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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铁人大爹|散文

 文学天空 2020-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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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今年九月,我祖父那一辈的最后一个老人——幺爷爷去世了。告别仪式当晚,几位堂兄弟屈指念数,除了因病早逝的四位叔伯外,同房的叔伯还有十几位,年龄稍长的就数大爹了。

大爹本是堂叔,由于祖父辈弟兄三人,在我父亲这一辈的叔伯中他排行老大,因此,我家四姊妹称呼他大爹。

大爹身材并不高大,头上习惯性地包个帕子或戴顶帽子,走起路来风驰电掣。他个性倔强,吃苦耐劳,是中国农民中标准的庄稼汉;从早到晚,天晴落雨,一年四季,寒风暴雪,他都是放下这样拿起那样,总能找到事做,从没有歇过一口气;于是,我家叔伯婶娘送给他个外号“铁人”,左邻右舍,附近村社都远近闻名。

说他铁人,一是力气大,当背一百斤的,别人都少背二三十斤,他却要多背二三十斤;在农村,有的农活一两个人都要分两三次做,他却要想方设法一个人一次性做完。二是耐力强,做起活来就像一台机器,从不停息,也不说累。三是身体好,在我们的记忆里,大爹六十岁以前,风里来,雨里去,从来没有见他生过一回病,吃过一副药(也许是他病了,他性格顽强不让儿女们知道而已)。四是心肠好,族裔社里大凡小事只要找他帮个忙,一般都是有求必应。

大爹在我们小家庭里分量一直很重。八十年代,农田承包到户,由于父亲从小心性散淡,不屑细务,耕田犁地不精,时有泛力。那时,每到农忙之际,我家的田地全靠大爹帮忙耕犁,有时耕耘待播而父母还全然不知。更不用说还先于他们主动催促父母安排时间集中栽插,并调动人力物力,亲自操心操劳, 生产生活旳帮扶和关心胜过亲生。如今,我们几姊妹相聚时还经常谈到这些往事,回想当年在他们家的快乐生活,始终铭记着他和大娘在七八十年代为我们家付出很多,就是大爷爷大婆婆也爱屋及乌心系我们整个家庭,没有一点外心。

九十年代初期,我们两家因紧靠我家住宅的一块屋基产生了矛盾,父母亲和他们闹得多年都不相往来,宅基地也一直闲置;直到二OO一年,我因工作调动回到了家乡,一家三口临时和父母住在了一起,三间两层的楼房看似宽敞。然而,母亲又是经营小旅馆又是小食店,一家老小和来人来客拥挤不堪,非常不便。于是,我产生了修房分家的念头。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约了堂弟(大爹的儿子)转路,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和支持,堂弟满口答应,并建议他先回家把这件事给大爹大娘说一下,我再亲自去找他们协商。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大爹家,大娘也正好在家煮晚饭。大爹见到我走进屋里,赶忙丢下手中的烟杆,一边给我搭板凳,一边叫我火坑前坐。大娘也喜笑颜开地问候我吃饭没有,没吃就在她家吃。这期间,大娘从头到尾讲述了两家人因为这块屋基产生矛盾的前因后果;还没等大娘说完和我开口,大爹就打断大娘的话说:“还有啥说的,过了的事莫紧到说”,接着大爹回过头来转向我说:“娃儿,那块屋基你自己修,我们不得阻挡你,至于钱不钱无所谓!你有这个心胸来给你大爹大娘说一声,我们就啥子都想通了,修的时候需要大爹大娘帮忙的,就说一声………”。听到大爹这么一说,我心里的顾虑和担心全都打消了,高兴地谢过大爹大娘,并承诺给他们补偿。第二天,我高兴地将补偿金送去给了大娘。大半年后,两间两楼一底的楼房拔地而起,这是我人生中分家立户办的第一件大事。

事后,我对母亲说:“前几年,你们与大爹大娘因为争屋基产生了矛盾,少了过去亲密无间的交往;但是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大爹还是一直对我们好,心并不是那么硬,我们要慢慢地重新弥合两家人的感情,我即便花了钱,一切都是值得的。”

去年五月的一天上午,我回家吃酒,路过大爹家门,见大门紧锁。便来到同房的姑父李海的家,谈话间他向我讲起一件事,他说:“你大爹两周前的一个下午耕田栽秧,我早晨帮忙把机器抬到田上,并安装调试好后,因为另外有事要耽搁一会儿,临走时就告诉他,耕完后不要急于收回机器,等待我来共同处理。然而,黄昏时分,当我来到他耕田的地方,人和机器早已不见踪影”。姑父边说边啧啧佩服和担惊受怕!“要是过去传统的耕作方式,牛一牵、犁一挎,你大爹那是一把好手;可是,现在农村耕田犁地基本上都是使用小型农用大功率微耕机,没有人帮忙是非常费力的,甚至十分危险,都七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拼命……”。原来,大爹把田耕完后,在独自一人没有把的机器搬上田坎后,回到家里找来两张木板,将机器从田里移到田埂上,再沿途一步一铺地设置木板将机器开回了家,并将机器打扫得干干净净……。

听着听着,突然回忆起我小时候跟着大爹去砍柴的一次经历,亲眼目睹了大爹不服输,战胜困难的顽强精神。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残阳如雪,我正在玩耍,见大爹背着背兜去砍柴,我屁癫屁癫跟着他,死活都赶不走,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就来到乌龟坡他的自留山。大爹一会儿爬到崖上,一会下到坡底,不到2个小时,整齐有序、粗细不一的柴禾就堆积如山;只见他摆上背兜和绳索后,将柴禾依次放入背兜里后,独自一人拾起两边的绳索,上拉下扯将柴禾捆绑得扎扎实实的,然后他慢慢将平躺在一个斜坡上的柴和背兜从后面缓缓扶正,然后绕到背兜正面,席地而坐将背带挎到双肩,双手用力撑在地上,背兜刚刚离地之时,哦呵!突然大爹连人带柴倒在了地上。大爹无可奈何地坐在地上,一边点上叶子烟,一边吩咐我站远点,他又慢条斯理地重新装起柴来;我好奇地盯着大爹的一举一动,只见他通过几次尝试硬是把柴背在背上从地上站了起来……。

时隔多年,许多往事,大爹劳动的身影,我都记忆犹新。

在返回的路上,我再次走近大爹的房前,见木门半掩,于是边推边呼叫大爹;屋内一片漆黑,只听见火堂方向传来他响亮的声音。大爹独自一人坐在火堂旁边的板凳上抽着叶子烟,挂在火堂上方的茶壶烧得嘶嘶直响。简单几句过问后,我四处看了一下大爹的寝室、厨具等等,顿时,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去年春节,在堂弟和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大爹终于来到城里团了个年,父亲陪他逛了街道,看了火车;弟兄姊妹给他买了衣服,请吃了过年饭;三天后,他还是坚持又回到“阔别”了几天的老家。

其实,堂弟俩多次要求他放下农活, 离开老家进城安享晚年,他总是不答应;为此,老家的人还对堂弟们产生了许多的误解,堂弟俩也是有苦难言。

大爹快满八十岁了,一辈子辛辛苦苦为儿为女,如今独自一人留守老家。世人都知道儿女们有出息了,老人家有条件享个福,是天经地义之事;世人都知道老伴走后,孤独的老人有多困难;尤其是生活自理能力和质量不高的,就更让儿女们牵肠挂肚。

真心希望大爹你不要再铁下去,你铁了一辈子,你就再软一回吧!


本文由苏维原创,欢迎关注,带你一起长知识!


作家简介:

苏维:铁人大爹|散文

苏维,男,万源市人,大学本科学历,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达州市级骨干教师,现万源市招生考试委员会办公室工作。喜欢诗词,多篇文章在市内外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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