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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很多毛病，这一点是最明显的：洗完脸，会把水倒在一个大盆里用来拖地，但是，有时事情太多，忘了拖地，水最后变臭了，还是要倒掉。洗衣服的最后一遍水也通常会留着，拖地用，尽管有些时候，也是倒掉。 这个习惯才有十几年，原来没有。在农村长大的我，没有节水的意识。最初是母亲挑水吃，后来家里有了水井，最后家家都有了自来水。再加上，村子周围几百亩的荷塘四季有水，村西头的河水长年流淌，从来没有感觉，水需要节省。 印象中，一个从兰州回来的朋友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大学的洗澡堂里，一个女生嚎啕大哭，她说她们那里连喝的水都没有，而这里洗澡却用这么多。她六岁的生日礼物是用一个毛巾蘸着碗里的水洗了个澡。这个故事，我想应该是真的，至少我一直相信它是真的。所以，从听到故事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敢浪费水，不管走到哪里，看见哗啦啦的水管我都会快速把它关上。我家的水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积攒的，穷酸的名字也基本上从那时开始与我有了联系的。 在很多费用都可以用微信转账的时候，水费依然需要亲自去柜台交。通常我会预存几年，主要因为我太懒，省得来回跑。每次去，工作人员也要查每个月的费用，都会说我家用的最少，我解释我家里人少。小区里住的几乎都是同事，曾经有同事也说起你家用水怎么那么少，抠门儿得吧。我听了笑笑。 水费，我交得起，只是，水，我浪费不起。 中国，辽阔的疆域，抵得上一个欧洲，一个河南就相当于英国，一个郑州就相当于新加坡。我去过的地方非常少，如果不是讲学，云南和内蒙，我是不舍得自己掏钱去的。 在去建水的路上，我听到司机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山里的很多孩子6岁前是没有出过山的，因为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通常都是生下来用一件父母的衬衣包住，然后就一直穿着那件衬衣，直到穿烂。很多山里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因为不认字。当然那是2008年，我想现在早就改变了，中国的脱贫工程真的给老百姓实实在在做了好事。只是，那个故事印象太深刻，我心很沉重。 去包头的火车要经过很大一片的荒地，地理学得不好，我很惭愧，不知道那是哪里。从窗户朝外望去，满目的黄土，寸草不生这四个字好像非常贴切。辽阔的草原遇到旱季，牧民们很少有水喝。这些画面十几年过去了，还在脑子里新鲜地保存着，我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天堂与地狱并存的不只是美国，但是，好像美国的确很明显。双手无力举着HOMELESS牌子的人，黑人白人都有，没有黄色人种，到处都是。我没有种族歧视，只是看到的是这样。朋友开车走在市区，车门一定是紧锁的，因为担心半途被人拉开，然后被抢车。几次，我给那些人钱的时候，朋友都心惊胆战，劝诫我少干，因为太危险。夕阳西下，傍晚的大街上，那些人会出来活动得更多。《幸福来敲门》中的画面绝对是真实的。通往第五大道的地铁上也会坐着衣衫褴褛的中年人，那年新年的第一个祝福我送给了一个老年人，同时还有一盒酸奶和一个面包，因为坐在我旁边的老人明显没有吃早餐。曼哈顿中央公园的长凳上睡着很多很酷的意象派艺术家，头发的凌乱堪称一幅油画。洛杉矶即使是好莱坞的富人区，也会出现不和谐的画面。但是，帝国大厦的灯光依然明亮。 那个小区好像住的都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有从韩国服役归来的大兵，几乎没有工作，有一个从韩国跟来的妹子。隔壁是因为尼泊尔发生了地震获得特殊救助的尼泊尔一群人。几乎同样大小的公寓，挤了六七口人，都睡在地板上。来之前，我把所有不带回国的餐桌餐具衣服都给了他们。一个埃及人，下午通常会遛狗，家里却锁着亲爱的妈妈，因为一旦出门，她就会走丢，她记不得家里的门牌号。巴斯斯坦俩兄弟，母亲长年住在精神病医院里，相依为命。一个听上去工作还不错的印度兄弟因为去了趟冰岛旅游，就突然丢了工作。他们邀请我参与他们的什么球运动，圣雄甘地当年也很爱玩。 而就在我小区不远的地方，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别墅区。每一栋都很漂亮。我曾经和一家女主人关系很好，畅谈多次，参与他们的周末聚会。还有全球有名的医学院，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早上，我会跑到她的操场上跑步。那里有曲棍球的假期训练班，曾经他们还送给我儿子一件训练服，当然，儿子并没有在现场。有一些犹太人过着很体面的生活，虽然我没有近距离地走进当地的一个犹太人生活区，但是，那里的风景我评价为天堂，几个菲律宾的朋友听了大笑。曾经的世界游泳冠军菲尔普斯训练的游泳馆，我的老师每天都在那里游泳，一年四季。 天堂与地狱并存，贫穷与富裕的差距越拉越大，这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也帮不上一丁点的忙，可我的心却瞎沉重。 Mother Terasa 不知道如果她还活着，会怎么做。她是否还是只有三件衣服，即使去领诺贝尔奖，也只是穿着洗干净了的那件旧衣服。她，也是真的太穷酸了。 水费，我交得起，只是，水，我不敢浪费。除了水，还有很多，我都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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