生前两年毕业分配到了镇上的信用社上班了,而张三继续放着家里的那头牛。今天,他逼急了,才想起镇上的信用社还有熟人呢。

张三到镇上的时候,信用社还没上班呢,他就孤单单的站在信用社旁边的柳树下等着。等到八点一刻,才把老熟人春生等到了。只见他青色西服白衬衣,衣领上还打着领结。油光发亮的脑袋底下长着一张粉嘟嘟的小白脸。一看就是白领阶层。

张三迎上去给春生打招呼,领导刚上班吗?春生先是一愣,继而呵呵笑起来,握着张三的手摇了半天,说了好多客套话,最后才问张三这么早到镇上有何要紧事。张三说:想娶个老婆,急需要钱,奔你这老熟人来的,看能不能贷点款。春生说,此事他说了不算,需要找信用社主任才行。他让张三先别急,等中午他下班了再商议。说完就匆匆进去上班了。

张三没有别的事,在镇上瞎转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春生下班了,便邀他进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一斤猪头肉,两碗扯面。他准备再要一瓶烧酒,被春生拦住了。春生说下午他还要上班,上班是不让喝酒的。张三只好作罢。说等下次春生不上班专门请他喝酒。接着忙问春生,这贷款该如何办才好。春生说,这贷款只有信用主任说了算,他们只是执行者,一切听领导安排。张三曾听说办贷款都是要送礼的,这好像是潜规则吧,就说,我猪头提上都摸不着庙门,只能依靠你了。春生没办法推托,只好说,下午还要上班,等下班后带你去主任家说说看能成不。张三听春生这么一说,高兴坏了,兴奋的说,有你出马,一定能成,下午我在信用社门口等你。说完,两人便把肉和面一起解决掉了。

下午六点,春生准时下班,张三忙问春生,去主任家拿什么比较好?春生说,就拿两瓶好酒吧。于是张三又买了两瓶好酒,档次比去他干爹家拿的还要高,张三心疼的不得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人送过礼呢,尤其是花钱多的高档礼品。他跟着春生穿过信用社的后面,拐进了一片大院,院里矗立着几栋小洋房,旁边停着几辆小汽车。春生先拨通了主任的电话,请示通过后才把张三领进了主任的豪宅。进去后,张三看见主任像打圆气的皮球,在皮沙发上趟着,家里有几个孩子在做作业。主任让他们进了卧室,然后挥手让春生和张三坐下。张三把礼物悄悄放在茶几底下,拘谨的坐着,一言未发,倒是春生先开口了,说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现在娶媳妇缺钱,想贷点款,解决燃眉之急。主任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张三问道:你有抵押物吗?车子,房子都行。张三迷茫的摇了头摇头。心酸的说不出口。

主任接着又说,如果没有抵押物,那就只能担保贷款了,你找个家里经济条件好点的人来给你担保,然后我才能给你放款。但不知你要贷多少?张三说,娶老婆还差五千元彩礼钱,自己最少要贷五千呢。主任犹豫了一下说,就你这情况,还款风险太大,如果要贷五千,就要有一两位有经济实力的人担保才成,否则就没法贷款。张三说,不行让春生替我担保吧。主任说,不行,信用社的工作人员不能做担保,必须要村上或镇以内的其他亲戚做担保才成。此刻,张三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叔,二婶不是说愿意帮自己贷款吗,这不正好吗。他立马对主任说,有了,我二叔可以为我担保贷款。主任说,那好,下个礼拜二你和你二叔拿上身份证和户口簿来柜台办理吧。记住了,过期不候。

5

从主任家出来后,春生回住处了,张三兴奋的挥舞着胳膊,向着家的方向大步挺进,他仿佛看见二妹在向他招手,那甜蜜的微笑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二叔做担保的事,自己总不能让二叔白帮忙,总得有点孝心才行吧。想着他就急忙钻进了一家糖茶烟酒行,称了一斤上好的茶叶带在身上。

晚上,天气很好,月亮也很明亮,张三提溜着一斤茶叶,去了村里的二叔家,二叔是个有文化的艺人,能掐会算。村里红白喜事,动土盖房都要让二叔看吉日,因此,二叔家烟酒不断,钱财旺盛,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张三一进院就高声叫起来,二叔,侄儿又麻烦你来了。二叔正坐在炕上喝茶呢,听张三这么一说,心咯噔一下,拿茶罐的手一抖嗦,把茶水洒了一炕桌。他没好气的吼了起来,这死三娃子,能不能声音小点,疯疯癫癫的没点教养。当他看到张三手里提的茶叶时,舌头一打结卡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着张三给自己送礼物。在他的印象中,三娃子是个穷的连饭也吃不饱的人,那还有闲钱送礼呢?这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不能不让人惊奇。

二叔转了话题,他说三娃子你这是干啥嘛,来就来了,还给二叔带啥礼。不就是想看个黄道吉日吗,我给你慢慢算一下。

张三看着二叔,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开口说,二叔,选日子还早呢!今晚我来是想让二叔帮我担保贷款呢,款我也跑好了,就等二叔把户口簿和身份证拿上跟我一起去信用社登记一下的事了。等款到位了我再请二叔看个好日子。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二叔是个精明人,他知道银行的钱不好贷,但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张三的钱是怎么通过的,难道信用社的主任眼瞎了吗?给这种人也敢贷钱。但他转眼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要担保人承担风险呢。有他担保,主任还怕个屁。话到这个节骨眼上,二叔也真是骑虎难下,不答应吧,三娃子都拿着礼上门了,答应吧,万一将来三娃子还不上了,自己就得替他还债。心里的那个纠结呀比他给别人驱鬼敬神还要难。

张三看着二叔在发愣,知道又在犯嘀咕。但他必须要依靠二叔,才能把款拿到手。于是他对二叔说,前两天二婶都答应下我了,说借不到款就让你给我贷呢,这不我都跑好了,二叔你一定要帮我呀,这个媳妇娶不上我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二叔看着可怜兮兮的三娃子,心里也不是滋味,牙一咬就答应下来了。他问张三,啥时候去银行,张三说和主任定好了,下个礼拜二去最好,等把钱取出来就打发媒人直接给送过去。到时候不早不晚,各方面都好说。二叔说那很好,咱就等着喝三娃子的喜酒了。

张三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

从二叔家出来,张三的心情好的没法用语言形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光,他想,花好月圆的日子离自己已不远了。

6

转眼就到礼拜二了,张三一早就去二叔家,他还要叫二叔到家里吃顿饭呢,农村有一种习俗,就是给谁帮忙办事,必须要到谁家把饭吃了才行。张三去的早了,二叔还没有起床,他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才把二婶惊起了。二婶站在院子里给张三说,三娃子你起这么早干啥呀?吵的人连觉也睡不好。张三说,叫我二叔到家里吃饭呢,我妈都准备好了。二婶说,到哪里吃还不是一顿饭,你二叔说了,吃饭他就不去了,等一阵起来我给他打些鸡蛋汤,烙些油饼吃了就行了。张三一听人家的生活,就不再做声了。悄悄回家,自个在锅里舀了一碗米汤,抓了几个白面馍馍,狼吞虎咽的吃着。

八点了,张三再次去了二叔家,这时,二叔才刚刚起床,二婶的厨房飘着清香。二叔摆上了喝茶的用具,不紧不慢的熬起了罐罐茶。张三坐在炕沿上焦急的等待着。一阵子功夫,二婶把飘散着浓香的烂草帽油饼端上了桌,接着又盛来了鸡蛋汤。二婶让张三吃上些,张三说自己刚吃过,吃的太饱了,不敢吃了。其实当张三闻到油饼飘香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咽口水了。他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烂草帽油饼。本来今天二叔是该到他家吃饭的,二叔没去,他就已经失礼了,此刻岂能再吃人家的美味。于是,他强忍着诱惑,看着二叔二婶悠哉悠哉的吃着早餐。谢天谢地,当二叔擦完油腻腻的老嘴后,早餐才算结束了。他起身下炕穿鞋,好好收拾了一番,就和张三一前一后出门了。

张三心急,脚步匆匆,二叔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跟着。刚出村口,二婶就火急火燎的追来了。他老远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三娃子等一下,三娃子等一下。张三不知何事,只好驻足等着二婶。一到跟前,二婶就拉住了二叔的手说,你不能去了,刚才我娘家来人说,有个侄儿中了邪风,疯疯癫癫的正胡言乱语呢,好像是鬼魂附体了,叫你立刻去施法降鬼呢。二叔煞有介事的对张三说,看来我去不成了,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拖不得呀。刚说完,两口子就匆匆返回去了。只把张三丢在了村口,心里拔凉拔凉的站着。

张三独自回家了,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此刻,他只想睡觉,他感觉自己好累好累,累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孤独的躺在床上,寂寞,无助,委屈。各种情感充斥着大脑。

连日来,自己凑钱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闪现。

所有的问题都在他的心头萦绕。他不止百遍的问自己: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命苦?

为什么别人都结婚了自己还没有老婆?

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嫁了,自己却连彩礼都凑不齐?

为什么干爹会不认自己?

为什么二叔会中途变卦?

为什么村里亲戚朋友都不愿帮助自己?

好多好多的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她身心疲惫,只想睡觉。

晚上,二婶把茶叶送过来了,她说,你二叔让我把茶叶送过来,这几天他要安置鬼神,帮不了三娃的忙了,让三娃自己再想想办法。说完就逃也似的走了。

7

第二天,媒人来了说,二妹父亲急等着用钱呢,催我问问凑齐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他就要重新考虑了。

张三仰头看着那根摇摇欲坠的屋梁,长叹一声对媒人说,彩礼估计凑不够了,让二妹他爹重新打算去吧。说完,两行热泪挂在了脸上。媒人很同情但也很无奈,摇着头走了出去。

三天后,媒人给张三的母亲说,二妹已经让他爹嫁到远地方了。听说人家很有钱,事情一定下就把彩礼拿来了,而且还要求和二妹的哥哥同一天完婚呢。二妹的父亲收完了彩礼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这两天正忙着置嫁妆呢。张三的母亲一边听着,一边掉着眼泪。张三此刻没有泪,但心却在滴血,他卧在炕上,不停的用头撞着墙。

几天后的早晨,邻村的上空鞭炮齐鸣,礼花横飞。告诉世人,又成就了一桩美好姻缘。

张三继续在床上躺着,他用被子包住头,用双手捂住耳朵。但那咚咚的礼炮声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就像一支支利箭,射入他的心脏。

二妹结婚后的第二天,张三终于起床了,他没有悲伤,没有怨言。只是先悄悄还了好友借给他的钱。然后让母亲给他想办法包一顿饺子吃。母亲没有推辞,赶紧准备馅料。这几天,儿子痛苦不堪,沉睡不起。她看着心里就难受。多好的孩子呀,勤劳善良,有孝心。怪只怪家里太穷呀,连彩礼钱都凑不够,眼睁睁的把儿子的婚事给耽误了。这样的打击,搁谁头上都不好受呀。她怕儿子想不开,时时刻刻注意着儿子的举动,此刻见儿子恢复正常了,心里也很开心。她多么希望儿子能够振作起来。

好久没吃饺子了,张三放开肚子,他要把这几天的怨气、恨气、晦气、饿气统统赶跑。母亲的饺子才是他一生的最爱。

吃过晚饭,他把五千元钱交给了母亲。然后找来一条尼龙袋子,把自己的随身衣服往里一放。告诉母亲,他要外出挣钱,等挣够了钱再回家娶媳妇。母亲含着泪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为他装上了一双千层底布靴。接着又为他烙了几张饼子。儿子永远是母亲的心头肉。也是,只有走出家门,走出大山,才能摆脱贫穷。

第二天,天未亮,当别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张三扛着行囊启程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默默的挥挥手,告别了母亲,告别了二妹。怀揣一颗何处黄土不埋骨,混不成名誓不还的决心,走出了故乡,走向了未来……

【作者简介】陈旺全,甘肃天水武山人,自幼热爱学习。由于家里困难,未能完成学业。但一直热爱生活,热爱写作。曾在家乡的“乡语”平台发表《守望山村》《我和黑谷堆的故事》《颂我黑池殿》《向往田园》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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