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西” 文/曾艳 放下手上的工作，天色已晚，打开窗户，天上的星星在调皮地眨着眼，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让人感觉惬意极了。几年了，我没日没夜的忙乎，忽略了很多，原来夜景也这般让人心旷神怡。我正闭着眼，嗅着空气中的清香，岚岚风风火火地过来问：“明慧姐，丫丫奶奶又来了，你看，让她进来吗？”我知道她来干什么的,无非是告诉我夫妻元配的好，希望我和她儿子复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告诉她，我很忙，没时间陪她，请她不要来了！”我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并不是个善于拒绝的人，对于她，我却实在没有理由不拒绝。 有些人，你可以不去恨，因为恨是种很折磨人、很累人的情感，不是谁都值得你去恨的。但也不会去原谅，因为他所作的恶，不配得到原谅。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这个人，曾经是我的婆婆，我前夫的妈，我女儿血缘关系上的奶奶。那段不堪的往事，却让我再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我和前夫本是大学同学，也算彼此了解的。大学恋爱三年，毕业两年后结婚。失败的婚姻也让我真正体会到：知人知面难知心。这个曾说要用生命守护我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却是另一番嘴脸。  公公是个老好人，整日笑眯眯的，什么事都是“好好好”，奈何不当家。婆婆则不一样了，在家有着说一不二绝对的权威。有一个字没按她指令做，那整个家里将会被闹个鸡犬不宁。在我怀孕期间，她脾气尚好，很少听她在家骂人，孕妇用的补品也帮我买了些，说让我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起初，我并未在意，想着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她的血脉。女儿出生后，我才知道，我曾经的想法过于乐观。  在医院里，婆婆一听说我生的是女孩，黑着脸转身就走，连孩子都没有看一眼。而我的前夫，彼时，还是我的丈夫，抛下刚出生的女儿与刚从死门关归来、身体极虚弱的妻子，急速地追着他妈的脚步而去。 我知道婆婆不喜欢女儿，但我仍盼望着，盼望着，等孩子大些，白胖可爱的孙女能牵引出她内心深处的血脉亲情。 老公，公公要上班，小姑子要上学，婆婆说她身体不好，不能带孩子。我只好辞职在家带女儿。没有收入，我成了婆婆口里那个什么事都不做的废人。每次伸手向老公要钱时，老公不情不愿地从身上抠出点钱给我，说：“节省点。”婆婆则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看你，一天到晚啥事不做，一分钱不苦，要钱还就会要呢，找各种借口。我儿子又不是印钞票的，怎么能吃得住你这样瞎花？就不能少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体谅体谅他拼死拼活加班，养家不易的辛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着，抛过来一对白白的眼球。 一件几十元的衣服，我穿几年。从不进美容院，健身房。一根黑皮筋束个马尾巴。一张脸，素面朝天。冬天用个十几元一瓶的乳液防干，再无它物，更别说彩妆之类了。女儿丫丫身上的衣服，多是闺蜜家的大宝穿小了的衣服。除了必须的消费品，几乎不买的。我每天埋头带孩子，怎么就乱花钱了呢？可我不敢多言语，伸手向老公要钱，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除了低下头，憋住所有的委屈，还能说什么。 在这种忍辱含垢的日子里，我曾经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都荡然无存。可惜的是，纵然我低眉顺眼，处处小心，也无法护女儿周全。可怜的丫丫每日要承受着奶奶的各种白眼甚至辱骂。 丫丫一哭，奶奶便“赔钱货，啼哭精，讨债鬼……”似乎这不是有着血缘的奶奶，而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仇家。从别人口中，我了解些原因，知道这辈子都别奢望这个奶奶对丫丫好了。她本就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又听了村里算命小神仙说，如果我生男孩就会旺整个家宅，生女孩则会克长辈，家宅不宁，甚至家破人亡。 我小小又可怜的女儿，奶奶的每一声辱骂，像尖刀一样刺在我心上。我恳请婆婆希望她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不要对自己的亲孙女这般刻薄。婆婆大骂：“你个不会生蛋的鸡，白浪费家里的粮食。你有啥资格在家指手画脚的？”在她眼里，是丫丫的出生毁了她的孙子梦。生不出男孩，我也成了不下蛋的鸡。这种咬牙切齿的恨意随时可能将我和丫丫吞噬。  婆婆一口一个“女孩没用，是赔钱货”，对小姑子却是各种纵容。每当小姑子从学校回家，婆婆满面笑容，平日不肯进厨房的婆婆嫌我做的菜不好，自己进厨房，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一日小姑子回家，婆婆开心地跑去厨房忙乎。一会端出一碗香喷喷的炸鸡翅，小姑在卫生间里洗漱还没来得及吃，四岁的丫丫闻到了香味，自己爬上凳子，想拿鸡翅吃，不小心把一碗鸡翅拖到桌边，咣当一声，碗掉地上，碎了，鸡翅洒落一地。闻声出来的婆婆一巴掌打到丫丫稚嫩的脸上。丫丫“哇”的一声，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张着嘴巴，出不来声了。我赶紧放下手里正晾着的衣服，跑过来心疼地搂过丫丫，一边抚摸着丫丫的后背，让她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出来，一边忍不住抱怨了婆婆几句：“妈，孩子小，不懂事，您咋能下这么重手打呢？这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啊！”我的眼泪吧哒吧哒落下来。婆婆大声嚷嚷：“嚎什么嚎？你妈死了吗？讨债鬼，扫帚星，把我大孙子弄没了。打她出生这家里没安生日子，还有脸嚎？”说着，伸手还想过来打，我紧紧护住女儿，把婆婆挡在一边，挡的过程中，把婆婆推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这下婆婆更急眼了：“你个废物，竟敢打我？”说着又往前上，要来打我和丫丫。小姑子，这时也出来了：“妈，消消气，消消气，别气坏身子的。”说着，把婆婆往厨房里推。婆婆一边往厨房去，一边叫嚣着：“胆肥了，敢打我，晚上我非让我儿子收拾你不可！”我紧紧地搂着被惊吓的丫丫，轻轻地抚摸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晚上婆婆真的恶人先告状，和他儿子说我现在脾气见长，对她又打又骂。结果就是，那个曾经要护我周全的男人，对我推推搡搡，大声斥责我，说我目无尊长，骂我是废物，连个孩子都带不好。我不知道，那个我喊了几年妈的女人，心肠怎么会这么毒。而眼前这个与我同床共枕几年的男人，丫丫的爸爸，这个窝囊废，不能护妻女安全，还为虎作伥欺负我们。我积攒在心里许久的的怨气瞬间爆发了：“窝囊废，窝囊废，你这个只知道愚孝的窝囊废，你连妻女都不能保护，你枉做一个男人！你怎么不去死的？你怎么不去死啊！”这个对她妈唯命是从的男人“啪”的一巴掌，我的嘴角沁出血丝。接着对我一顿拳打脚踢，尽显“男儿”本色。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使劲向墙上磕去。我以为我会昏过去，我竟然没有。公公小姑子想过来劝架，被婆婆呵斥进退两难，只能回房间。老公打我的时候，我的婆婆，正在客厅里播放着欢快的歌《今天是个好日子》。丫丫哭喊着，跪地抱着她爸爸的腿：“爸爸，爸爸，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我的妈妈，不要打我妈妈……”在女儿的哭求下，我没有被打死，满身伤痕的我，心已然是死了。  闺蜜过来探望，看着满身淤青的我，搂着我一个劲哭。她要助我带着女儿离开这魔窟。是的，我要逃离这魔窟。那个所谓的婆婆在叫嚣着：“你让她走，让她走。出了这个门永远别再回来。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要饭都找不着门的东西。”那个男人，在她妈的授意下，连哼一声都没有。 净身出户的我，一无所有，带着丫丫在闺蜜家附近找地方住了下来，房租是闺蜜给付的。丫丫上幼儿园，每天早上八点送，晚上四点来钟就要接，想上班，真的很难。闺蜜脑袋想破了，想帮我找份事情做，让我好养活自己和丫丫。后打听到一朋友替一家外贸公司网上接单，时间自由。央求人家教教我，现学现做。闺蜜将她老公打游戏的电脑搬来给我用，宽带也帮我办理好了。吃住，办公的环境终于解决了。我之前大学里英语还不错，荒废了这么多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外贸多与外国人打交道。每个邮件看起来都是特别费劲，更别说直接和客户对话了。闺蜜帮我不少忙，让我勉强将工作进行着。英文，是必须学了，从单词背起。再忙，每天也要坚持背诵二十个左右的单词。关注一些学习英语的公众号，坚持打卡学习。拼命地看书，学习接单技巧。 累，好累，每每要难以支撑时，想起曾经的苦难，想起小小的丫丫所受的委屈，我又浑身充满了力量。每天挤出所有可能挤出来的时间，捧着专业书籍啃，不懂就反复看，一点一点的悟，请教熟人。许多次捧着书本，靠着墙角睡着，赶紧用冷水洗一把继续学习。吃饭要快，走路要快，觉不敢多睡……不敢耽搁一丝宝贵时间。  两年后，我凭着拼命的劲头，开了一家自己的外贸公司。没有富贵可言，衣食已然不是问题。女儿已经上小学了，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聪明乖巧懂事，脸上满满的笑容，是我的小开心果。我再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打骂，是否会有心理阴影。我一个人，虽无法雌雄同体，来弥补女儿缺失的父爱，但我可以用我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去给她撑起一片晴空，用我温柔的爱去弥补她曾经受过的伤害，不用让小小的人儿去看着别人的脸色，听着别人的辱骂，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了。生活中充满着阳光，花香，一切变得越来越好  那个叫嚣着让我出了门就不要再回头的前婆婆却屡屡登门了。舌灿莲花般吐出与曾经截然相反的言论，再也不说丫丫会克这个克那个，让家宅不宁的话。言语中满满的祖母对孙儿的爱意。如果，不是曾经历过，我真的要感动得涕泪交零了，以为这也是一个慈祥和善的祖母。 后无意中听人说，这几年人家给前夫介绍了几个女孩，对方一听说离婚的原因，没人愿嫁。半年前又在单位犯了错，被辞退了。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在家啃老。听到这些，我心静如水，仿佛在听一个从未与我有过任何关系的陌生人的故事。 和女儿受过的苦，不想再受一次。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曾经的苦难熬过去了。今晚的星辰很亮，风从窗外吹进来，很是惬意。望着熟睡的女儿，内心很是满足。善恶因果，天道有轮回，往事随风，做好自己，相信我和丫丫明天会更好。 曾艳，从事图书销售，爱好文字，喜以文字温暖自己，温暖他人。愿花长开，愿心向阳。漫漫人生路，有文字相伴，不再迷茫，不再孤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