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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迟来的爱 ◇张继胜 可以这样说：这是我写的最心酸的一篇文章，和文中的主人公见面，也是我第一次面对婚外情真正的受害者——一个年仅十来岁小女孩，而她则是一个小三的女儿。最关键的是她说她妈妈是四川人，跟我是老乡。出于对老乡的同情之心，我才决定见她，想帮助她。 这是我第一次线下约见陌生的求助者，出于对她的保护，我在电话里请她母亲陪同，到她家附近安海镇成功路的一家咖啡馆。为保证真实性，我特意请她的母亲坐在离我们较远的地方。 刚一见面，小女孩一直盯着我看，显得有些诧意，她肆无忌惮地调侃我说：“看你头像是面五星红旗，原以为是个小伙子，不曾想却是个老帅哥。”我没有回答，小女孩又接着说：“爷爷，你是四川人，按四川的习俗，像你这么大的岁数，我叫你爷爷你不会介意吧？”我连连说：“好，好，好。”这个称呼我喜欢，可以拉近我们的距离，能减去我们之间的陌生障碍。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上来之后，她很礼貌地让给我，用有些成熟却依旧无法掩饰幼稚的声音说：“爷爷，你用吧，这东西我从没吃过，不习惯它的味道，还是喝这杯白开水好了。”她幼小的手捧着水杯，示意服务员把咖啡放在我这边。才见面数分钟，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太乖巧，大懂事了。我执意将咖啡让给了她，几乎是强行端过她面前的水杯。 就在我想怎么问她时，倒是她先开口了:“爷爷，我知道你最恨小三了，可我妈妈就是一个小三。去年她曾经向你求助过，给你发过邮件，却被你骂了，她几天不高兴，还哭了，说是自己活该，自己的错误就得自己承担。后来我趁妈妈不注意，偷偷的看了她看过的网页，知道了我妈妈是你忠实的粉丝，就找到了你在网上写的文章。我也看了你的很多作品，这才知道你是我们四川老乡在福建最能写的一位了。我觉得你骂我妈妈是不应该的，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坏女人，她是被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骗了。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妈妈是个好妈妈，她不是坏人。还有，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那个男人。” 在她一口气很连贯的说出上面那些话时，我很惊讶，这完全不是一个十来岁女孩说的话，就算是很多成年人，也未必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而且还是那样的有逻辑性。我无语了，只想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她说：“妈妈是四川人，2003年初中毕业就来晋江打工，那时在东石潘劲一家服装厂做普工，认识了当时做管理员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江西赣州的，两人开始谈恋爱，2006年底妈妈怀上了自己，想和那个男人结婚。这时那个男人则说自己早就是俩个孩子的父亲了，要妈妈把自己流掉。身体纤瘦的妈妈很倔犟，不愿意流产，赌气离开了那个工厂，跑到在安平万代好电子厂打工的大姨家。大姨知道了，又告诉了外婆等家人，大家都劝妈妈流产，可妈妈坚持不流产。后来大姨带着外婆、舅舅就去东石潘劲那家工厂找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却辞工走了。” Nov.1 小女孩说的那个东石潘劲，我知道，距我打工地有三十来里，在大海边，距石狮市不远。天气晴好，站在海边能够隐约看到对岸金门岛的轮廓。 “没办法，在2007年年中时，妈妈早产生下了我，外婆家人碍于面子，不允许妈妈回四川老家，由于是早产，自己生下来后就经常生病，妈妈又没经济来源，只能靠大姨资助了。”小女孩接着说。 “那时候，妈妈带着我和大姨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大姨爹也很同情妈妈和我。妈妈没奶水，又没钱买奶粉，我满月后就开始喝米汤了。”感觉她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为了我能在安海上学，妈妈在大姨一个工友的介绍下，无奈嫁给了当地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腿脚残疾，背还有点砣的单身老男人。” “妈妈和那个本地人结婚后，那个本地人跟福建有钱人一样很歧视我们外地人，他明确表示不会把我当他的亲生女，但会让我读书的。"即便妈妈再婚，她依旧是被拋弃的，从小就没有父爱，在她的印象中，也从来没有人让她叫爸爸，虽然，有时，她为了讨好那个本地人叫爸爸，可人家就是不答应。 “妈妈结婚后，为了想有一个稳定的家，第二年就为那个本地人生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的出生，就更让我过着不被重视、遭歧视的生活。要命的是，妈妈有时为了委曲求全，任由本地老公凶我，有时还不得已帮腔，他们的心很明显偏袒在弟弟那里。"她很懂事，为了能在这个家呆下去，她学会了哄弟弟，带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全都让给了弟弟。 “有一次弟弟自己走路不小心摔跤把头弄破了，他回家后一口咬定是我把弟弟的头弄破的，硬是也把我的头打破流血。” 说到这里，小女孩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把咖啡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听到哭声，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走了过来，紧紧的把她抱在一起，也哭了。看着母女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我不敢多看，赶紧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等我回来时，她又坐好了，也已经擦干了泪水。我不想再继续聊下去，怕又触及到小女孩的伤心处，正欲告辞，小女孩忽然从妈妈包包里拿出几幅画递了过来。 “这是她自己画的，我没有让她学任何东西，画画是她自己的天赋，她也喜欢画画，家里还有很多，过些天我再找几幅来送给你。”妈妈替小女孩说。 我接过画，是一幅安海镇龙山路的街景图，“成功小学”几个字清晰可见。这幅图的景致与龙山路的现实街景非常相似。只是成功小学门前多了座人行天桥，天桥上有几个三口之家的爸爸妈妈手牵着小朋友的手兴高采烈的去上学，老师站在校门口笑盈盈地迎接。 我正看着，她天真的问了句“爷爷，我画的好么？” “好好好，很好。”我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除了惊叹于她画画的天赋之外，更被这幅画的内容感染了。 Nov.2 “成功小学门前怎么多了座天桥呢？”我忍不住问小女孩。小女孩没有直接回答，是她妈妈接过话茬说：“她说每天上下学时，看见学校门前车辆很多，学生通过都要从车辆的缝隙挤，这样很危险。她想长大后，自己设计修建一座人行天桥，小朋友们上下学可以从天桥上通过。” “你画中有爸爸妈妈送孩子上学，你也想你爸爸妈妈牵着你的手去上学吗？”我直接问。 “想，虽然他不要我了，但我还是会想起他，他毕竟是我亲爸爸。”这是我第一次从小女孩嘴里听到“爸爸”这两个字。 “尤其是前年她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的电话，找到我们，来安海看了我们一次后，她更想了。第一次见面，我事先并没有告诉她他是她爸爸，她对他似乎有种天生的熟悉，十分亲切，一点都不陌生感，好像早就知道他是她爸爸一样。”她妈妈提到了那个男人。 “后来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那次来看我们之后，告诉我说他在安海灵源山附近开了家制衣公司，有钱了，在捷龙盛世买了房子和车，也和老家的妻子离了婚，但又在这边和一个以前的女下属结了婚，又有了小孩。他说当初他辞职是有意躲避我的，怕我生下孩子。后来是听一个以前的同事说我已生了一个女儿，那时他想来看我，又怕我缠上他要逼他离婚，就一直不敢来找我。他说其实他知道我去了安海姐姐家里”。接下来的事情，妈妈说的多，小女孩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眼睛不时的眨呀眨着。 “他说他现在日子好多了，就想到要找我和女儿了，但是碍于现在的妻子和家庭，又不敢承:认我，那次和我见面后，他看了女儿也很高兴，但就是不肯认，只说会给钱抚养女儿的，会让女儿继续读书，一直读到大学。”小姑娘看着妈妈在说话，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眼睛又看着窗外。 “爷爷，我为什么不能像他儿子一样也住着他家的大房子呢？”冷不丁，她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幸好我反应快，说:“可能他有他的难处吧，他不让你去住他家的大房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他能来看你和你妈，也就不会丟下你不管的，你妈不是刚刚说他会给你钱读书么。” “我才不要钱，我要爸爸，如果他真的当我是他亲生女儿，就应该把我接到他家去，在他身边读书，住他家的大房子。”她像一个大人一样在争辩。 “这是你今天找我的想法么？”我试探着问。 “嗯，你帮我去找他吧，我不要他的钱，我要住到他家里去！”她的声音忽地提高了，有点在喊的感觉，连旁边的客人和服务员也惊动了。 我做了一个示意她小声点的动作。说实话，我能理解她这一声喊，是的，对她来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她从小到现在对父爱的一种渴求，她这一声喊也是对那个男人抛弃自己和妈妈的一种愤怒。无论是哪种，都是一种很真切的情感表达。对于她提的这个要求，我也为难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那个男人就不会偷偷的去看她母女了，也就不会当初抛弃她母女了。 为了不让她失望，我点了点头，算是一种答应，而她却忽然又哭了起来，这次哭，却没有声音，连哽咽都没有，只看见两行泪从那双小眼睛里拼命的往下流。她的妈妈也哭了，也是无声的，还一边帮小姑娘擦试泪水。直到傍晚，小姑娘总算开心的说拜拜离去，还蛮高兴的把自己的画送给我，而我正好想用这幅画派上大用场。 我没有马上约见她的亲生父亲，而是先从熟知他的我的朋友那里做了些了解，尤其是对他家庭做了些深入的了解。我得知小女孩的亲生父亲现在确实不错，婚姻幸福，家庭和谐，事业辉煌，开的奔驰豪车，住的是别墅洋房，尤其是在了解他不像一个狠心的负心郎之后，我终于选择了某一个下午以应聘进他公司打工为幌子进他公司去和他摊明了我的来意。 当他知道我的来意后，连连向我道歉赔不是，请求对他原谅。我说，你赔礼道歉的话不应该对我说，要原谅你的不是我而是她母女俩。我只是从中传个话而已。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做任何评论，我也无权对他的行为说三道四，只是将小女孩画的画给了他。看着画，他的眼眶就红了。我沒有过多去强调小女孩“想和他儿子一样住大房子”的要求，我知道这个要求很难为他的。只是告诉他，希望他能从这画里看出点什么名堂之后，我就抽身走了。 Nov.3 作为老乡，帮忙我只有帮到这里了。让我欣慰的是，那个男人在看完画的第一个周末就开车将小女孩和妈妈一起接到潘劲的海边，让小女孩第一次看到了波浪壮阔的大海，和隔海相望的金门岛。这以后好像是每个周末，那个男人都会抽时间去安海看小女孩，陪她出去玩，而这些情况也都是小女孩妈妈背着她打电话告诉我的。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已有一段时日，当我决定把它写出来时，小女孩的那天聊天情形仿如历历在目。我不知道小女孩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但我相信，这份迟来的父爱，一定能够彻底唤起她心底对美好生活的渴求，这种需求也一定会让她今后的人生路多一些完整，多一些希望。祝福小女孩的明天越来越美好！ 今天我再次把这个事情写出来，并不是对婚外情有任何的宽容之态度，而是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无论是小三的孩子也好，还是出轨者自己的孩子也好，都是婚外情无辜的受害者，也是真正的受害者。因此，我再次奉劝那些婚外情始作佣者，即便你们打着“爱情”的旗号去玩出轨，请务必在你们激情、快乐时想想无辜的孩子们，不要是你们所犯的错误让无辜的孩子来承担！也请你们在处理自己的婚外情时，务必要以不伤害孩子为原则，切莫让孩子成了你们负罪的“替罪羊”。尤其是那些小三们，请不要让你们的悲剧在孩子身上重演，当你们在知道自己是小三时，请站在孩子的角度三思，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作者简介：张继胜，四川广安人。一生爱码文字，年轻时曾发表过中篇小说《风流老街》，庆祝香港回归诗《紫荆花开》。以所在村为模型，创作长篇小说《爱在元胜》在“淮阴语文”平台上陆续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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