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陆然,专业赶稿二十年,有脑洞就写。 作品简介:燃烧的火焰背后,不过是无尽的虚无。 我走到淋浴喷头下面,试了试水,冰冷而冲击力强。我把东西放到一边,脱光衣服,拧开闸门,冷冽的水流落在我的头顶,浇灭了我心中那团躁动的火焰。现在是秋季,天气微凉,日光并不算热,更何况是清晨。这一切都让喷头里冲出的水变得冷若寒霜,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身体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道柱状的白色瀑布,水落到了地上,将草坪打湿,一部分渗进了泥土里,另一部分则因为地心引力溜到更低的地方,继续尝试渗入。原本干燥而有些发黄的短草沾上了水,似乎变得更绿了一些,就像承载着它们的那些本就是黄色的泥土也因水而变得深黑一样。水给这片地区带来了生机,而火带来的则是毁灭。我的脑中无端联想起这样的对比来,又觉似乎不无道理。毕竟这里并不是什么多雨地区,空气常常是干燥的。 所以才是火灾多发区。我还记得五年前那个新闻,当时全国的媒体报刊都在争相报道,而事发地点似乎离这里不远。不对,我的监测范围好像也属于公园。自然保护区,高风险地区,重点监测区。这份工作并不简单。 那场变故影响很大,不仅对环境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更让当地联邦政府的公信力降低了不少。他们都说火势不断扩大的原因是天气太过干燥了,而那些人却仍然乐此不疲地进行受控燃烧,许许多多的小型火灾汇合在一起,便形成了无法挽救的森林大火。许多员工因此事被革职。一帮不会审时度势的家伙。 我记得地图上标明了这里的受控燃烧区。那是一片很大的区域——至少相对而言。也许过几天可以去看看,在那片空地上来回走走,锻炼一下身体什么的。不知道那儿是否还残存着烧焦的味道?我知道有些气味会长久地保存在某些地方,但通常都不可能太空旷。但我想,周围有这么多的树木遮挡住,气味未必会早早消散。我把头伸到水下,顶着冰冷而猛烈的水将头发弄乱,让水分子冲净每一绺发丝。 几分钟后,我想时间差不多了,便将闸门拧上,喷头停止了出水,仅剩被遗弃的几滴水缓慢地落下。我用毛巾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拿起对讲机。 “我要出发了。” “很好,去那边看看吧,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该说‘收到’是吗?” “没关系,你又不是在什么现代企业工作,或者是在军队服役,”黛博拉说,“不需要太过拘束,那样会令你我都不自在。” “我能感受得出来,”我抱着换下的衣服上塔,打算顺便将背包取下来,“你不是那种很严肃拘谨的人。” “从第一天就感受出来了吗?” “可能是吧,毕竟我以前没见过你这种类型的。” “什么叫‘我这种类型’?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呃,讽刺?” 我推开房门,将衣服随意丢在一个脸盆里,提起背包就走。“那得看你如何理解这句话了。不过我没有其他意思。对于我来说,这大概算是个中性词。” “那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我可是要出发了。换做是你,你也不希望等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不少难题吧?” “你说得对。我是该提醒一下。” “然后呢?” “你知道受控燃烧区吗?” “我很清楚。” “说说看,”黛博拉似乎在笑,“你能有多清楚?我想开开眼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下了楼梯,左手晃动指南针寻找着西方,右手握着对讲机,“森林火灾并不具有绝对的负面影响。” “你没记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所有的自然灾害出现都存在一定理由。森林火灾可以烧掉一些濒临死亡的植被,让那些濒临死亡而又占据很多地方的树木腾出地儿来,给新生或是正值壮年的树木更多的发展空间。呃,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样似乎也可以减少森林的密度,未来发生的火灾也不会那么难以控制。” “说得很好。那么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的理解是,”我往西边走去,“森林火灾也是森林的一部分。” “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黛博拉笑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猜受控燃烧区还有其他作用。”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想而已。你对这些肯定比我清楚。” “你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我在来这儿工作之前做了一些功课。”早晨的空气很清新,没有多少露水的味道,却不算太干燥,比昨天下午我抵达这儿的时候好太多了。那时的空气里混着沙尘,粗粝的颗粒被吸入鼻孔,痒痒的想让人打喷嚏。好吧,也许我是夸张了一些,但那只不过是为了称赞今早的空气质量。阳光并不猛烈,而是反常的柔和。呃,也不算是反常,毕竟现在才六点钟左右。上学的时候,那个胖胖的老师和我们讲过,纬度越高的地方,某两个时间点之际的白昼就会越长。太阳会起得很早而睡得很晚,等天完全黑下来,恐怕要到八九点了。我比较喜欢夏天,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便是科罗拉多州的城镇地区,夜生活也并不发达,半夜的街上冷清得要命,即使你想做点儿什么,也不会有谁来陪着你。十几年来,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此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可你不是说……”她顿了一下,“你刚来的时候,呃,我们第一次通话。你不清楚你的工作任务。” “那有什么关系?”黛博拉总喜欢问东问西,像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偶尔会令我感到烦躁,比如现在。我打算专心赶路。 “……我不该问的?”长久的沉默后,黛博拉犹豫着说。 “你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让我们之间的对话不那么尴尬?” “……暂时还没想好。” 我登上一个小山丘,高点距地面大约三四米。我看到有几只小动物从我面前的树林中穿过,它们移动得太快,以至于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长得有点像松鼠,其中两只追着前方的一只跑,绕过了好几棵挡在面前的大树,在树伸出的根之间跳跃着。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我在这儿见到的最有生气的场景了——似乎是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动物。本来我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整个森林就是一个生态系统,要是完全没有动物,那么森林便名存实亡了。试问,谁想一天到晚面对着死气沉沉的绿颜色守卫呢?即便是再小的动物,人们都能接受。 我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想到这里,我便小心翼翼地蹲下,靠着脚底与地面的摩擦力缓缓走下山坡。前方又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树林,除开正好面对我的一条小路,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 “你到哪儿了?”对讲机响起。我右手将它从腰间抽出来。事实上,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每一次拿起都会比上一次更加熟练和迅速。 “我准备进林子了。” “喔,那就不远了。补给箱的位置比较难找,你或许得花些时间。” “你们这地图……” “怎么了?” “我可以说很简陋吗?至少我感觉是这样——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太大关系,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你们要把补给箱放到林子里面,而不是小道旁边?”地图的线路印得歪歪扭扭,实际上却比这个还夸张得多——我几乎看不到拐弯之后的路线。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这个补给箱不是我放的。改天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他们要放在那里。你不会想辞职了吧?” “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知道你不会辞退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连续绕了两个大弯,将一众长得笔直的树木甩在身后。还要走多久?我问自己。黛博拉给的时间都很模糊,不过我记得昨日往伊利亚湖去的路上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今天的路程也许会短一点。我看了看表。我是六点钟出发的,现在六点十五了。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小路这么弯曲,花费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吧?更不必说我还得去找补给箱。我加快脚步,连着走了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我明知故问。 “轻言放弃的那种。再说了,你也不会为这种小事而做一些重大决定。” “你认为辞退是一个重大决定吗?” “对于你来说……我猜是吧。你来这儿就是一个重大决定。” 我叹了一口气。“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是吗?那不过是我多年来待人处世的经验罢了。我还谈不上了解你呢。” “你可别想套我的话……等等,我看到陡崖了……奇怪,你不是说补给箱放在林子里吗?地图上也是这么画的。”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它似乎太好找了,就放在林子的出口旁。” “那就怪了,也许是谁把它搬到出口旁边,方便后来的人取走其中的物品。” “你觉得会是谁呢?” “……那个陌生男子?” “还有其他更大的可能性吗?” “我想不出。看起来你和我一样。”黛博拉说,“不过,这并不算是件坏事吧?地图总会有些细微的偏差嘛。” “你说的在理。”我走到补给箱旁,惊愕地发现它没被锁上,密码锁掉在了不远处的泥土中,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属的光泽。我走过去将其捡起,它看起来完好无损,锁扣打开,上面沾了些泥土,而数字滚轮停在“1-2-3-4”上。它摸起来冷冰冰的,夜晚的低温让它变得冷酷而疏离,似乎本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密码锁被人丢到一边了。” “搞什么……你快去看看箱子!” 我打开盖子,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没有绳索,没有压缩饼干,更没有那些各式各样的工具。我伸手往里面掏了掏,摸到一个纸团,手感很粗糙。我把它拿出来展开。上面有字。 “箱子里的东西还在吗?” “不在了,不过有一张字条,”我慢慢读着,“要我念出来吗?” “那最好不过了。” “亲爱的安德鲁……” “你再说一遍那个名字。”黛博拉突然变得很激动,毫无来由的那种。 “安德鲁。怎么了?” 一阵沉默。 “我继续说?” “嗯。”黛博拉听起来没精打采。 “亲爱的安德鲁,”我清了清嗓子,“我昨天不该对你大发脾气的。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大发脾气。我想,也许有些时候对你有些太苛刻了。我深深地伤了你的心。明天的行程取消吧,我相信你也不会去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明白了。”黛博拉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什么意思?” “你绝对猜不到这是什么人写的。” “我来这里才多久?” “我只是想卖卖关子而已啦。” “不会是那个陌生男子写的吧?” “呃,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这张字条是很久以前写的了。” “多久?” “几个月前吧。他们算是你的前任。” “他们?安德鲁和这个字条的主人吗?” “霍华德·莱斯曼和安德鲁·莱斯曼。他们是父子关系,一起来当监测员。那段时间比较轻松,因为有两个人工作嘛。霍华德对他的儿子很严格,总是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而安德鲁却并不是每次都能完成。后来安德鲁失踪了,霍华德很伤心,离开了这里。这张字条也许是他们和好的一个契机。” “安德鲁呢?后来找到了吗?” “还没有。他是……是在一次出勤任务的时候失踪的,但我们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儿。我们沿着目的地和瞭望塔之间的路线找了上百遍,可依然一无所获。这么大一片地区,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真是个凄惨的故事。不过,这也就是说安德鲁的尸体还没被找到?” “没错。” “你相信他死了吗?” “霍华德相信就够了。”黛博拉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只是有一个想法。”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接下她的话。 “我可能猜到了。”黛博拉说。 “那个昨晚拿手电筒照着我的男子,有可能是安德鲁吗?”我问。等这个话题结束后就去看看陡崖。虽然没有绳子,但毕竟要想些办法过去。回来?等过去再说吧——这下可真有些英雄一去不复返的味道了。即便是以奥德修斯的聪明才智,回家也花了二十年。当然,他在路上遇到的艰难险阻可不是区区一个陡崖能相比的。这玩意儿也不能用数学模型等量代换,影响回塔时间的因素太多了。它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呃,反正又没看到尸体。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而已——我手上也没证据。” “合理怀疑是吗?” “可以这么说。”我将密码锁扣好,越过补给箱往前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青黄混色的草在这里变得特别稀疏,似乎专门在为泥土腾出空位。第二个陡崖。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你的想法肯定比我靠谱得多。”我走到平地边缘,探头往下看。它并不算高,比起之前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地方可强多了。我想我能直接爬下去。至于回来的时候爬上去——我觉得,只要攀爬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再有那些什么陌生男子突然性地丢下几块石头,甚至一个猛扑生生把我从崖壁上拽下来,让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再次受到重击。不过那样的可能性不大。神秘男子似乎并不想和我正面对抗,他一见到我就跑正是个很有力的证明。当然,我不一定打得过他。我说过,我该减肥了。 “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这片森林要是想吞掉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嗯,然后呢?” “安德鲁被森林吞噬了。” “也许他又逃出来了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直觉吧。” “一切皆有可能。我只是觉得神秘人是安德鲁的结论还算能够接受。至少这是目前我根据已有信息推导出的最有可能的结论了。” “或许吧。等过几天人手充裕了,我会派点人过来搜一遍森林,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所说的那个男子。” “我应该说谢谢吗?” “我想不用。瞭望塔里的东西被破坏可不是小事。我们都不过是在完成应尽的责任而已。” “稍等,我要下陡崖了。”我说。差不多了。 “有绳子吗?我记得那个陡崖不是很高。” “最好有绳子。你能给我空降几条吗?” 她笑了。“我可以瞬间转移到你那儿。噢,差点儿忘了,注意安全。” 我背过身来,一点一点地将脚往下探,直到和坚硬岩壁上的凸起相碰,我才开始缓缓下行。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我只花了一分钟左右就到了地面。这会不会是神秘人在考验我?我甩甩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 前方应该没有那些难以翻越的地形了。这算是哪门子考验?我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把对讲机凑到嘴边,和黛博拉汇报。 “那可太好了。你回来的时候爬上去方便吗?” “我爬下去之前估量了一下——要是觉得自己不能上来的话,我就会想其他办法了。” “你似乎不会做那些没把握的事。” “可能吧。”我开始小跑,只是为了试着让自己活动起来,以应对等会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虽然我的大腿仍然酸痛,但跑步似乎让这种难受感减轻了点儿,我一直没搞懂原理是什么。找那些专家问问吧。唉,我总是有那么多想做的事。“在我这个年龄段,没有人会轻易下决定。不过你要是想把时钟往前拨,拨回个十几年,你肯定会发现我做过特别多冲动的事情。” “是吗?我记得不知道哪位心理学家说过,这种东西更多地是由性格决定的。” “也许我不是那种性格呢?” “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的事你没忘吧?” “呃,你想说什么?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弯吧。” “我是不是说过想揍那两个游客一顿?” “你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当时你说的是‘我以前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她模仿我的腔调说话,不过一点儿都不像。 “变得‘情绪化’其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就是说你当时还真想揍那两个女孩?” “只是在必要的时候。” “真稀奇。你的意思是说,人的性格是会改变的?” “呃,心理学家说的话,多半不能相信。这句话好像是另一个著名人物说的。” “那我该信谁?” “看你的选择。你说的那个心理学家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还想问问你说的‘名人’是谁呢。等等,你是不是在跑步?” “小跑而已,”我感觉有点累了,便放慢了速度,“不过,呃,刚才那句话是我说的。” “这不好笑,”黛博拉听起来很无奈,“这样我就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 “我随便讲了一句而已啦。”我感觉自己跑了好久,腿有些不太听使唤了,干脆停了下来,双手撑住膝盖,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出。深呼吸是运动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也许这能让我的心跳平复下来。就算不能,也能让我有这种感觉。至少是个心理暗示。 “你的声音抖得厉害,”黛博拉说,“是因为跑的太快了吗?” “我好久没有运动了,”我感觉好了一些,就直起腰继续走,“现在稍微动一下就喘,可跑得一点都不快。” “到哪儿了?” “妈的。”我骂了一句,幸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开对讲机。 “嘿!你在听吗?” “你们这里管制还真严格。”我拉伸了一下腿筋,继续往前走,“我又和铁栅栏见面了。” 刚才抬头的时候,我居然才注意到前方的一片地区被铁栏围住,栏顶上满是尖刺,根本无从翻越。也许是之前跑步太专心了。我不应该这么晚才发现的。 “喂?” 黛博拉没回应我,我猜她忙其他的事去了。我打算走近点儿看看,再不济沿着铁栏等它在某个草地上拐弯,就像是两个人在街上走着,眼看将要撞到一起,其中一个人向左或向右侧一下身,避过了这次撞击一样,好给另一个人腾出足够他前进的位置。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铁栏?总不会是因为里面有个秘密基地吧? “你是不是感觉这里像51区?”对讲机响了,黛博拉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什么?” “内华达州51区。你没听过?” “我又不是内华达州人。” “呃,介意我和你解释一下吗?” “没问题,我的确对这个十五还是什么十六区产生了兴趣。” “是51区。” “不好意思,我刚才肯定听错了。” “51区好像是个空军基地,很多人在那里目击过不明飞行物。然后……你懂的,流言总是传得比什么都快,人们就认为那里是军方专门研究外星人的秘密基地……” “我好像明白了——刚才确实有类似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你认为这里会有外星人吗?” “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我应该不像是那种胡思乱想的人吧。” “所以说,那个念头在你脑海中闪过,但是你并没有抓住它?” “我只是觉得那种念头很荒唐。你从没有过这种荒唐的念头吗?我想每个人都会有的。” “当然有过啦,”黛博拉的声音变得轻快了,“闪过之后马上就会觉得这个念头荒唐了。” 我走到了铁栏前,铁网上布满了锈斑,看起来有些年代。这里的雨水不多,空气湿度也不足——嗯,这些证据更能证明我的判断——这片铁网饱经风霜。 “话说,”我用手摸着铁网,“这个地方被围住很久了吧?” “呃,我可能得去问问。” “需要问吗?” “我上次来这儿是三四个月前,”黛博拉说,“我对你说的这玩意儿印象不深,而那是因为铁门大开着,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铁门就在我的右侧,”我往右边瞟了一眼,门上挂着和洞穴里的铁门上如出一辙的粗粗的锁链,“而它明显是锁着的。” “你推一下试试看?” “我在往那边走了,不过它看起来不太像是能够推开的那种。锁链很粗。”我凑近铁门,拉了拉锁链,似乎有些松动。我从锁链的头部开始一圈一圈地解开,就像拉开死蛇蜷缩的身体那样。锁链展开了,尾端连着一把大锁。我重重地把锁链往地下扔,底部碰触到了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这根本行不通。” “你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黛博拉在那头说。 我应该沿着铁网走吗?我问自己,当然我希望最好能问黛博拉,可惜她现在在接电话。这种问题问自己是没有结果的。我不禁摇了摇头,这类事又得暂时搁置了。 我的腿脚不情愿地带动着我的身体往左边挪去,沿着这里走下去试试看吧。至少还有些希望在那儿,在这里待着,那可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我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黛博拉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呃,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怎么回事?”我转了个身,开始往回走,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没走出太远,不然回去可就麻烦了。 “说来话长。你想长话短说还是慢慢听完前因后果?” “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听。事实上,我来这儿之后就感觉时间变慢了。”我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那些清洁工来过了吗?” “不知道,不过这个点他们应该结束工作了,”黛博拉说,“还有,别把他们称作清洁工。” “呃,我知道他们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清洁工…习惯成自然。你有时间的话也许可以代替我向他们道个歉……你觉得‘清洁人员’这个称谓怎么样?” “好了一点,不过我想他们还是不会满意的。” “那么干脆就叫‘工作人员’吧。这样会不会太泛了?” “太什么?” “呃,我只是觉得‘工作人员’的范围比较大。” “我倒觉得挺好,他们本来就是工作人员嘛。” “感谢你的提醒,我们把话题拉回来吧。” “没问题,”黛博拉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她停顿了好长时间。 我继续走我的路,没工夫回应她。也许是件大事,但我现在得先回到瞭望塔休息一会儿。 “瞭望塔里会有人等着你。” “什么意思?”我来到一片空旷地带,稍微做了一下拉伸运动——实际上就是抬抬腿,将双手伸高之类的动作,并没有多么专业,但这能够让疲惫消退一些。 “你还记得昨天碰见的那两个女孩吗?” “如果那也算是碰见的话,那我的确记得很清楚。” “她们失踪了。” 北堂公众号 微信号 : Beitang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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