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家｜李俊功：尘世中的天籁 ——豫东散文诗人作品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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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中的天籁

                                       ——豫东散文诗人作品印象

李俊功

真的，可以说，那是复迭的歌谣，接二连三的，在耳畔回响。精纯至极的语言的锻造，和精神的向往，以期达到的对于灵魂与虚空的无限的颂扬。

这是居于不同方位地理和独有文化空间，其实有着相同生活感觉的一群散文诗人，站在清晨的豫东大地，对着庄稼和河流，楼群和堪舆，大地和风霜，花瓣和荆棘，命和运，开始发出的内心的倾诉，诗学臻境的期待。——豫东，一时上升到了以散文诗为中心的地理元素和精神元素中来。他们，也许只是豫东散文诗群体的一部分，却是豫东散文诗的中坚力量。在此一时期，匍匐热土，或者仰望蓝空，以最为智诚的方式，以散文诗这一独特的文学形式，曼唱而出了天地爱情、心灵悸动、时序循复、神灵佛陀、众生苦乐等等，一系列凝注于心、笔触震撼、情感酿造的诗歌美学试验。绝不需要夸张意义的失衡的赞叹，需要的恰恰是手术刀般对于文本解剖式的向善的行动。豫东散文诗作家群体在当下散文诗检阅大典的勇壮出列，我发现，虽然他们像一滴水、一滴水，已经倒映出了一个放大的散文诗中国景象。

豫东，河南省东部，其实指开封、周口、商丘三个地区。中原腹地，人文煜爚，历史悠久，自古乃鼎盛中国富饶之地。北览黄河，南舁淮河，两河一平原，天雨润良田，金灿灿优质的小麦滋养着黄皮肤的华夏儿女，乃《诗经》多数诗歌之源头，这里无疑是诗歌繁盛之地，是农业文明和诗歌文明并臻的富庶宝地。根在，才能踏实地立足于此，才能瞭望到历史和现实深处人性的光芒、生命的黾敏、智识的观照。更多泛扬起泥土气息的丰禾或者诗意的生活情趣，催生的是散文诗原滋原味的根植厚土的芳菲。见到了广阔的绿色世界，感悟了乡俗之间素雅的人情至真，心耕着现实主义的晴语嘉言。

豫东散文诗本质上的源头，是泥土的，是庄稼的，是乡音的，是瓦舍的，当然感知的太多是城乡福礽的麇至，也有瘠瘁的困索。百色纷呈，世相异貌，都为散文诗创作积累了丰厚的素材矿藏。所以这些散文诗既能让叠重的荣盛岁月放射一道道理想之光，也能在已完成和未完成的疼痛中，定位时间的顺序，精神的走向，企图努力捕捉文学的或者生计的生路与活路，天地覆载，唯善乃道，摆脱旧有命运的宰制。

文学其能显示的力量何其大焉。尽管散文诗这种文体相对于小说、戏剧、非虚构、电影、电视、文论、民间文学等等，微微其渺，但只要把一颗心深深嵌入人民、百姓之中去，时代性、人民性是文学葆有源生力的所在，是确保不失其根源，不离其母体的思飞之基，立足之础。

从豫东散文诗作家群体，看到这种可喜现象，其散文诗所蕴涵的生命气象十分饱满，凸显的活着的意义价值，呼之而出。

那么，豫东散文诗借助这样的力量，则如大海波涌，大树丰茂，守正开拓，深长咏叹，荦荦乎，美意止哉。

王国维《人间词话》曰：“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也。”情真意切，适宜于人与人之间甚至人与众生之间的见交，尤其适宜于散文诗创作，真情是散文诗的元气，失却真善的用词用典，固然华美绮丽，但往往像高大木椅之上悬挂的空空虎皮，虚张声势，没有了生机活力。以擅写情长的王猛仁散文诗，紧紧围绕人生的爱情、友情、恋情，浓墨重彩，细作刻画，于现实的瞬间呈现中飞升想象，“让灵魂在高空飞翥（《阐释》）”，在真情的自觉流露中指归内心航向，“是诗歌的意象和悠扬的乐曲撩拨我（《声息》）”，以此状描出伴随其间爱的丽彩、渴盼的奇迹、“愁滋味”的浪波。往往是“牧笛碧清，雕像皱褶的衣袖里，有鸟雀营巢，有甜美嘹亮的乐音，在梦境无法隐匿的那一刻，深深地攫住了我。（《心界》）”这已经是诗人情动时刻最为真挚，“从而产生一种全新的审美同情和共鸣（汪剑钊语）”：“坐在现实与梦幻奏出的序曲里，潮湿的天空与微茫的叹息和我心里的暑季同时到来，一朵漂泊在岁月长空的白云，已经悄悄长出青叶的心事，向北方摇去的小舟，依然回响着你我渐逝的跫音。（《心界》）”诗人得益于中国古典与现代诗歌的承养，始终保持着感性化的知觉方式，在诗与思不见痕迹的悄然融合中，借助于语言的繁复交互的“宣誓”，努力使得爱的状态以思想的真实可见，于文本之中得到剪辑。这种叙述式的抒情是以密度极高冲撞不已的情感感受和极具鲜明的个性特征的理性思考，相互交织，得以完成之。正如诗人所言：“无声。舒缓。柔和。有力。（《声息》）”是其散文诗的主题词，也是特质。

豫东散文诗写作群并非是一个严格意义的体制群体，它自由、散漫、任意，主张个性写作，心灵飞飏，是共同的散文诗写作理念的磁性吸引，“琉璃碧色净无尘，一例晴光格外亲。”是基于共同的散文诗追求和理想的集结。诗歌的现代性、宗教性和神秘性似乎已经清晰地贯穿于所有在选作品之中，当诗人以口上的莲花和内心的“柔软词”，掇菁撷华，以精妙言思阐述宇宙的和谐与自由，一若莹莹英英良愿，在人间绽放，并成为现代生活的预言，理当是一种布施，以节奏或铿锵或柔婉或幽深或清丽、句式的跳跃、结构的复叠以及诗性饱满意象丰盈的特色，更有某些优秀的篇章赋予其立体多维度的象征性意义，豫东散文诗的多层次、复合式、隐喻的掌握，以及以形象和人性凝注化现而成的哲辩写作，对于当下僵硬的模式化、程式化（“小散文”式、口水的）的所谓散文诗写作，就有了某些征服和斥责的力量。正如青年诗人纳兰所言：

谁携带着启示和法雨在人间奔走

谁活得像佛。

我从一个外在的宇宙潜入一个内心宇宙而生活

像是从清净进入了清净之地。

干净的言辞和思想！是这些散文诗总的特点。他们，立足于不同的文化观察点，其实已经在某些标题中显示，如李俊功的《开封  开封》，庞娟的《五福路125号》，敬笃的《在别处》，马东旭的《葛天笔记》，霍楠楠的《黄河首曲》等。即使“黑暗里有道别的声音，无需背景，风没来雨也没有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些事物也许就是诗。（曼畅《一场雨点到为止》）”

在倾注人类共同情感之下，注重的是“诗的锻造（纳兰语）”，强调的是文字必须“沾泥土，带露珠，冒热气，热爱并需要足够温度的现实！（李俊功语）”，追求的文学理想“重要的是青天在人的心目中，不被世俗的风吹浊。（马东旭语）”“……祈拜，合掌，悔罪，向善，心，自认方向。（庞娟语）”“被翻阅的沙砾无数。可是她执著于寻觅逆光的流金。（霍楠楠语）”“我阅读着，瞻望着，挺拔着。（王猛仁语）”，关爱的则是人间疾苦：“睹花，观物，邂逅，那些看似高尚的行径，仅仅是为了，减去某些本不该发生的痛。（敬笃语）”“我搓洗灵魂，化释善恶，纠正每一根肋骨的走向。（庞娟语）”

“生命没有开端。

亦没有尽头。”——马东旭《葛天笔记》

这一句，是豫东散文诗写作者自我的心灵督促，适合于所有人。任务必然是“一次次奋力拨开曾经含满灰尘的眼光。（李俊功语）”“……揭示了很多事物的本真。（霍楠楠语）”

未来更好。散文诗更好。

2019.8.10写于歇即轩

李俊功，1967年出生于河南省通许县。参加第五届、第十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出版有诗集《弹响大地风声》《披褐者》《长昼》等。获得第七届中国天马散文诗奖等多种奖项。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河南省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开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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