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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海长篇小说《雪恋》连载三十九

 老兵原创之家 2020-11-25

张衍海长篇小说《雪恋》

(持续创作中)

十一.燕山云雪

49

 面朝燕山,走向云雪。

一一我们离古北口越来越近了。

古北口是潮河从坝上南流河北平原冲割燕山形成的通道。燕山横亘在河北平原北部和东北部,它和阴山从东北到北部隔开游牧和农耕文明,在历史上常常是两者发生冲突的战场。长城沿燕山山势修筑,在古北口这个自然通道处设置了关隘。东面的滦河南流时也有这样的通通关隘一一喜峰口。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已侵占我国东北的日本人也在燕山点燃战火,入侵华北;我方奋起抵抗,古北口和喜峰口是这场战役的著名战场。

今天的古北口仍旧是沟通华北和东北的重要通道。通向东北的公路(京沈线)和我们正在修建的战备铁路(沙通线)都选择从这里通过。

在飞雪的迎接下,我们的汽车已到达著名的古北口古关隘。从这里出关前往东北的古驿道如今是京沈公路的一部分,在前面二百多米远的公路左侧,是同名的古镇。

一到腊月,古北口就比市区冷了许多。在大雪覆盖下,镇里的民清建筑另显姿色,传统节日的年味就越来越浓了。

不能说是“走马观花”,也可算得坐车看景了。我们这一路,不是为了游览风光;却因为沙通铁路建设工地就在我们行进路线的旁边,所以就有机会一饱眼福了。

这让车上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地拍手称快。

到了古北口,那就不能不提到司马台长城和古北水镇了一一

隆庆二年,明穆宗朱载垕为加强北方军事防务,特任戚继光为蓟镇总兵修筑司马台长城。在原有基础上加筑城墙、墩台等御敌设施,凸显关隘气势。直至1933年古北口战役,司马台长城遭到日军炮火轰击,断壁残垣间仍显风骨苍劲。

司马台段长城以“险、密、奇、巧、全”著称。“险”是指它建在刀削斧劈的山脊之上,惊险无比;“密”是指敌楼间的距离,两敌楼相距最近几十米,最远不过三百米;“奇”是指司马台长城山势险陡、雄奇壮丽,且山下有鸳鸯湖(冷泉与温泉交汇而成),碧波荡漾,构成湖光山色的绮丽美景;“巧”是指在步步为营的障墙上,进可攻退可守;“全”是指城楼和敌楼的建筑风格形式奇特多样,美不胜收。

司马台长城是我国唯一一处保留明代原貌的长城古迹。至今还完整地保存有二十座敌楼,尤其望京楼筑于海拔千米的陡峭峰顶,景色绝佳,登临此处可眺望北京城。

一一这里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确定为“原始长城”,那已是修完沙通线以后的事了。

密云古北水镇就在司马台长城山下,是当年镇守长城的大本营。当年的杨无敌祠、震远镖局还留在原址。置身此地,犹如面对一部宏大的中国文化和历史书卷,字里行间都藏满了惊心动魄的悠久回忆……

有些学员都是初次见面,连名字也没记住,时间不长就各奔东西了。但是在这次北行的路上,大家的观察和感受,却是至今难忘的。像召开地理知识讨论会一样,车上逐渐热闹起来一一有讨论,有议论,还有辩论,观点不一。我权且把他们分为甲乙双方,以对话的方式把他们的观点和看法复述如下一一

话题是从江南水乡乌镇起头的。

学员甲:“说起乌镇,唯一去过的一次,是星期一。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被卷入滚滚的人流。中间看见一堆人围着什么喝彩,我也挤进去看看,只见人山人海;原来是染坊里布匹招展,想拍张照片,结果镜头里全是人脑袋。在人流的裹挟下,走了老半天,还是人山人海。再也没有耐心走下去,就被吓得赶紧逃了出来……”

学员乙:“水镇是江南长出来的东西好吧,你生搬硬套到北方来,让古北水镇打着‘北方乌镇’之名,就等于明摆着告诉游客一一我仿了个假的乌镇给你看!”

学员甲:“古北水镇跟乌镇完全是两回事好吧。如果说乌镇是一个婀娜多姿的楼台舞女,那么古北北镇则是一个镇守关隘而又柔情满怀的边塞将士……”

学员乙:“但是北方的水是冷硬的,跟周边险峻的山岭是同一种性格;而南方的水则是柔软的,有种无孔不入的感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造就一方风景。”

学员甲:“在北京,不想遇见乌镇。古北水镇的水,确实是由这种边塞环境生出来的水系;所以,用‘北方乌镇’来标榜或是来比喻,真的没必要。”

我过后查阅了一下,古北水镇倒是真没有明火执仗地打出“北方乌镇”的旗号。百度词条的宣传定位是:长城观光,北方水乡。其早期竖在车站前的广告语是:生活在北京,遇见另一个江南。

甲乙双方的讨论还在继续一一

学员甲:“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这是不是说的传说中那位孟姜女呀?

这老兄猛地又来了个闪转腾挪:“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锈蚀的铁甲……”

车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看愣了,有的还鼓起掌来!

唯有一个人不为所动。

这个人,就是“苏格拉底”。他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画他的速写……

据传,司马台长城是在北齐长城的基础上修筑的。明万历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携义乌兵北上蓟镇,进行重点整修。后来就有一些义乌兵留了下来,在当地生儿育女,形成了今天的“义乌村”。

再来说说古北口这个地方,唐代的时候叫虎北口。乾隆元年,乾隆帝前去热河途经此地;感叹于长城内外的美景,便问刘墉此地何名。刘墉如实禀报。乾隆心想:我来来去去往返此地,怎么能叫“虎北口”?见城南门的门楣城砖上写着“古关”,又在北门找到“北口”,于是便将此地改名为“古北口”。

古关衰柳聚寒鸦,

驻马城头日欲斜;

犹去西楼二千里,

行人到此莫思家。

唐宋以来,无数诗人在此留下佳句。欧阳修登顶古北口,就激动地写下了上面的诗行。

乾隆帝更是爱得不得了,生生为古北口写了53首诗;当然了,乾隆一生所写的诗真是多得不得了。

也就是说:古北水镇这个地方,不仅蕴藏着边关情怀,它还是留有皇家典故的……

古北口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我们还要继续往北走。黄干事说,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承德。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它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跟谁也没打声招呼。

进到山里,便感到了大山对于空间的吝啬和道路的曲曲折折。从成昆线来的战友说:这山算什么,和成昆线的山比起来,这都不叫山。成昆线上桥隧相连,在大山心脏(隧道)里穿行的铁路,能占到全线长度的一半。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不是亲身经历的,只能当故事听;因为不能不信,却又不敢确定。

真想到成昆线去看看,亲眼见识一下那里的大山。换双新鞋子,就想走出去。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山外的人想进山,在大起大落的地平线上,看太阳像车轮一样从东山驶向西山;听流水哗哗地在群山的峡谷间追逐跳跃,然后拐着弯儿跑掉,消失在远山尽头;山地上的梯田以一些优美的曲线,勾画着栽种和收割的梦想;我会在天籁的幽吟中感受到生机与朝气,以及世间万物的呼吸。

还有山里的人想出山呢一一也和进山一样艰难。在艰难中去追寻异样的新鲜感,一心想摆脱大山灌输的那种闭塞和呆滞;也想到山外去感受生机与朝气的躁动,山外的天都开阔着呢,山外的路都直着呢!

人的本性里,是不是都隐藏着见异思迁的基因?

转过这个年去,我就二十三岁了。这个岁数,也许是爬山看风景的年龄;别人也在看你,你会在别人眼中成为怎样的风景?

一一我开始这样自问。

二十三岁,我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男人是什么?

男人是一块深埋于地下的煤,一直沉默着,等待被发掘。

那些沉默的日子,对于男人是无奈的,也是必须要熬过的。一些男人如愿以偿,另一些男人则永远被忽略。这个世界,在男人们面前是冷漠的。男人必须通过燃烧,来证明自己;不会燃烧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男人是一棵生长在崖边的树,一直翘望着,等待被发现。

那些凛冽的风,对于男人是一种逼迫,也是必须顶住的。一些男人傲然如故,另一些男人则坠入深谷。这个世界,在男人面前是无情的。男人必通过站立,来实现自己;不会站立的男人,也不是真男人。

男人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一直颠簸着,等待被接纳。

那些起伏的航程,对于男人是漫长的,也是必须征服的。一些男人终于抵港,另一些男人则逐渐沉没。这个世界,在男人面前是艰难的。男人必须通过航行,来完成自己;不会航行的男人,还不是真男人。

女人们,烧一把火来点燃男人,飘一朵云来挽住男人,扬一片帆来鼓动男人吧一一

好男人在好女人的帮助下,才会证明、实现和完成自己!

我都有点奇怪了:如果那个“好女人”始终不能出现,人这辈子不就玩完了么?

有人说,男人更应该像一块石头,有的是刚毅;女人是水,有的是柔韧。但我说,当你置身于时代和社会的大潮之中,再有定力的石头也会被潮水冲得连翻带滚,哪怕你原本何等坚硬,也会将你的棱角磨光磳平。我不知道:没有棱角的石头还叫石头么?

男人若遇见一湾静水,夜色朦胧,水中有一轮明月的倒影;你这块石头上系着一根缆绳,缆绳的那端连着远航归来的帆船;此时帆已降下,云淡风轻,船篷里亮着一盏油灯……这种充满诗情画意的家庭小景,我甚至都不敢把它当梦。更何况,二十三岁的男人你着什么急呀!让你当一块石头,就别怕孤苦伶仃!

假如,连石头都不让我当,那我就奔向荒原,默默地把灾祸和不幸咽进肚里;宁愿忍住焦渴,对谁也不轻易吐露,直至同我一起干枯……

二十三岁了,我已经不再年轻。这个年龄,是横在青年与中年之间的一块跳板。尽管失去了许多值得怀恋的东西,但毕竟开始走向了成熟和稳重。对待生活,学会了宽容和豁达;面朝世界,懂得了思考及冷静;坐拥生命,想到了奉献与牺牲……

二十三岁,是男人走向自立的年龄。假如还让我当一块石头,那我就做火山石好了,既古朴,又坚硬;粗糙而又透气的外表下,蕴藏着来自地心和火山口的热能。

二十三岁,必须是奋力向上攀登的年龄。不羡慕别人走着的捷径,不乞求浮华和虚荣;带上我忧伤的微笑、幸福的饮泣,一路跋涉,风雨兼程!

       


责任编辑: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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