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从事律师工作,在实际工作中因业务或工作的具体需要,除了基本的司法文书写作外,一定还会涉及到各种体裁文章的写作,但是不同体裁写作从结构角度研究相应的技法技巧往往不被重视或者被忽略。虽然律师写作总体上都比较程式,比较固化,但有的律师写的文章因布局合理,结构顺畅而引人入胜,受人欢迎;有的则因结构松散,内容零乱而惹人厌烦,不受待见,可见写作结构处理的技法技巧还是大有讲究,大有区别的。严谨的文章结构是律师写作的重要课题,结合自己的写作实践,深入研究写作结构布局的合理安排对于提高律师的写作水平其实非常重要,也非常有必要。
结构布局合理、严谨是律师写作的基本要求,也是获得成功的重要课题。所谓写作的结构严谨,是指作者能够用清晰的思路来组织安排写作的结构布排,写作内容的展开有思虑、有步骤、有层次、有次序,形式上有头有尾、上下连贯、前后照应、主次分明,显然,结构严谨的要求为律师写作所必须。正是从这个角度说,除了内容布排和表现方法以外,文章从结构组成方式区分的纵式结构和横式结构,是律师写作需要重点关注的技法技巧问题。
我在开始担任专职律师的同时踏入写作生涯的初期,便对写作的纵式结构和横式结构这两种结构形式做过认真的学习和研究,并结合写作实践进行探索。本书第一章介绍我有关法律实务的第一套两本个人专著的《建设工程法律实务》,写作方法采取的是纵式结构,而《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写作采取的则是横式结构;15年后,我的又一套疑难案例解析的两本专著《墨斗匠心定经纬》的写作方法则相反,上册《建设工程疑难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采取横式结构,而下册《房地产开发疑难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写作采取纵式结构,前后两者正好相反。可见,律师写作应该采用什么结构形式并非一成不变或由作者主观意志决定,而应由写作的内容和需要来取舍。
1、律师写作的内容和需求决定应采取何种结构形式。
律师写作经常采取的纵式结构,其写作结构的优越性在于:其竖式分析层次清晰,方便作者细致阐述其观点,同时读者也可以明确了解作者观点的各个层次,使双方产生毋须言明的讨论默契;其通篇的线索清晰,层次分明,顺序恰当,段落合理的结构特点,能够使人一目了然,也方便读者就任意一个过程展开进一步讨论。
2000年6月,我受全国律协委托负责撰写《建设工程法律实务》一书时,我与熟悉的上海和各地建设工程和房地产专业律师在交流、座谈、调研,充分听取意见和建议的基础上,参考、借鉴了已出版系列中同类书籍的体例和经验,根据当时建设工程法律问题疑难复杂的实际情况,决定《建设工程法律实务》采取纵式结构方式写作。
我从建设工程行业实际和律师专业法律服务的需求出发,采取从首先了解行业法律服务的操作实务,到实务操作中的典型案例,再到有借鉴意义的专业文书的层层递进的纵式结构,分三个部分起草了《建设工程法律实务》一书的主要内容。
全书第一部分上卷列八个方面的《操作实务》,主要内容有涉及建设工程招投标、承发包合同管理、建设工程质量、建设工程造价和资金管理、工程保险和履约担保、《建筑法》规定的法律责任、基础设施和BOT运作模式、在实务中适用《建筑法》的建议等八个方面。
第二部分中卷汇总有17个《典型案例》,主要内容围绕工程招投标、工程质量、工程价款的追欠索赔、FIDIC合同文本、房屋交付、工程设计、安全事故的处理、工程合同诉讼时效以及行政诉讼等的典型案件处理。
第三部分下卷《专业文书》提供了有关诉辩文书、专项报告、合同管理办法、合同文本、法律意见对策建议等14篇各类司法文书。全书三部分的实务操作线条脉络分明,层次清晰,很多年轻律师都说自己是看了这本书,才对建设工程的专业法律服务产生兴趣,才涉足了建设工程专业法律服务领域。
这是从行业实际到实务操作,再到司法文书,由纵向实务一层一层展开的写作结构安排,在实践中首创了专业法律实务图书的一种行之有效的写作方法。本书前言介绍说到:当时法律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的编辑、现出版社应用分社社长戴伟,对这本书的写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以《〈建设工程法律实务〉编辑手记》为题这么说:
“我一直觉得朱树英律师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他所著的《建设工程法律实务》是我负责编辑出版的第一本销量在两万册以上的专业著作。通过这本书的编辑出版,我才算是摸索到了法律实务图书策划与编辑的基本路径,从而使我的事业上了一个新台阶。在2001年5月《建设工程法律实务》出版之前,在建设工程法律实务领域,还没有一部有全国影响力的著作。由朱树英撰写的《建设工程法律实务》整个书稿,分为操作实务、典型案例、专业文书三部分,现在来看完全涵盖了法律实务图书最为关键的全部要素内容,此书也初步确立了法律实务著作的基本写作体例,为以后的无数法律实务著作所效仿。经过我们编辑非常轻松的编辑、加工,朱律师的著作在2001年5月正式出版。当时确实是一纸风行、洛阳纸贵,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加印了七次,很快销量就达到了两万一千册,在那几年一直保持着法律实务著作销量冠军的位置。”戴伟介绍的正是采用纵式结构写作的成功之处。
去年9月,我应法律出版社邀请撰写、出版专著《墨斗匠心定经纬》的《建设工程疑难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一书时,根据筛选出的有代表性的建设工程疑难案件,从案情角度分为催讨工程款和工程签证、索赔两大类,这也是建设工程疑难纠纷案件在司法实践中的主要类型。我的写作方法的布局又按照实际情况改为横式结构。
全书共26个典型案件分为两大类:各种催要工程款的案件有12个,各类工程签证和索赔案件有14个。
催要工程款的12个案例为:
案例1、以司法价值判断取向理论说服最高人民法院改判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一审的建设工程纠纷案;
案例2 、情侣路边终“分手”——没有资质施工单位被裁定“先予执行”中途撤场案;
案例3 、1439万元违约金由企业是否具有相应资质所决定——宁夏回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采纳专家证人朱树英意见二审依法改判案;
案例4、二审法院判定“按撤诉处理”为何被改判?——庭审达35次、集司法程序之大成的亿元工程款大案;
案例5 、漏了被告的判决书终将成为一纸空文——中建某局某公司准确确定被告,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改判案;
案例6 、解决拖欠工程款的前提是确定真正的发包人——中建某局公司确定真正的发包人,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原判案;
案例7 、一波三折的“通天”仲裁案——常州仲裁委员会的案件何以最终由最高人民法院审定?;
案例8、司法鉴定的“整体顶升迫降方案”——是缺陷整改,还是结构破坏?;
案例9、已流失26500万工程进度款是如何保住的?——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依法支持以房屋折抵工程进度款优先受偿权案;
案例10、当事人的审计报告不是结算工程价款的依据——最高人民法院不支持当事人结算后再进行事后审计的二审案;
案例11、国内使用国际通用的FIDIC(菲迪克)合同文本有效——首例工程项目全文采用菲迪克合同文本引起的诉讼案;
案例12、约定争议评审的前置程序何以解决操作性?——湖北省首例采用FIDIC即菲迪克合同条件引起的仲裁案;
各类工程签证和索赔的14个案例为:
案例13、一审反索赔成功1800万美元——拖欠一个月工程进度款引发2800万美元争议的涉外工程索赔国内演绎;
案例14、中国建筑业追欠索赔第一案——1993年:国内某建设公司当年起诉并追回工程欠款1400万元、索赔成功600万元;
案例15 、工程签证文件未移交合同管理人员不得调动——从废纸麻袋捡回的签证文件决定3638万元胜诉案;
案例16 、3032万元买了一根上吊绳——两次上诉最高人民法院被维持原判的武汉某建筑企业工期逾期巨额索赔案;
案例17 、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案驳回发包人反诉6068万元工期违约金——工程停工承包人如何操作工期顺延签证及损失索赔?;
案例18、没有签证文件,“比萨斜楼”的过错责任如何认定?——上海某高层办公楼主体结构质量缺陷重大索赔诉讼案;
案例19、定向爆破被炸四层结构的上海锦浦大厦损害赔偿案——建设单位供应水泥质量缺陷责任该由谁承担?
案例20 、魔高?道高?发包人“项目分类签证管理办法”显神威——某国际建设公司总分包纠纷案反索赔成功9437万元;
案例21 、瞻前顾后一个案件两头输——上海外滩某重大工程地下连续墙分包价款索赔案;
案例22、 固定总价合同设计变更如何索赔增加的工程造价?——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改判增量按当时当地定额标准计价案;
案例23 、“最终结算”后还能索赔吗?——发生在某开发区大市政管线工程的特殊索赔案;
案例24 、欢乐谷里起“伤”悲——后补隐蔽工程验收单为证据化解物件人身伤害索赔案;
案例25 、3年零3个月刑期为祭奠21条人命——杭州地铁1号线湘湖站基坑塌陷事故,签证手续缺陷的教训;
案例26 、备案是使合同产生对抗性的签证——把准白合同是“结算工程价款的根据”最终获胜案。
我在上述案例具体写作时,又将各种催要工程款案件和各类工程签证和索赔案件两大部分并列地一个一个进行分析探讨。分类对建设工程价款和签证索赔纠纷案件深入进行疏理,分析得出其深刻的经验教训产生了很大的市场影响。有一个不认识的网友“青春建誓”在网上对本书作如此评价:“朱老师这本书我正在研读中,绝对震憾。我认为是工程人的工作指南,要反复研读,才能结合工作实际加以应用。”
我的两本有关建设工程的法律专著其写作结构方式先后采取纵式和横式两种结构形式,在图书市场都取得成功,这说明律师的写作应该采用什么结构形式并不固定不变,也不能纯粹由个人的主观意志所决定,而应由写作的实际内容和写作要达到的目的需求来决定。
2、决定律师写作的结构形式,应遵循严谨、务实原则。
上述我的先后两本有关建设工程领域的法律专著的写作结构处理,能够反映写作严谨和负责的处事方法。无独有偶,我在先后两本有关房地产开发专著写作时,其结构处理正好与有关建设工程专著写作的形式相反颠倒。我15年前出版的《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写作采取的是横式结构,15年后《墨斗匠心定经纬》下册《房地产开发疑难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的写作则采取了纵式结构。这就说明:解决律师写作重要课题的结构形式的选择,应根据写作内容的实际需要遵循严谨和务实原则决定。
15年前,当我在完成《建设工程法律实务》写作任务后,再一次领受全国律协要求我写作《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时,我分析了当时律师在房地产开发领域专业法律服务指导的实际需求之后,认为广大律师更需要有通过典型案例现身说法的实务操作指导,于是我改变了之前《建设工程法律实务》写作的纵式结构,把《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一书的撰写框架调整为横式结构,即按照律师为房地产开发法律服务从非诉讼到诉讼的全部过程的顺序编撰该书内容。该书全书分为上卷《房地产开发的非诉讼服务》,其中内容包括:律师提供包括房地产的动拆迁、开发全过程;前期配套、施工建设和物业销售三个开发阶段的非诉讼服务案例,内容分成律师为房地产开发企业提供合同系统管理、为主管部门起草相关文件等方面,提供12个典型案例介绍了律师在房地产开发中的非诉讼法律服务模式和实务操作;下卷《房地产开发诉讼案件》,内容分为:房地产开发规划许可;房地产开发用地房屋拆迁;房地产合作开发;房地产开发项目转让;商品房屋预售、销售;商品房屋租赁;有关房地产开发的其他案件,总计七章共48个典型案例。在案例分析的同时,介绍了律师在办理房地产开发有关诉讼案件的办案思路及应注意的法律问题。
面点组合,横向布局能使文章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律师写作重在阐明事理,面点组成,横向布局能使文章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律师写作重在阐明道理,说明某个问题,如能分成几个方面来进行论述,往往可以使议论显得有条不紊,多而不乱。从议论的力度和效果来看,采用横向结构往往能使议论气韵酣畅,给受众造成强烈印象,从而增强观点的说服力。恰当、合理地采用横向结构,方便展现对于同一个问题不同层面的阐述,便于对类似问题作横向的比较。横向结构优点明显但布局运用起来却不简单,关键在于一次剖开多个分论点并不容易,它需要具备较强的条分缕析的能力,需要充分展开发散思维,充分展开联想,根据写作需要进行结构处理符合逻辑的整合。
运用横向布局时,以下几个问题需要特别注意:1、剖切分论点的角度要统一,不能相互交叉包容、不伦不类。这一点新踏入写作领域的律师要格外注意。2、形式要一目了然,要突出重点。因为是横向并列分布,观点之间要求相互关联,为让读者能一目了然,理解编排体例,尤其要注意我在上一篇中强调的突出中心思想。可以在格式上直接把中心句作为段落或分论点的总起。3、在切分论点时,要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区分,最忌讳为了充数量,堆砌一些无关主旨、尽人皆知的论点。4、即使横向排列,每一个分论点层级是并列的,也要注意分出主次先后,便于受众在开始阅读思路清晰时就能厘清重要问题,避免鸡毛蒜皮的琐事消磨读者耐心,错过最重要的段落。
尽管我在撰写《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一书采用的是横式结构,在实践中的反应也不错,但我在15年后撰写《墨斗匠心定经纬》的《房地产开发疑难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时,却发现不能继续采用横式结构了。原因是在筛选该书典型案例时,有代表性的房地产开发案件有不同开发阶段区别,从我办案的司法实践考量,房地产开发阶段从规划许可开始,开发流程一般都会经过土地的出让、转让,房地产转让又分为土地转让、项目转让、在建工程转让、直到包销转让等各个阶段的不同形式,这就是司法实践的客观情况。既然写作素材反应的情况如此,我再拘泥于横式结构就难以符合实际需求。于是我对这后一本有关房地产开发的专著写作,根据需求采取纵式结构,从房地产开发的规划许可阶段选用4个案例,土地出让阶段选用4个案例,房地产转让阶段分类选用了20个案例,并且在房地产转让阶段从头开始沿着房地产开发不同流程中会发生的转让问题由纵向层层展开,全书对选用的28个典型案例并列地做了疏理、分析、总结,全景式地阐述了房地产开发案件的办案思路和执业技巧,出版后在法律图书市场一直热销,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律师应当本着认真、负责、严谨、务实的精神,结合律师写作的特点和读者的需求,在写作时实事求是地从实际出发,根据素材需要选择更能说明问题、更能产生实际效果的文章布局和结构方式,是妥善并恰如其分地解决写作结构这个重要课题行之有效的处理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