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贤母，寒门之中教出千古之子

欧阳修，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母亲郑氏，在丈夫去世之后，独立抚养、教育三个孩子。家中贫困，她以芦荻为笔，在地上教儿子写字学习，教诲他们继承父志……在她的教诲下，欧阳修终成北宋名臣、唐宋八大家之一。欧母，也成为中国四大贤母之一。

 

以下内容节选自欧阳修的千古名作《泷冈阡表》。《泷冈阡表》是欧阳修的祭父文，也是中国最著名的祭文之一。由于欧阳修四岁丧父，因此该文多通过回忆母亲的叙述，从母亲的角度带出父亲。同时，我们也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一位贤母对孩子、对家庭的重要影响，堪称家庭教育之因果，读之令人感慨万千，潸然落泪。

---

 

《泷冈阡表》（白话节选）——

 

修（欧阳修自称）不幸，四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誓愿守节。因家境贫寒，母亲靠着自己的力量谋取衣食，扶养教育我，使我长大成人。

 

母亲教诲我说：“你父亲为官清廉，喜欢布施他人，也喜欢结交朋友。他俸禄虽然微薄，却常常不让有所剩余。他说：‘不要为钱财所累。’所以他去世后，没有留下房子和土地来保障生活。那我靠什么来寄托、坚守呢？我对你父亲有所了解，因此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自从我嫁到你家，没来得及侍奉婆婆，但知道你父亲十分孝顺父母。你幼年丧父，我不能断定你将来有成就，但我知道你父亲一定后继有人。我嫁到你家时，他服满母丧刚一年，岁末祭祀时总是哭着说：‘祭祀再丰富，也不如微薄地奉养着！’偶尔吃上酒食，他又哭着说：‘从前酒食常常不够，现在有了，却来不及供养母亲了！’刚开始我遇到这种情形，还以为他刚服完丧才这样。后来却见他经常如此，直到去世。我虽来不及侍奉婆婆，可从这些都能知道他十分孝敬父母！”

 

“你父亲为官时，夜里点蜡烛看案卷，经常停下来叹气。我问他原因，他说：‘这是死刑案卷，我想放死囚一条生路却无能为力！’我说：‘还可以放死囚生路吗？’他说：‘尽力让死囚避免死刑，但他依然罪无可赦，那么死囚和我都没有遗恨。何况万一真做到呢？正是因为有时真的会被赦免，我才明白如果不认真考察，可能会有遗恨！想为死囚留条生路，还不免错杀，何况世上还有人想置犯人于死地呢？’”

 

“那时，你父亲看到奶娘抱着你站在一旁，就指着你叹气说，‘算命的说我戌年会死，如果应验了，我就看不见儿子长大成人了，将来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他！’你父亲也常常用这些话教育其他晚辈，我听惯了所以记得很清楚。他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在家里从不装腔作势，真诚厚道完全发自内心。所以，我知道你父亲必将后继有人！你一定要努力自勉。奉养父母不一定要丰厚，重要的是孝敬；虽不能广利众生，重要的是要有仁爱之心。我没什么可教你的，这些，都是你父亲的志向。”

 

我（欧阳修）流着泪记下这些教诲，永不敢忘。

 

母亲大人姓郑，她的父亲名郑德仪，世代都是江南望族。母亲一生恭敬俭约、仁爱而有礼仪教养……我家家道中落后，她就俭约持家，后来即使家境宽裕她也不让花费过多，并说：“我的儿子，不能苟且迎合世人。俭薄一些，以备将来之患难。”后来我被贬夷陵，母亲言笑如常地说：“你们家本就贫贱，我早已习惯这种日子。你能安之若素，我就能安之若素。”

 

父亲去世后20年，我才有俸禄来供养母亲。此后12年，我位列朝廷当上京官，才获得赠封双亲的机会。此后10年，我任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母亲因病逝世于官邸，享年72岁。此后8年，我以浅薄才能担任副枢密使，进为参知政事（副宰相），7年后才卸任。

 

我自从进入军、政二府后，天子施恩褒奖三代宗亲。从（宋）仁宗嘉祐年间以来，每逢国家大庆，必定对我的先祖加以赐恩。曾祖父累赠为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母累赠为楚国太夫人；祖父累赠为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母累赠为吴国太夫人；先父崇国公累赠为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先母累赠为越国太夫人。皇上初次举行祭天大礼，先父赐爵为崇国公，先母进爵为魏国太夫人……

 

所以我流着泪说：“做善事没有不得好报的，时间或迟或早，这是必然的道理。我先祖和父亲积善有德，理应享有这种盛大的酬报。虽然他们有生之年不能享受到，但赐爵受封，褒奖荣显，受三朝封赏，这些足以使其德行显扬于后世，庇荫子孙了……”

 

（宋）神宗熙宁三年，庚戌年，四月初一辛酉，十五日乙亥，男推诚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行兵部尚书、知青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京东路安抚使、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欧阳修立表。

 

——欧阳修《泷冈阡表》（白话节选）

校对：闫飞师兄、如烟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