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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三十七)罪孽

 青壶先生 2020-11-28

第一章

1

这夜异常的安静,瓜田里静的连虫叫都没有。

吃过晚饭后,张华将外套耷在肩头,哼着小曲去三叉河美美的泡了个澡。

回到瓜棚里,拿起手机,刺眼的亮光让他一时有点不适应,给老婆李月发的微信还没收到回音,他嘟囔了几句,把手机扔到一旁,呼吸着夏夜难得的凉爽空气,上下眼皮开始不由自主打起架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华被一阵阴冷的风吹醒,睁眼发现自己躺到了地上。张华骂了句娘,爬回了床上,刚一眯眼的空,又一阵凉风吹过,扑通一声,又掉到了地上。

张华不由得有些忐忑,确认四下无人后,正要回到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裹胁着凉风吹来。

张华一个激灵回身,抄起一根枣木棍轻手蹑脚出了瓜棚。

略一张望,隐约看见二三十米外的田垄间有团白色的影子。借着明亮的月光,那白影忽高忽低,忽胖忽瘦,着实诡异。

张华不由得暗暗冷笑,装神弄鬼?

这种偷瓜人他见多了,附近村里几个半大小子尤好这一手。上次还有一个趴到豆田里扮鬼叫,被他一砖头过去,给砸的抱头鼠窜,哼都没敢哼一声。

“娘的,偷瓜贼,吃老子一棍

距白影十米远的时侯,张华尽力一抛,枣木棍准确无误的砸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白影只如泄气的皮球扑倒在茂盛的瓜秧里。

一个箭步窜过去,眼见要抓个正着。张华却傻了眼,这里除了一个被砸的红汁四溅的西瓜,什么都没有。

娘的,人呢?明明砸到了啊?难不成是西瓜成精了?

张华挠着头皮纳了闷。

正疑惑间,随着“哇”的一声刺耳怪叫,却见东南方向的豆田里飞出一只怪异的黑鸟,黑鸟飞去的地方,白影再次出现,此刻正如鬼魅般忽高忽低的在豆田里飘忽而行。

“他娘的,往哪跑!

倔劲上来的张华拎起棍子继续追了过去,那白影像是故意逗他一样,张华快他快,张华慢他慢,一直保持着二十米远的距离。

如此追赶了近一个时辰,张华口干舌躁的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停不当紧,白影不见了,张华四下一瞅,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妈的!怎么往这走了?

张华调头便走,然而为时已晚,黑漆漆的苇丛早已如人般将四周包围 ,原本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被浓稠的白雾所替代,明明未行多远,却陌生的让人找不着北。

纵横交错的田间小道全然消失不见,四周除了苇丛便是荒草。阴风吹来,发出嘿嘿哈哈的怪笑声。

慌乱起来的张华如无头苍蝇般的到处乱窜,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很快便精疲力尽,瘫软在荒草丛间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在,不多久,怪笑声消失了,白雾的尽头传来了朦胧的亮光,张华顿时来了劲,老人们说,邪物最怕太阳,莫不是天亮了?他勉强自己爬起来,拼尽全力的向着亮光跑去。

然而,他很快发现,事情远非想像的乐观。

那亮光并非朝霞,而是团幽蓝的磷火,每一团都如半大的孩子高,正绕着一汪三角形的水塘相互追逐。塘头坐着一个黑袍的女人,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竿,脚放到塘水里,像在岸边垂钓。

娘啊!三叉塘!

2

真是躲都躲不掉啊,张华一见三叉塘,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真心后悔追过来。

三叉塘邪乎的出名,平日里别说是人,狗都不敢从这过。

这塘被一位半仙封了有十来年了,自将钱三婶沉塘后,就再没出现过邪物作祟的事,这怎么又?

“小船悠悠,一片绿草水中游,阿爹赶狗,阿娘梳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想到钱三婶,歌声便起了,这歌是钱三婶临死前唱的,直唱了整整一下午,歌声随着冷风飘了很远,方圆几里的人都能听到。

钱三婶是当天晚上断的气,就死在这三叉塘边的小草庵里。

钱三婶生前没地住,第二任丈夫将她打瘫痪后就举家逃逸了。娘家接她回来后,眼见钱花了不少,人却没能好起来,弟媳最先开始不耐烦,动不动摔锅砸盆,指桑骂槐。

眼见日子闹得没法过,母亲只得找人在村后的三叉塘给她搭了个小草庵,活活等死。

老话说,人叫人死人不死,天叫人死活不成。

这钱三婶自从住进了草庵倒也怪了,不仅没死,饭量倒一天天大起来。

碍于弟媳的脸色,母亲也不敢怎么去,只提供一日三餐供其苟延残喘,任她在草庵中发馊发臭。

好在这个时侯,钱三婶的第一任丈夫出现了。

知道钱三婶的回来后,张老邪坐不住了。张老邪是钱三婶的原配,当初因为钱三婶生不出儿子,才在老娘的怂恿下跟她离了婚。

这娘们最初舍不得孩子,还死活不愿走,张老邪觉得这是故意在阻他续弦的路,就放开手脚狠打了几顿。

最终钱三婶被打怕了,乖乖离了。

没想到的是,离婚后,那些平日里跟他厮混玩乐的女人没一个真心愿嫁的,再婚落了空,张老邪成了彻头彻尾的光棍,一时成了张寨村人茶余饭反的谈资。

这老张邪是张华的邻居,所以他和钱三婶的事,张华知道的最清楚。

话说单身的日子久了,张老邪于寂寞孤独之中又忍不住起钱三婶的好来,再怎么不济至少有老婆在的日子,饭菜是热的,炕是软和的,房间是整洁的,不像现在,回到家里清锅冷灶。

得知钱三婶住进草庵后,张老邪当即带着补品去看她,也许是良心有愧,自那之后,张老邪便经常出现在草庵里陪着病妻。

张老邪的做法一时得到了村人的称赞,纷纷感慨夫妻还是原配的亲。

可惜的是天不隧人愿,钱三婶非但没在张老邪的照顾下好起来,病情反倒急速恶化,不久后,钱三婶神志便不清醒了,整天不是唱就是叫,没多久便死了。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断不能进祖坟。 

娘家人就近将钱三婶埋在了三叉塘。

这之后没多久,村里便出现了可怕的事。

3

先是张老邪,突然发了狂。村人按都按不住,疯了般的往三叉塘跑。待村人追去时,只见他口鼻塞满塘泥,赤祼的身体与岸边的芦苇相缠,苇杆像是生了魔种某力,生生刺进了他的厚重的身体。

半个时辰不到,满坡的芦苇被血肉浸红,凉风吹来,飒飒声音像是一群人在低低冷笑。张老邪的尸身佝偻,面朝塘水,脸带微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的无法自拔。

几个青壮劳力,在村长的指挥下掰扯了半天,才把他拖出来,放地上后,发现张老邪的胸前有个碗口大的血窟隆,心脏不夷而飞。

围观群众皆被吓得不轻,纷纷猜测这是被水鬼食了心。

再后来,村里的青壮男人,开始陆续出事,死状皆与张老邪如此一辄。短短一月的时间,张家寨整整死了十几个男丁,防不胜防。

村长眼见事情不对,便四处托人打听,最后从五十里外的张家集请了个半仙来。

那半仙来到后,先是支使大家把村中的青壮男丁转移走。后在三叉塘摆了灵坛念了半天经,最后桃木剑像半空中只一抛,那木剑便如长了翅膀般,在空中旋转三圈后,倾直插到了钱三婶的坟头。

据当时在场的老人讲,剑插上去后不一刻,钱三婶的坟便发出了怪异的叫喊声,有骂骂咧咧的粗犷男声,还有扯着尖嗓子喊的女声。

坟头伴着叫喊声震动不止,地下好像有很多人争抢着往外挤,土坟随时会炸裂一般。

一段经文念完,半仙双目圆瞪,大喝一声“邪祟,休得猖狂!

随即将一盆黑狗血淋到了坟头,轰然一声,土坟炸裂。钱三婶的棺材盖随着坟土飞出,倾直拍向半仙。

危急关头,半仙掏出一张血符贴在了棺材盖上,只听“咭”的一声怪叫,棺材盖炸裂成几半。

这时躲到一旁的村民才敢在半仙的招呼声瑟缩近前,虽然死去了一个月,但棺材里的钱三婶,皮肤白皙光滑,面色红润且眉目如画,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仿若桃花含笑,直叫七旬翁多看一眼都会止不住心潮膨湃,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摸。

半仙拿了张画满符纹的布,迅速遮住了钱三婶的头脸。众人刹时缓过了神,纷纷于尴尬中收回了手。

在半仙的指引下,众人将钱三婶给搬了出来,这一搬不当紧,只见她的尸体下滚满了男人的头,虽然一个个面目狰狞,但足以能令人认得出,是村里那些猝死的男人们的。

可明明这些人都安然下葬了啊,怎么头骨会跑到三婶墓里来?

最后,钱三婶的尸体连同这些男人们的头颅一起被半仙用黄金丝线缠好,又贴满了符纸,给沉到了三叉塘底。

一恍十年,除了再没人去过三叉塘,村里倒也过得安乐。

只是听说那件事后半年,半仙便自人间消失了。

张华根据模糊的记忆远远的扫一眼,足以确定那黑袍女人定是钱三婶无疑。就在他企图神不知鬼不觉溜走的时侯。

歌声戛然而止,那黑影突然转过头来。

黑袍下的一双红眼睛足有鸡蛋大,那东西双眼一眨,两道红色的光线打来,刹时将张华打翻在地。

爸爸,爸,救我,我不想死!

是楠楠!她怎么在这?

4

张华手脚并用的爬到塘边,却见一池的塘水如煮开的水一般在不断的翻滚,水中有无数颗头颅发出恶,恶的声音,争相去咬那黑影放的钩子。

楠楠穿着最爱的那条白裙子,挤在这些头颅中间,焦急的朝张华挥着小手。

顾上上其他,张华扯过一把芦苇向女儿伸了过去。

哈哈,爸爸,你还是下来陪我吧!

就在快要拉上岸的时侯,突然,楠楠的手臂变成了尖长的骷髅,一把将张华带到了塘中。

塘内无数个狰狞的头颅立马围了上来。

救命,救命啊!

就在他死命挣扎的时侯,一道刺目的红光劈头而过。三叉塘刹时如浮云般隐去不见。

张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完好的躺在瓜棚里,附近的村人正围着他指指点点,原来天快亮的时侯,赶早集的人发现了他先是一直在瓜园里转着圈跑,后来又突然往三叉塘奔去。众人觉得不妙,便追了过去。

只见他到了塘边嘴里不住的向什么告饶,又后按不住的吃塘泥。

村人强行把他抬回了瓜棚,又泼了桶里黑狗血才将他唤醒。

幸好,只是自己中邪,楠楠没事就好!

听完村人的讲述,张华长舒一口气。先是给众人道了谢,又一一送了鲜西瓜来报答。

送走众人后,张华不经意的抬手,发现手臂上几圈黑紫的淤青异常醒目,难道真的是楠楠抓的?

不可能,孩子在家呢,怎么会去三叉塘。

这时,手机响了,妻子李月哽咽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楠楠出事了!

第二章   

1

一连几天了,李月抱着楠楠尸体不吃不喝,眼见到了出殡的日子,小棺材摆在堂屋敞着口,李月死活不让楠楠睡进去。

李月低着头,不住的抽泣,村里的婶子大娘们劝不住也跟着抹眼泪。

张华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倚在门前默默抽着闷烟。

天气躁热难奈,屋里隐隐泛着难掩的尸臭。

“阿月,听话,咱们让楠楠走好吗?再不走,到时阎王那都不收了,你不想让楠楠成为孤魂野鬼吧!”

这时,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穿过人群,倾直来到李月身边,是村头的光棍胡强。

胡强边说边轻轻接过楠楠,令张华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李月紧紧盯了胡强一刻后,竟顺从的松开了手,这之前他可是跪着李月都不同意的。

楠楠的尸体就是胡强发现的,张华赶回去那天,院里已经哀声一片。

楠楠身上穿的正是他中邪是看见的那条白棉布裙子,全身布满了划痕,小脸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满 五官。

这一刻,张华有种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楠楠那么小,昨夜她肯定怕极了,才会引他来塘边!

李月抱着楠楠小小的尸体,同样懊悔的直撞头:“我怎么就睡死了,怎么就没答应陪她去摸爬蚱。”

楠楠白天就闹着李月带她去,可是周边草木间的爬蚱早被人捉净了,再远一些就只有三叉塘,那里断断不能去,李月就没答应。

没想到这孩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趁母亲睡着后,半夜三更的自己跑去了。

那天胡强低着头站在一边,汗水混着塘水滴了一地。

他的身上同样布满了和楠楠身上一样的划痕,大热的天,胡强却浑身哆嗦个不停。

张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机械的随村长一起,给胡强检查了身体,所幸身体无大碍。

就是吓得不轻,一直紧紧的抓着张华不放:“塘里有鬼,绿头发,红眼睛,我从她手里抢了楠楠,它一定会来找我的。”

张华同村长安慰了半天,胡强才稍稍冷静了下来,回到家中立马用被子蒙起了头,再没出过门。

李月一见胡强,狂躁的情绪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任他将孩子放进了棺材。

楠楠终于入了土,张华的心里随了难掩的悲痛之外,莫名的长起了一根刺。

这些年,李月虽然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但也没张家寨别的男人表现出热情。

让楠楠入土为安,他千求万求,李月都没答应,为什么胡强一出现,她就乖乖交出了楠楠?

难道是楠楠的死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一连几夜,张华被这些疑问缠绕的寝食难安。果不其然,事情很快出现了端倪。

楠楠回魂夜这晚,李月背对着他而睡,半梦半醒之间,“吱呀”一声门开了。

张华心中不由得一凉,明明锁门了啊!

一阵刺骨的凉风掠过他的脸颊,张华欲起身一探究竟,李月恍恍然坐了起来。

只见她身子一挣便飘下了床,随后开始在不大的卧室里摸黑倒腾。

翻腾了一刻后,李月自一个铁柜里拿了条楠楠的连衣裙出来。见她动缓缓来到穿衣镜来,,动作僵硬的比对了一下,竟将女儿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李月本就纤瘦,楠楠的衣服不费劲便套了上去。

只见她古怪的笑了一声,望着眼穿成短装的连衣裙,迈着机械的步子往外走去。

张华在黑暗中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半晌,清醒过来的他按耐着狂乱的心跳,轻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果然没错,这娘们正是朝胡强家的方向而去!

2

夜静的出奇,房内男女的淫笑声声如刀,一刀刀凌迟着张华的心。朦胧的夜灯里,李月一改往日的冷若冰霜,只如青楼女子一般,媚态百出。二人肆无忌惮的翻云覆雨,丧女之痛在这场放浪里消失殆尽。

原来全是装的!

楠楠的血肉模糊的小脸,布满划痕的手脚,如蚊蝇一般在脑子里不断的飞旋,旋的张华脑子生疼。

张华彻底蒙了,他呆呆的站在窗前,心如刀绞。这个被他小心翼翼守护了近十年的女人,从没给过她一次笑脸,一句暖言。

这些都能忍,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楠楠的死,再怎么着那也是她的骨肉,纵是楠碍了她的眼,也不至于用这手段,虎毒尚不食子啊!

李月在胡强的床上扭动的如一条疯狂到诡异的蛇,张华望着月光下自己粗矮的影子,内心只觉要被烧焦。

是的,在外人眼里他真的配不上李月,也许癞蛤蟆本就不该吃天鹅肉。

十年前李月可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村花,那样貌身段,胜似画报上的明星,十六岁不满,说媒的都排着队去她家。

像张华这样父死母嫁,矮挫穷占全的是排队的资格都没有的。

幸好,几个月过去,李月啥样的都没相中,这倒无形中给了张华不少的心理安慰:只要她一天没成媒,自己就有一天的幻想机会。

功夫不负痴心人,果然,机会真的来了。

李月出事了!

这年秋天,庄稼大丰收,村里为了还愿,特意请了大戏,戏台就搭在张家寨村头的关爷庙,足请了一百天。

这下村民们可有了热闹,每每晚饭一过,方圆几十里的老少都踏着月光来看大戏。戏台之下一度搓合了不少青年男女。

李月也在这个时侯有了意中人,不过她的意中人非比寻常。直到事发,人们才知道了那个男人,可惜的是,李月这朵花终因这个男人而败的无敢摘。

3

那是大戏唱满的第一百天,这天晚上村长请了戏班的演员喝酒,本来是请所有演员的,不巧的是唱生的青年生病没来。

大家喝到到很晚才散,散场后,一行人醉的东倒西歪的正往回走,一阵凄厉的喊叫远远的传了过来,直惊的村中的狗全吠了起来。

喊声来自三叉塘!

众演员全是外乡的,根本不知道三叉塘的诡异,听到有人喊救命,一个个借着酒劲往三叉塘跑,村长阻拦不及,只得叫了几个村民也赶了过去。

待众人追去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如鬼魅般窜进了庄稼地,从挥到着的长袖来看,像是穿着戏服。

喊叫的人是李月,只见她半躺在塘边的苇丛里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月蓝色的半身裙上几块鲜红的血迹赫然在目。

毫无疑问,这是被人糟蹋了。

在那个年代破了身的姑娘被视为不祥人,一般人家是不会娶的。

回村后,村长找了几个年长的女人,在房中问了半天李月才哭哭泣泣的道出了实情。原来这些段日子以来,她相中了戏班里那个唱生的男青年。

三天前,知道大戏快唱完了,李月悄悄去了后台给他塞了张字条,唱生青年看了后曾背着人给她约过一次会。只是人家赴约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李月自己已有妻室,且已身怀六甲,这场戏唱完就要回去安心陪妻子待产了。

李月听完万念俱灰,回到家后,将自己关到房里不吃不喝的偷偷抹了几天泪,也便死了心。

不曾想这之后的一天晚上,有人敲她的窗,李月起身一看,窗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落款是唱生青年。

纸条上别的没说,只说,三更后,三叉塘,为你唱最后一场西厢。

被湮灭的爱火再次燃起,晚饭后,欣喜难奈的李月趁家人睡着后,将自己妆扮停当去了三叉塘。

虽然约会地被人传的很邪气,但是想到心爱的男人在那里,李月就生出了无限勇气。

她去了,可是这夜的心上人与之前约会那次断然不同,不同到令她害怕。

4

男人一袭白袍,画了张大花脸,上来二话不说,将她按倒在芦苇丛便一通乱啃。

男人心急火燎的撕扯着她的衣裤,李月心里清楚,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这样。她这次来就只想在离别前跟他好好说会话而已。

如果这样不明不白的睡到一起,她会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可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她怎么挣扎,劝说都没用,男人全没了戏台上的温文儒雅,只一味侵犯着她的身体。

李月怕极了,无望之下只得死命的喊了出来,可惜的是待众人赶到,为时已晚。

戏班演员一听纷纷义愤填膺,村长也是怒不可竭。当即带人一脚将唱生青年的房间踹开,那人来不及挪身便被按到了床上。

可惜的是,审讯到快天亮,也没审出个头绪来。人家一没喝酒,二没有白袍戏服,身上更没有李月说的那些特征。

到底是谁?李月除了一味的哭,再提供不了有力的证据。

无奈村长只得给人赔情道歉之后,乖乖送戏班子走了。

李月不洁又栽赃的名声,从此远扬,关于她的花边事迹一下子各种版本漫天飞。那些良人媒人一夜消声匿迹,好门好户的人家对她避之不及,风流货,骚妮子,成了李月的代称。

偶有上门提亲的,也不过是些歪瓜裂枣,甚至二婚。李月不同意,他们便漫骂、侮辱。有些还明里背里对李月骚扰,偷看她洗澡,把她往玉米田里拽的闹剧屡出,一时闹的一家人苦不堪言,对李月也常常打骂撒气。

件件事情,张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想去提媒,又怕被拒绝,只得尽所能保护她。

碰到单人欺负李月,他就冲上去打,碰到人多,他就挨打。终于,又一次替李月解了围后,虽然满身是伤,但张华觉得值,因为她终于肯对他笑了。

在邻居的怂恿下,张华借机托了媒人,没想到李月爹娘很爽快的同意了。

结婚那天,张华特意请了镇上最大的迎亲队,最好的唢呐队,他要让李月明白,就算所有人觉得她不好,她也是他的最好,最美的新娘。

婚后,张华从没舍得让李月下田,吃穿用度皆是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在张华的尽心照顾下,生了女儿的李月,比未婚时期还显水灵。

唯一的缺憾是,李月基本不笑,整整十年,张华从没见过她一张笑脸,听不到她一句温情的话。

今夜,他终于看见了,却是在胡强的床上。屋里的男女调笑,一声声击打着张华破裂的自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短且壮的手臂,只觉自己如同守在王婆门外的武大郎。

如果此时不冲进去拼个你死我活,哪对得起死去的楠楠。

就在张华决意揣门之际,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令他停下了动作。一些温热的液体穿过门缝溅到了张华脸上,是血!胡强的血!

屋内恐怖的场景,吓得张华忍不住失了禁。

刚刚还在快活的胡强,转眼竟被一条胳膊粗的长舌头紧紧相缠,那舌头足有一米多长,在他的脖间绕成了圈。

舌头的主人是李月,她不停的上下摇动着脑袋,每动一下,胡强的五官便有鲜血喷溅而出。

不多久,胡强的声音便弱了下去,待他彻底不动后,李月停下来,低头发出一阵孩童般的清脆笑声,竟是楠楠的声音。

“你害我妈妈,就要受到惩罚。”

言毕她缓缓转过脸来,这张脸令张华再次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第三章    

1

李月转过来的脸令张华彻底傻了眼,这张脸既不是她自己的,也不是楠楠的,确切的说是无脸。

长而凌乱的黑发遮挡下,是一团四散的黑气,黑气的中央有两只鸡蛋大的红眼睛,眼睛中间像有两簇火在跳耀,使这对眼睛看起来忽明忽暗。

娘啊,这不是那三叉塘的怪物吗?

怪物向着门外略一张望,又缓缓转回了头,它对着胡强的尸体,轻吹了一口黑气,随后上下点了三次头,断气的胡强又恍恍然坐了起来。

怪物抬手一指,胡强便机械的下了床,一走三晃的往门口而来。

张华被吓得差点失声,他连忙捂住嘴巴,连走带跑的躲到一堵烂墙后面。

小船悠悠,一片绿草水中游,阿爹赶狗,阿娘梳头.......

诡异的歌声又起,那怪物飘忽在前,死去的胡强一路歪斜着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往三叉塘的方向去了。

“村长,快,快开门,三叉塘有怪物……她,她把胡强带走了。”

张华连敲带捶的拍开了村长的门,一路连累带吓,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将张华扶屋内,听他讲了经过后,不仅没慌,反倒像早料到了一般。只见他望了眼启明星升起的东方,略一思索后,命张华喊起几个青壮年,一行人扛着铁揪锄头之类去了三叉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它又来霍霍人,也只能一拼了。

待一行人赶到三叉塘,第一缕朝霞刚好露出头,沾染了鲜血的芦苇丛在风中发出飒飒的声响,乍一听像是在朝人发出示威的笑。

胡强死了,与张老邪当年的死状一样,身体被芦苇刺穿,皮肉落了一地,心脏被掏走。众人一看这场景,立马给吓得气势全无。村长叹一声,挥手示意张华等人去卸尸体。

没想到待张华试探着摸到尸体时,死去的胡强竟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血肉模糊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甚是怪异。

众人见状立马弹出十步开外,只见那尸体,先是笑,后是哭,而后尖锐的开了嗓,那声音似人,又似鸡鸣:“楠楠……我不是故意要杀楠楠的,你不知道吧?是有人,有人拿钱支使我去勾搭你媳妇李月,哈哈……”

2

从尸体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张华心中的疑团总算有了归处,果真,楠楠的死并非因为溺水。

一个月前,好赌的胡强欠了一屁股债,就在他决意戒赌的时侯,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短信上说,只要胡强能把张华的媳妇李月睡怀孕,就能收到10万元的报酬。胡强最初以为是哪个牌友的恶作剧,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李月是曾经的村花,一直是男人们的臆想对象,虽然嫁给张华后整天一副冰雕脸,但也不影响成为男人们嘴上的谈资。

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胡强要卡号说要先付一万订金。胡强想都没想就把自己赌的底朝天的卡号发了过去。

没想到第二天卡里真的多了一万块,这下胡强来了精神。

反正他一个光棍,闲着也是闲着,那张华又整经常守在瓜田不着家,不如试着勾引下,成与不成的自己也吃不了啥亏。

主意拿定胡强当即跑到镜子跟前把自己上下左右照了个遍,又往手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擦了下油腻的小分头。

确定自己的颜值在张华之上后,便从张寨一家人的村人群加了李月,开启了早中晚的搭讪模式。

可惜的是网上试探一段时间后,李月并没有传说中的水性扬花,回信息极慢或惜字如金,挺多半天回个“哦”或者“嗯”字,或者直接不理。

眼看卡上的一万块又被赌的接近两位数,胡强急了。

离对方约定的时间只剩半个月了,如果上不了李月的床,可是要十倍奉还的。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偿还不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恰在这时,胡强的手机又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上面详细介绍了一种能控制人意念的邪术。

即在晚间的丑时,将对方的照片放到月光下,而后仿照北斗星的位置插上七根香。施法者将自己的指心血滴到照片中心,这样照片上就会自动显示对方的生辰八字。再将八字画到事先扎好的纸人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对方的意志。

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胡强决意一试。

施法完必,他悄悄摸去了张华家。

果真,李月像是早在等他一般,大半夜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守在门前远远的冲他招着手。胡强贱笑着扑上去,一把抱起了李月,轻而易举的上了床。

二人干柴烈火,翻云覆雨自是一番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就在胡强准备提裤子走人的时侯,楠楠醒了!

看见别的男人赤条条的在妈妈床上,楠楠吓得放声大哭。

母女连心,这一哭,李月瞬间清醒了过来。

法术败了!

3

胡强如落水狗一般被赶出了张华家,李月母女二人,连哭带骂带打,把胡强整了个满脸花。

狼狈返家后,胡强看见阵法中的香已燃大半。他瘫倒在门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胡强深深明白,被李月打骂是小事,如果她将这事告诉村长,那就完了,自己从此臭了名声不说,神秘人给的钱也要十倍奉还。

天快亮了,鸡鸣狗吠声渐起,村子里马上要活跃起来了。一夜未睡的胡强,越想越后怕。

他望了眼阵法中即将燃完的香,突然有了主意。

胡强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的翻出李月朋友圈中母女二人的合影,将图片放满屏后,他把手机给放到了阵法中心。

胡强对着阵法磕了三个响头,续了些香火上去,而后对着写有母女俩生辰八字的小纸人念了一通咒语。

直到天彻底大亮,确定没人来闹,胡强才放心的去睡了回笼觉。

果然这一整天,李月都神情恍惚。楠楠更甚,坐卧不安,一味缠着她各种哭闹。

晚饭一过,支撑不了的李月早早便上了床。

夜里丑时一到,好不容易睡着的楠楠悄悄爬了起来,神情呆滞的去了三叉塘。

本来胡强只想用楠楠来要挟李月,没想楠楠来到三叉塘后,塘底莫名起了阵阴风,楠楠清醒了!

一见是胡强,楠楠立马哭喊着往回跑。

慌了神的胡强三两步扑了过去,他重重的将楠楠压倒在芦苇丛,死死的捂着她的口鼻,只到楠楠彻底不喊了,才敢起身。

楠楠死了,胡强怕李月怀疑到他头上,先用芦苇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划满伤痕,而后丢进三叉塘内,制造出被水鬼杀死的假象。

待天亮李月疯了般寻女儿之际,再假意帮忙捞出,所以,待张华赶回家的时侯,这个杀人凶手,早在村人面前摇身成了他的恩人。

为防节外生枝,胡强又摆阵控制了两天李月,让她抱着楠楠的尸体谁都不许靠近,最后自己再以恩人身份过去,假装劝解将楠楠草草埋掉。

“哈哈哈,我只是受人指使睡了你老婆,本不该丧命,有本事你们去找慕后支使的人啊!张华,你早就不行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支使我替你播种呢?”

胡强尖着嗓子越嚎越来劲,怒火冲破了恐惧,愤恨之中,张华一锄头砸掉了胡强血肉模糊的头颅。

鲜血瞬间如喷泉一般爆发,芦苇丛瞬间被染成了血色。

这时塘水如被烧开一般咕咕噜噜泛起了泡沫,无数颗森白的头骨发出“恶恶”的怪叫冒出了水面。

“跑,快跑,恶灵要出世了!”

村长大喊一声,众人才醒过神来,迅速收起家伙死命的往回跑。

“爸爸,爸,救救我……”

“张华,张华,你个天杀的,快回来拉我。”

张华刚随众人跑一阵,李月母女的声音,高高低低自背后的响起。

4

他一个激灵转身,正要应声,却被村长一把给捂住了嘴。

“不要命了,这是摄魂术,应声你就要被拖进塘底了。”

“肯定是阿月落在后面了,村长,我女儿没了,不能再没老婆啊。”张华带着哭腔喊到。

“那就回家找你老婆,听我的没错,她肯定在家!"

村长说的没错,这时身边但凡有应声回头的人,便迅速被什么东西给卷了回去。张华试着去抓同伴,那人却被芦苇枝条给抽断了手臂,整个身体迅速在哀嚎里消失。

张华如触电一般丢掉了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忙不迭的随众人向村中跑去,这时,原本明朗的朝阳已然不见。

空气中泛起了一种乳白色的大雾,腥臭的白雾熏得人鼻涕眼泪齐流。塘边的血芦苇像是生了灵性一般,乘着深雾迅速蔓延到了村头。

张华跌跌撞撞的跑到家里,却见家中大门反锁。

村长令人一脚踹开了门,张华着急忙慌的找寻一番后,颓然倒地。

李月不在!

你不是说她会在家吗?哪里有?我昨晚亲眼看见,她变成邪物去三叉塘了,你非不信我。

现在怎么办?

一连两次猝不及防的打击,令张华彻底崩溃了。

村长木然的望着越来越深的白雾若有所思,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般,猛一拍脑门,完了!

你是说她穿了楠楠的衣服出去的?这是那东西借楠楠回魂来将她引走了啊!

现在怕是已经借了李月的体了。

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钱三婶?她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半仙封到塘底了吗?

一个病死鬼,怎么会那么难缠?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张华皱头紧锁,双手攥紧,急得直跺脚。

“走,去挖楠楠的坟,只要尸体还在,就有破解之法。”

村长没有答话,扛起锄头倾直起了身。

什么?挖坟?我女儿本就死的冤屈,还让她死后不得安宁吗?

张华一听立马怒了。

“想救李月就赶紧去,晚了怕就麻烦了!”

村长转身推搡一把张华,一众人匆匆赶去了东坟。

挖出棺材后,村长摆手屏退了其他人。

打开棺盖那刻,张华抑不住内心的悲痛,嚎的一声扑了上去。

快闪开,村长一把推开张华,随着“哇”的一声刺耳尖叫,里面冒出一股黑烟来,黑烟散尽后,棺内空空如也。

……

众人一时傻了眼。

“唉!究竟晚了一步,全是孽啊,你们所不知,钱三婶要是单纯病死就没那么多事了。”

村长望了眼四周疯长过来的血芦苇,长叹一声道:“看来不杀掉所有的罪人,她是不会安生的!”

第四章

1

村长边说边掏出一张黄符,朝天一抛,天地之间刹时化出一个泛着金光的硕大金墙来。

血芦苇被挡在了金墙外,村里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起来。

回到家中,村长喘匀了气后,缓缓向众人讲起了十年前的往事。

封印完钱三婶的那个晚上,半仙在村长家几杯酒下肚,神情不悦,一直念叨着罪孽二字。村长问及,半仙突然发了狂:

“做了孽怎么不早说!你,你们这可是害惨了我啊!”

村长被半仙给凶的一头雾水,好言相劝了良久,冷静下来的半仙才道出实情。

见到微笑尸体那一刻,他就暗叫不妙,这是千年一遇的笑尸,成了笑尸的人一定不是正常死亡,往往怨气极大,一般的阴阳师是不会接这种法事的。

可眼下施法已经开始,也无法随便叫停。

所谓笑尸,就是生前受了极大屈辱的人。这种人死后尸身不腐,怨念不散,喜在夜半三更魅惑男子,而后食其心脏,吸其阳魄。

男人死后,它会取其头颅,控制其的三魂七魄,使人无法超生,以便为自己养魄。

待养足十年,再抓一极阴女子附体重生为恶灵。

恶灵半人半鬼,终生将以活人心血为食。

此外笑尸一般是腹中受孕的女子被害后所成,由于怨气急强普通的琐魂阵根本无法困的住。这次勉强封印也是倾注了毕生修为。却也只能镇得住眼前,但保不齐十年后的情况。

村长当时一听,哪里肯信,坚持认为是半仙多虑,那钱三婶众所周知是长久瘫痪而死,一个床都下不了的女人,还能去勾搭野汉子不成?

“这是我在那棺材里带回来的一块男人头骨。做没做的,你自己来看?”

半仙说完将白骨中心滴一滴指心血,不一刻便冒出一团灰色的雾来。

雾气缭绕中现出了一个男人的影子,是张老邪,看来这骨头是他的!

原来所有的罪恶竟是自张老邪去三叉塘而起。

那天张老邪去看钱三婶的时侯,草庵里没有其他人。曾是夫妻的二人再次相见无限感伤,张老邪对自己当年的做法一度悔恨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糊涂,至少现在他们还有个完整的家,钱三婶也不会给歹人打成瘫痪。

二人唏嘘感慨一番后,张老邪欲走。

钱三婶提出脚冷,让张老邪帮掖下被角。

这一掖不当紧,久没碰过女人的张老邪触碰到钱三婶的身体突然不淡定了。许是长期卧床所致,钱三婶的身体断不同于以往,原本粗壮的皮肤现在变得柔软且白嫩,摸起来如同水豆腐一般,这可是任何农村女人都不会有的样子。

张老邪忍不住自脚部往上摸去,站在床前磨蹭半天不愿走。

“老邪,怎么了,你,你在干什么?”钱三婶觉得哪里不对。

此言一出,张老邪再按奈不住内心的躁动,瞅了一眼夜幕降临的天,索性心一横钻进了被子里。

“孩他娘,你这身体又软又滑……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那么多年不容易,就让我过次瘾……”

2

可怜钱三婶身体无法动弹,张老邪只需用一块脏毛巾堵住她的嘴巴,就能轻松快活个够。

好巧不巧,这场草庵里的活春宫被来送晚饭钱三婶弟弟给逮了个正着。

这小舅子一见姐姐被辱,当即将饭食砸到了张老邪脸上,稀粥和咸菜糊了他一脸。

张老邪裤子都没提上,半光着屁股滚到了地上告饶。小舅子怒气冲冲的要拖他去见村长,情急之下张老邪自屁股兜里掏了把散钱出来

一见钱,小舅子的怒火消了一半,这小子平时也是个爱赌的货,偏老婆又管得紧,一连几天都没能上牌桌了。一见有钱,立马比见了亲娘还亲。

细数起来足足有二百来块,在那个时侯,这可是够买一头老母猪的了,小赌几天足够有余。

张老邪见状忙趁机游说,小舅子很快便咽下了气,反正现在因为钱三婶这病,拖累的家里整天不得安宁。

如今,这副模样的姐姐也能换钱了,何乐而不为?

后来,他便对张老邪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再后来,快活够了的张老邪还带了周边村子的男人进草庵。

眼见每天都有白花花的票子进口袋,小舅子高兴都来不及。

反正你现在这副模样了,早晚是个死,能帮家里一天是一天,别没事瞎哭喊。

为保自己的财路畅通,张老邪管不了钱三婶的时侯,小舅子就来对自己的亲姐姐一通发飚,或者索性饿她两顿。

渐渐的钱三婶变乖了,不吵了也不骂了,只如一块毡板上的肉,任人践踏。

然好景不长,在众光棍非人的欺凌下,不多久,钱三婶疯傻了,又开始整天的哭喊不止。

傻了更好,傻子的话谁能信?只要这副身体在就成。

她越傻,尝到甜头的男人们来得越勤。

张老邪和小舅子联手,二人一时给赚了脑满肠肥。

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怕的事终是来了,钱三婶怀孕了,并且不知道是哪个憨货的野种!

这下张老邪怕了,再不敢带人去草庵,幸好,不久后钱三婶便在夜以继日的哭喊中死去了,死了好,死了这丑事就能埋到地下了。

没想到的是,钱三婶死后并不消停,回魂夜这天便索了张老邪的命去,不久后,小舅子也得了怪病离世了。

村长一见真相,气得直跺脚,忙问半仙有何破解之策,半仙摇摇头,说自己此番修为耗尽,封了笑尸会损阴德,在人间也待不了多久,只给他留了两张黄符,一本粗浅的秘籍,只说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果真,不出半年,半仙莫名离世。

“现在挡在村外的就是半仙留下的其中一张符,估计能挡到明天都不错了,我家粮囤后面有个地道,能通到外面,我让侄子小已去召集村人了,你随乡亲们逃吧!”

这时外面“轰”的一声炸响,半空中传来了女人尖锐的狂笑声。

“村长,那你呢!”

张华眼见乡亲们一个个钻进了地道,村长却倾直往外走。

“每一个有过罪孽的人都该去赎罪,他们都死的差不多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懒好帮乡亲们顶一阵。”

待村人全进密道后,村长哗地一下打开了院门,外面的金墙早被血芦苇刺了个缺口,腥臭的塘水混着血水灌进了村子。

苇丛的中央高高擎着一个披着散发的女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军的老婆李月,果不其然,李月正是钱三婶选中的那个阴时女。

此时的李月面色苍白,双眼发出刺目的红光,细长的勃颈上还连着一颗小小的头,是死去的女儿楠楠。

三个女人的怨魂合体,恶灵想不出世都难。

“邪祟,有什么怨冲我来,好歹大家乡亲一场,放过那些无雇的村民……”

村长话未说完,金墙轰然倒塌。十几颗骷髅头自苇丛间飞出,倾直朝村长扑来。

3

村长掏出最后一张黄符,向着骷髅头猛地一抛,那些东西便吱哇一声消散成粉尘。不待转身,一串凄厉的狂笑声自身后传来,村长嘴角流血,缓缓回头,一个尖长的骷髅手臂捅向了他的胸口。

李月在他背后狞笑着,她的脚下踩着无数颗人头,有张老邪的,一些不知名男人的,还有胡强的。

“都得死!”

阴狠且怪异的声音自她喉间传来,是钱三婶的腔调。

“乖,别怕,不哭,不哭!”|

背上的楠楠被这个腔调吓得发出了尖锐的哭声,李月立马变回自己的声音。

“是,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当初我也没办法,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全村的女人都要求

除掉你,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张寨人的脸面。

我当时也没想让你死,只想让你堕了胎而已,谁知道你的身体没受住。

还有李月,叔也实在对不住你,当年你在三叉塘被侵犯,其实是我设计的。但那也实属无奈,我求了半仙许久,他给我支了个阴招,让在五年后的中秋,取一阴时出生女子的处女血洒在苇丛,或许可解恶灵出世之危。我找了很久,才查到你是阴时女,但是谁家的黄花闺女愿意随意在荒郊野外被破身呢!

无奈之下,我只得安排了人,冒充那小生玷污了你。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只求你能放过村民,叔愿意一死谢罪。

村长说完闭目不动,李月冷笑一声,猛将手臂收回,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掏了出来。

“不要,李月,听话……醒醒……不要干杀事!”

李月正要将心往口里送,身后传来了张华急切的呼喊声。

张华并没有逃,村长的那句“每一个有过罪孽的人都该去赎罪”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张华深深的明白,如果他这次逃了,出世的恶灵绝不会罢休,他将永世得不到安稳,因为这罪孽也有自己的一份。

4

李月一见张华过来哼笑一声,一把将村长的心吞进了腹内。刹时闪到了张华跟前,像拎小鸡子一样将他高高举起。

“哼哼!回来算你聪明,不然的话,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不光是你死,这村中所有人都要陪葬!”

张华望了一眼血色的天空,闭目深叹一声,阿月,对不起,是我,当年三叉塘强迫你的人是我,支使胡强强迫你的人也是我,可是我不是有意害楠楠的,那邪术也不是我教的。

我也只是为了爱你,我太爱你了,可当时的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知道,外貌,家世,金钱,我一样都没有。

但这样的人都不配有爱么? 那些看似什么都有的人,追求你也不过是图你一时的美貌而已。我不同,我才是真心对你好,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啊!

在对你的长久窥探中,我知道你喜欢上了那唱小生的。可是那又怎样,人家有老婆。

那晚是我事先打晕了给送纸条的人,抢先知道了约会地点。我假扮成唱戏的,拥有了你。

也幸好有了那一次,那些求亲者都离你远去了。

你只能属于我了。

我也曾为你受到的奚落而自责,毕竟这是我害的,但现在知道那次约你的本就不是唱生青年,而是村长的有意策化,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啥不对,你终究要为这个村子失身的,与其如此,是我不更好?

只可惜老天偏偏不愿帮我到底,我虽娶了你,却一直没能暖化你的心。后来我又发现自己得了那方面的病,我不能行那种事了。

我好怕,怕你离开我。于是我遍想到了支使人来勾搭你怀孕的想法,只要你怀了孕,我会给胡强一笔钱让他滚蛋,然后再加倍对你好。这样的话你心理上背着出轨的罪,就会安下心来跟我过日子了。

……啊……

讲到此,张华突然止不住狂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那憨货会杀了楠楠。

我的女儿,我唯一的血脉!

“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李月冷笑一声,尖着嗓子开了口:“新婚夜之后,我就知道了三叉塘的那张大花脸是你,你腋下的那颗痦子,我至死都不会忘记。

我怎么会甘心与一只强暴过自己的狼过一生。生下女儿后,我便长期在你的饭菜里下药,你无能是必然的事,哈哈……”

“你……”

张华一时语塞。

“也罢,我作的恶该我来承受。死之前我只想知道,是谁害了楠楠,那邪术到底是谁教胡强的。”

“这还不简单,是村长那老匹夫,他想镇住我,一次处子血是挡不住我的,还要事隔五年,再用阴时女肚里的胎灵来作阵眼。他调查到了胡强在勾搭李月的事,就暗中推了一把。哼哼!谁作的孽就要谁的命来偿,搭上别人干嘛。”

钱三婶的声音又在李月体内响起,她的眼睛在恨意中变成了两团红色的烈焰。

张华大喊着李月和楠楠的名字,希望能在最后一刻唤醒妻女,然而为时已晚,恨意已将他们三个人的魂魄燃烧。

张华在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中被李月掏走了心脏,算上他足足是第四十九颗张家寨男人的心。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三叉塘突然像人一样倒立起来,塘低无数颗头颅发出恶恶的声音上了岸,它们自动叠加成了墙,做着仰视的样子,迎接着它们的主载——恶灵。

千匀一发之际,李月眼中的两团火却突然炸裂,钱三婶自李月的体内化作一团黑烟飞出,烟雾的中心泛出一阵阴冷的狂笑。

“我不同于那些自私的人们,如今我大仇得报,没什么留恋了,我走啦!谁的命给谁去吧。”

黑烟飞走后,瞬间倒地的李月被冲进了芦苇丛。

后来张家寨化成了一片长满血色芦苇的沼泽,有人曾远远的看见,在沼泽的深处,有一处湖泊,湖面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白衣女子,乘竹筏而行。

在满月的夜晚,还能听到苇丛里传来轻柔歌声:“小船悠悠,一片绿草水中游,阿爹赶狗,阿娘梳头.……”

作者:敏敏.特穆尔,萌妹子一枚,灵感跟不上脑洞的半吊子写手,喜借鬼狐精怪,道尽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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