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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第二十五章)

 淮阴语文 2020-11-18

                                □驿路飞雪                                      

                  第二十五章

校园的气压越来越低。从学校到班级再到个人,无形中都有了异样。各个班级都在教室里拉上了横幅。高三(16)班当然也不例外。王采薇早读课时,就拿进来两条横幅,一条上面写“十二年苦读,在此一搏!”另一条写“多考一分,干掉千人!”

在挂横幅之前, 王采薇宣布要遵照学校的统一指示重新排座位。不是像以前那样左右位移,而是打散了重排,依据是上次三模语数外三门的总成绩。

    下面立刻议论纷纷起来。还有这么点时间,哪里还犯得着折腾?

    “不是我的主意,”王采薇一再申明,“是别的班里有几个文化生的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说自家的小孩成绩下降是因为跟艺术生坐在一起的缘故,年级几个主任知道了,研究了一下,就作了这样的决定。”

薄荷和王依云两人面面相觑。上一次排座位,所有的艺术生都被排在最后两排,只有薄荷一个艺术生和王依云以及马骁坐在第三排。

“这都是些什么家长啊?自己孩子成绩不好都怪艺术生头上去了!其实他们的孩子,就算坐在老师的讲台上也可能还是考不上的!”薄荷转过脸和王依云小声嘀咕。

唉,她们俩相差二十多名,这下必须要分开了。

    “座位调是都要调的,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班的规则与别的班不同——别的班文化生和文化生坐,艺术生和艺术生坐。但我觉得那是对艺术生不尊重,我们要一视同仁按成绩来排!绝对的公平公正!”

哼,她什么时候尊重过艺术生了?薄荷记起上次开班会,她还说了“我们班的纪律都是被艺术生带坏的”的话,一辱一大片,这时候却要尊重起艺术生来了!

     薄荷情愿和艺术生坐一起。艺术生还有十二个人,正好两组,如果艺术生坐一起,她就和孔明、吴海波分在一组了,这两个人下课玩归玩,上课也都很认真,从不说话。他们两人在艺术生中,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她低下头来看粘在课桌上的成绩表,按照成绩,她会跟刘佳怡坐一起。刘佳怡乍看颇具学霸风范,每时每刻都孜孜不倦地写啊算的,但成绩实在一言难尽,排名还不如自己这个艺术生;除此之外,她就像个自闭症患者,和任何人连一句闲言碎语都没有。这都快毕业了,班里谁谁她都搞不清。像自己这样跟谁都能玩到一起的,跟她坐一起还不闷死啊!

    “后面还有大考,年级已经决定,以后考一次就重排一次座位。而且核算分数时会给每个艺术生加上文化生附加分的平均分,不然,对艺术生是真不公平了。”王采薇极力安抚几个脸有愠色的艺术生。

她让每个人在横幅上签完字,又指挥几个高个子男生将两条横幅分别挂到教室的前面和后面。挂好了,她拍着手说:“这两条标语大家要时刻铭记于心!当你们想要出去玩时,抬头看到横幅,就会产生深深的罪恶感,就不会出去玩了。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以此为动力,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一鼓作气,好好学习,争取在高考时能超常发挥,考出最好的成绩!”她顿了顿,接着说,“从今晚开始,要求走读生的家长进班陪读,从六点半到十点半全程!你们也知道,陪读不是我的创举,是全校要求,别的班早就开始了。我们不能跟着别的班亦步亦趋,我们要有自己的特色。我要求我们班陪读的家长和同学要互写家书,等晚自习下课前二十分钟到讲台上读给大家听,读完了再贴到后面墙上,随时随地警醒大家!”

下面又纷纷议论起来。大家觉得不管是拉横幅还是家长进班陪读互写家书,都是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真想学的不用激励,不想学的,利剑悬在头上也没用。所以大家除了敷衍了事地在横幅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并不会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这不,早读课刚签的字,第三节的英语课上,穆歌就又像往常一样偷偷玩起了手机,被王采薇发现当场没收。穆歌上课时没说什么,下课了立刻走上讲台向老师讨要。王采薇当然不给。结果穆歌狠狠瞪了老师一眼,转脸直接出去了。

王采薇不以为意,以为她不过是赌气出去,顺便上个厕所而已。谁知穆歌直接出了校门,也不知道是回家还是去补课了,反正下午也没来学校。马骁下午轮值考勤,不见她身影,赶紧报告班主任。王采薇与她家长联系,说不知道,以为她一直在学校的;家长打电话给辅导班,结果辅导班说穆歌今天没课。王采薇一急,站在走廊上就哭了。

还是杨恬恬在QQ上联系到了正在网吧上网的穆歌,说她再不回来,她家长就要打车从外地回来找她了。穆歌这才赶紧借了网管的手机打给父母,说是自己不舒服去医院的,现在没事了,让他们放心,不用回来了。然后再一脸无所谓地回校上课。

不过,在大多数同学眼里,王阿姨搞的拉横幅写家书之类,也的确都是虚的。还是历史老师实在。他老人家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在课堂上就教起了高考作弊大法:

    “……我跟你们说啊,你能抄到你就抄!但要记住脖子别动眼珠动,也就是偷瞄!监考老师要说你,你就说你没抄,你就是看帅哥看美女的!另外,拿到卷子要先亲一下,叫吻过(稳过);然后放到屁股下面坐一下,叫腚过(定过);最后再拿到鼻子前蹭一下,叫鼻过(必过)!……”

     学生们又惊又笑差点跳起来,纷纷嚷道:“屁股坐过再去闻一下,还不臭死了?”

“唉,真不想跟马骁和王依云分开!”晚上上床睡觉,薄荷往母亲的身边靠近了一点,“马骁倒无所谓,关键是王依云,谁都知道我跟她关系最好!她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我所有的事她也都知道。”

     “人生没有千年不散的盛宴,迟早都得分开。”

     “对了妈妈,你千万不要给王阿姨打电话啊!以后还有考试,还有拆分重组的机会的。”

     肖一鸣点头答应。薄荷像每晚一样,先要枕着母亲的胳膊睡一会儿,等真正要开始睡时,怕把母亲的胳膊枕麻,就自动挪开。

     “王依云一定会很难过吧?我走了,她和宋安邦又分了——”见肖一鸣试图打断,赶紧举起手挥了两下,“只当睡前故事,我再八卦一下她的事,行吧?”

     “天不早了!”

     “我很快就讲完——王依云和宋安邦真分了!”

     “还因为搬书的事?”

     “不是,搬书哪有多大的事啊!是他喜欢他们班的二号学霸!嗯,应该早就喜欢的!他们班本来就是物化强化班,囊括了全校的精英。那个女孩是他们班千年老二——也就意味着是全校第二。听说两家都是一个镇上的,应该本来就有点喜欢吧,上周五清明放假两人一起坐车回家,回来后宋安邦就跟王依云提出了分手,直言不讳说自己喜欢了别人!”薄荷同情地叹了口气,又说:“想不通!那女孩成绩是比王依云好,可是王依云漂亮啊!那女孩我认识,绝对没有她漂亮的!我手机上有她照片,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肖一鸣阻拦不及,薄荷已经找到了照片。一个一脸明媚的女孩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个女孩长得也挺好看的啊!她或许没有王依云漂亮,但是一个女孩子漂亮的外表只能有短暂的吸引。所有的男孩子,除了对漂亮女孩没有免疫力,对那种自信乐观阳光向上的学霸女孩一样没有免疫力。而自信来源于自身的文化、学识和修养。我不会看相,但看看这个女孩的笑容就知道,她性格一定好。”

     “她的确好脾气,所有认识她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过她坏话——可是,宋安邦和王依云都好了这么久了,唉!”

     “这个女孩子,脾气又好,学习又好,长相也不错,谁能不喜欢呢?”肖一鸣话锋一转,“对了,你不如八卦点小田同学的事给我催眠一下?”

     薄荷立刻背过身去:“我不想八卦我的事给你听,我已经不想这事了。人家是学霸,我配不上他。”

     “再无牵扯了?因为搬书的事?”

     “才不是。偶尔也说话。后来有一次打水遇到,他给我一块德芙,我接过来就吃了——我很好哄的,一块巧克力就可以让我高兴半天。”

     “那怎么了?”

     “哎呀,我一直以为我是八卦女神,原来你才是啊!我困了,睡觉!”

现在艺术生的状态两极分化很严重。拿到一本院校合格证的同学,因为要求的文化分高,如薄荷这般的,都在拼命学,只恨时间太短太匆匆;拿到二本证的,预计要求的分自己肯定能达到,则毫无压力,完全没有高考即将来临的紧迫感,他们的心理则相对轻松;那些只拿到三本证甚至没证的,则完全看不到去路,因为无论怎么努力,咸鱼翻身的机会也不大,因此他们带着破罐破摔的心理,疯狂而麻木。这些人,哪怕他们在教室里再闹腾,别的同学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第一种第二种学生,老师都不用烦心,因为他们自会管好自己。他们的高中生涯虽不算太完满,但总算差强人意,并没有太难看;第三种同学则时时像定时炸弹,一般的老师都希望在自己管辖的短暂时光里,他们能安静地休眠,不要在四十天之内引爆。

最后的时刻,老师除了给予一些必要的心理疏导,并不会对学生的日常细节作过多要求。学生只要不犯大错,偶尔的小犯规都会被自动忽略。

      然而王采薇去年接手(16)班之前,从没有做班主任的经历,所以现在的毕业班班主任,她做得毫无经验。她只凭着一腔盲目的热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连自己的孩子和家庭都完全顾不了,一心扑在班级的各项工作上。她既怕自己所教学科成绩垫底落人褒贬,又怕那些不学习的学生玩心过度出现意外,真正的心力交瘁。

     陪读制度,是年级对各个班级的统一要求。但写信读信,则是她的独创。一开始,她把家长和学生互写的信贴到墙上。过了两天,觉得墙上太空,又要求写信的家长子女将自己的照片贴到信旁边,以增加说服力。

     不仅如此,在别的班都将班会课改为自习课的现在,她仍然坚持开班会,敦促学生写回顾写总结;此时大课间的跑操已被年级取消,被别的班用作学习的时间,她则每天带两个学生去找任课老师谈话。学生轮流,老师则由学生自选。谈话不能敷衍,因为她现场监督。

     如此一来,不仅学生头大,别的任课老师也相当头疼——被学生选中,不谈肯定不行,可要是不停地被选中,自己的事还要不做了?更何况数学老师、语文老师都还兼着其他班的班主任。

     薄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一个老师。因为她觉得王老师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浪费了她的学习时间。她觉得她以前不认真学习,老师做什么都无所谓,但当她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的时候,她就觉得老师是在跟她抢时间。薄荷知道老师心好,但是,真的没有一个班主任是像她这样做的。她就不明白,现在有什么好总结的?不写还不行!

这次周总结班里总共有四个人没写,都是艺术生。这四个人,除了孔明,都是一张证没拿到的。四个人被她叫到走廊上骂了半节自习课,说“不想学就给我滚!”

     但孔明不承认自己没写。说自己明明写了交了,是不是被老师不小心给弄丢了?弄得王采薇也半信半疑起来,只能让他先回教室。他一回来就小声对吴海波说,他要赶紧写一份总结,然后趁王阿姨不在时偷偷塞到她办公室的哪本书里,到时倒打她一耙。

     过了两天,学校突然开始调课,以往每天都有的一节小科,现在被调成每周两节。这样一来,对艺术生反而是有利的——原本小科时间做别的作业是不被允许的,现在被改成大科,艺术生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复习他们要考的语数英了。

     不知道学校是基于何种考虑,总体来说,学生的小科都不太好,不多加课就算了,为什么还削减了呢?两门选修不好,可是要直接影响录取的。

     薄荷自己说,数学考试,第一大题总共14小题的填空题,她现在基本能做10个,也就是50分,再加上很少失手的十三、十四两题分值都是14分的大题,别的题目再得些小分,估计80分是能保证的。

     虽然与之前相比,80已经算是不错的分数,可要是想上宁艺,80显然是不够的。因为语文她也就维持在110左右,英语说不好,一般80分左右是正常水平。如此一算,总分也就二百五六左右,离目标还有二三十分的差距,而这二三十分的距离,无异于鸿沟天堑。

     肖一鸣的高中数学本来就学得不好,学会的那一点,这么多年过来也早还给了老师,又没有跟着孩子一起学下来,所以与高考数学,就如隔着万重山般的遥远。

     她不知道现在数学卷的大概模式。有时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每一道题都是在固定的内容上作些微的调整?如果是这样,那么可不可以不求搞懂,只求套公式会做呢?

     她想给杨老师打个电话咨询一下,如果果真如她猜想,她就开门见山请求他不要费劲让薄荷搞懂了,直接把相关的公式和解题步骤让她记牢,然后算出答案来就好。

     在吃饭时她跟女儿说了自己的猜想。当然没提她想给杨老师打电话的事。

     “你这个老可爱真天真!”薄荷笑道,“第几题是函数,第几题是立体几何,这些相关内容的确是基本固定的,但是题目都是千变万化的,怎么可能一样呢?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谁都能考上清华北大了!还要学什么?还用得着补课吗?那么多的培训机构早都死翘翘了!”

     肖一鸣暗暗一想,果然。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时间越来越晚,肖一鸣丢下看了一半的小说准备睡觉。看到女儿的头都要低到卷子上了,忍不住说她:“薄荷,你腰杆挺直啊,你看你那腰!就算腰不要吧,眼睛还要保护好是不是?不然高考时你还怎么偷瞄人家呢?不是要辜负你们历史老师的教诲了吗?”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薄荷哈哈大笑着写完最后一题,将腰挺直了一些,收拾好试卷、文具,就脱衣脱鞋上床睡觉。

   “妈妈你下巴太尖了,把我头都硌疼了!我真怕我的头被你硌出一个洞来!”

   “那倒好呢,”肖一鸣笑着说,“脑洞大开,我就可以把所有高考必考内容都塞进去,高考时你看到任何问题都是老相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一个不小心,高考三门都是满分!

  “这美梦做的!我就表示呵呵了!”

近些日子薄荷实在是太困了,感觉像一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她说:“妈妈,如果不是过了宁艺,我真的不用这么辛苦!以我目前的成绩,我可以躺着玩啊!蓝山学院是稳稳的!但现在,我竟要这样拼了老命地做题目!十二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开启这种学霸模式。真心累!”

其实这两天薄荷真的很不舒服。因为每家的家前屋后、道路两旁都栽有大量的意杨。每年春天,意杨花就如雪片般漫天飞舞。薄荷过敏体质,每到这时,早早晚晚出来进去都得戴口罩,饶是如此,仍然各种状况频发。咳嗽,红眼,流涕,搞不懂是感冒还是单纯的过敏。让她请假去医院,又坚决不肯去。

  “我知道你累,好在再累四十天,你就解放啦,到时候好好玩,好好睡!”

  “我现在特别想来场大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我想来场大考,好看看自己到底怎样,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到275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进步?我是感觉到了。你的解题思路越来越开阔,会做的题型也越来越多。所以,也许你考试分数并没提高多少,但是假以时日,一定会达到我们的预期目标。毕竟,你真正开始用功也才二十来天——开学到4月11号之前这段日子,你虽然也在补课,但你心神不定,并没有真正学到多少东西,对不对?”

  “对!”薄荷点头,“就像你说的,我发现现在做的题目不像从前那么难了。这个周末练习卷,我得了86,第一大题我做出来11个!”

    “真的啊?”肖一鸣惊道,“所以你看,再过四十天,你再提上10分是完全可能的!甚至,你高考时数学超过100我都不会意外。薄荷,你其实很有学霸潜质,你只是平时懒散不肯用功而已。现在这种学习状态保持到高考,你看着吧,一定会把原先不相信你的那些人眼珠子都惊得掉下来!”

   薄荷眉开眼笑,转而问道:“妈妈,你能不能到电脑上把去年的高考卷都打出来给我做做看?我想见识一下高考卷,去年宁艺编导最低分是275,我想看看现在能做多少分——尤其是数学,我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水平。唉!我自己感觉86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怎么可能是极限?卷子可以打的,只是家里没有打印机,要不我出去打吧。”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薄荷想的办法,就是去艺路辉煌补课时,请前台的小姑娘帮忙将2014年语数外三门高考卷都打印了出来。

那天补课结束,肖一鸣将女儿接回家洗过澡再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十点多。她削好苹果切成块拿好牙签递到女儿手上,她才不情不愿地吃起来——她正在将打印好的数学卷往外拿准备做。

肖一鸣知道女儿要认真对待这张卷子,所以一句话都不说。她听着女儿刷刷写字的声音,一会儿困意就来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女儿说:“我对过答案了,我正好是100!”

肖一鸣使劲闭了下眼睛,再摇摇头,才突然惊醒似的坐了起来:“100?我的天!我就说你厉害吧!我跟你说薄荷,你继续努力,等到高考来临,你还有10分的上升空间,说不准还不止!所以,宁艺你肯定能考上!”

薄荷一边收拾文具和试卷一边说:“去年的卷子简单,第一大题的14个填空题,我会13个,平时我根本不会做那么多,真的!”

“你们平时做的卷子都偏难,真正的高考题难度不会那么大,所以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还是那句话,不去想高考能不能考到,也不去想难不难,你遇到不会的就努力解决,哪怕是难题,你见过,做过,就不怕了。会而不难,难而不会。”

薄荷上床之前总要先去一趟洗手间。多数的时候都是肖一鸣陪着,但今天看妈妈并没睡着,就自己去了。可回来时刚出卫生间的门就开始一路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地跑回来:“妈妈,孙阿姨家衣服怎么晚上不收回去?活像有个人吊在那里!把我吓得神魂颠倒!我这可怜的小心脏啊!”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抚着胸口。

肖一鸣在一听到女儿大叫“妈妈”时就开始大声回应并立刻一骨碌翻身起床准备去接应。听到“神魂颠倒”一词,笑了:“这词用的!”

到床上好一会儿,薄荷还是睡不着。她说:“我现在一点都不困,妈妈,要不我再起来做语文卷子吧?”

“不行,已经十二点半了,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睡吧,来枕我的胳膊。”

第二天放学回来,薄荷笑眯眯地说:“我今天早上又仔细看了一遍昨晚做的卷子,其实如果不是粗心的话,我可以做到113分!”

“真的?!你可真厉害啊!昨天还说86是极限,现在要我说,你考110是完全可能的!”

“唉,我要是计算不出错就好了!有时候我会因为粗心丢掉20分!”

“你知道这方面有问题,就要特别小心。如果每题都做两遍时间肯定不够,所以在做第一遍的时候就要确保是对的。我来想想,这样吧,你在做第二步时,要看看第一步有没有疏漏,开方平方错没错?加号有没有弄成减号?确保没有问题,等做第三步的时候,再检查第二步,这些检查不费时间,眼光一扫就可以了——你做到每一步,都保证前面是正确无误的,时间一长,就不会错了。”

薄荷心不正焉地听完,说:“我还想做高考卷,就是近三年的。但我不好意思再请前台打了,人家要嫌烦怎么办?”

“没事,我来跟胡浩说,他肯定没意见——这时候,除了我们一家人,应该就是他最盼你能考上宁艺了,毕竟你是他家唯一拿到宁艺证的人,如果你顺利考到宁艺,那也是他们机构的荣誉啊。”

下午等薄荷上学之后,她就拨通了胡浩的手机。没想到胡浩存了她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就笑着说:“薄荷妈妈,你好!”

   肖一鸣开门见山说了想请他帮薄荷打印近两年高考卷的事,胡浩果然一口答应,说反正他随时都在,就算他不在,也随她什么时候去打印都行。

手机刚放下,突然又响了。原来是邮局打来的电话。核对了薄荷的姓名及地址之后,告诉她有一份影视学院的通知将安排投递。

虽然对“影视学院”这四个字疑惑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认定,一定是薄荷过关的那几个院校之一的合格证寄到了。

没想到拿到手的是“南方影视学院”的合格证。肖一鸣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学校,而且她确切地知道薄荷并没报考这家学校。上网一搜,原来是本省一所民办大专,采用宁江师大的校考成绩。

肖一鸣并不打算告诉女儿有这份合格证的存在,因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谁知道薄荷一放学回来就笑着说:“哎,有一个南方影视学院真好笑,我们都不知道有这学校,他就给人家寄证了!我们班好几个人都收到证了!”

“你今天也收到一份,”肖一鸣笑道,“他家用的是宁师成绩。”

“我也才知道,反正我也不上——唉!我这张证要是能送给杨恬恬就好了。”

今天早上杨恬恬的爸爸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基本上人人都能拿到这家的合格证,就喜滋滋地给女儿打电话:“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虽然学校是三本,但好歹也在省内,就决定让你上这家了!”

杨恬恬愣了半晌,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可是爸爸,我拿不到这张证,我没考宁师啊。”

杨爸爸也愣了半晌,最后什么话都没说,“PIA”一声就挂了电话。

“唉!这个杨恬恬!”肖一鸣也不禁叹气,转而又说,“不过不上也没什么可惜的——上出来也没用。我查过了,这学校连三本都不是,是民办大专——对,你没听错,不仅民办,而且大专!随合格证一起寄来的,好像还有一封公开信,上面说他们学校毕业前一年上岗实习,实习年薪可达二十万!一般年薪也有七八万。”

  “听起来多高大上啊!可怜的杨恬恬!她怎么就不考呢!”

  “但是只要用脚丫子想想,就能知道这是学校瞎吹的,一点都不可信。”

  “好像是有点不可信——对了,今天在学校里,黄锦云和葛容都问我想去西南还是蓝山,就像我没有选择了一样!她们竟然都自动忽略我过了宁艺这个事实!”

  “她们不知道吧?”

  “知道!她们是根本不相信我会考上宁艺才这样问的。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学,我一定要考上宁艺!到时候,闪瞎她们那两双24K钛合金狗眼!”

   “嗯,人活一口气,佛活一炷香。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到时让她们惊掉下巴!”肖一鸣吃饱了,放下筷子,笑着冲女儿握了握拳头。

  “嗯!我以后不看手机了,妈妈,你把我手机锁进你抽屉吧。手机在手里,我会想听歌,也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看宁艺的查询截图;在家有网更不行,还是会忍不住玩,跟别人聊各种八卦……所以还是锁起来好了。”

肖一鸣说声“好”,立刻就将手机锁进抽屉,“薄荷,你这样自觉真让我高兴!其实不要说小孩子,就是我们大人,有时还控制不住自己呢。”

    “反正时间也不多了,是吧?只还有三十多天而已。”

          作者:驿路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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