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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小小说 生活，你觉得美好无比的，远不及生活本身美好；你觉得残忍至极的，生活更甚。 男人的选择 文／张亚凌 男人说要结婚时，男人的父母、男人的姐姐妹妹们惊喜得相互拥抱。男人已经快四十了，美院副教授，——好像除了画，啥也入不了男人的眼。为了他成家的事，父亲都急白了头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曾暗示儿子先立业后成家，似乎是因了自己的话，儿子才一直不肯成家。 而男人说出结婚的对象时，一刹那，空气板结了，每个人的眼珠子能从眼眶里掉下来。马上，七嘴八舌头，屋里像炸开了锅，以至于父亲一拍茶几，扔出绝情的话： 我宁愿你一辈子打光棍，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打一辈子光棍，我宁愿周家绝后，也不允许那样的女人踏进周家半步！ 男人解释说，是有很多人说她闲话，即便她以前有过不是，那也是因为她没有遇见自己应该珍惜的人。人和人在一起是讲究缘分的…… 没有人听男人的解释，在家里人眼里，那女人就是个水性杨花道德败坏的贱女人，——别人看一眼都怕龌龊了自己的眼睛！只有男人觉得，女人或许曾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花愿意自由行走吗？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土壤，无处安身只能不停行走罢了。 似乎只是偶尔短暂的相遇，男人就迷恋上了女人。女人那眼神，男人一对视，心儿就不再属于自己，继而湿润了眼角，好像那个女人一直就在那儿等着，等着自己来疼等着自己来爱。女人飘逸的长发，面颊粉红如桃花，腰儿柔细若柳枝，流水般起伏的侧影，——男人觉得女人就是一幅画卷，单单等着自己来欣赏的最美的画卷。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等着自己来把她拯救。 男人的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坚定不移地壮大，以至于占领了他整个心房。不管家人如何反对，说着多么伤心多么绝情的话，男人都要给女人一个幸福的家，让美艳得让人心疼的花儿不再孤单地行走。 男人最终挽着女人的手臂踏上了红地毯。没有自己父母姐姐妹妹们的祝福也罢，只要有女人的爱就足够了。男人在心里祝福自己，珍惜缘分吧，为了这段缘，自己已经舍弃得太多太多了。 男人搂着女人，觉得自己很幸福，——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家就是一进门，有热腾腾地的饭菜，有女人温柔的笑脸。男人甚至忘了自己曾经的家。 男人觉得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不再让女人出去闯荡，男人更怕女人被流言蜚语再次伤害！ 男人一直很相信女人。 流言蜚语，即使满天飞，男人也不相信，从来不相信。即使最好的朋友话里带话地说到自己跟前，男人也不相信。男人觉得自己就是女人最好的土壤，女人不再需要在行走中寻觅。 可那一刻，当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相拥时，男人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男人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彻底改掉毛病，不容易，对谁都不容易！自己得给女人改过的时间。 男人的心很疼很疼，好像谁穿着铁的靴子踩在自己的心尖尖上的那种疼，生生的疼。可男人保持着沉默。 一次，偶然。 二次，碰巧。 三次，男人问自己，三次应该算什么呢？ ………… 男人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了。 女人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正满脸是泪地亲吻着自己的脸颊。女人想动，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在了床上。女人先是怒目圆睁地责骂，当看到男人双眼空洞只是流着泪亲吻着自己时，女人彻底崩溃了，换作歇斯底里地哭喊与明知徒劳的挣扎。 女人哭累了，变成了抽泣。男人这才扳过女人的脸，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你咋就、咋就忍心伤害我？ 男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女人的爱。男人突然笑了，一边淌泪一边笑。男人从床头柜上取来一把匕首，锃亮的新。男人说，你看，我专门买的，很锋利，不叫你受疼。我那么爱你，也舍不得让你疼。 女人疯了般再次尖利地哭喊起来，女人哭喊着，哀求着，忏悔着。 男人只是看着她笑，流着泪，怪异的笑。突然，男人一刀直直地捅向自己的胸前，血一下子迸溅出来。男人拔出刀子，说，不疼，真的不疼。你也忍忍。说话间就一刀子刺进女人的胸口。男人和女人涌出的血流在了一起。 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哭声里尽是哀求喊声里都是绝望。男人苦笑着说，不为难你了，我知道你是改不了的，你只是不想死。有我陪着，你还怕什么。男人想给女人拭去泪水，却抹了女人一脸的血。 男人叹了口气，说，甭哭了，咱俩得快点，快点就不疼了。你忍忍吧，很快就好了，就不疼了。 男人捅一刀自己，捅一刀女人。一刀紧挨一刀，越来越浅，越来越无力。 最趁手，最好拿的还是画笔，干嘛要逼我拿刀子？男人躺在女人的身边，声音细如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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