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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奈，总是有得有失，有取有舍。 撰文：猪小浅 01 吴娟发现何东海不对劲，是因为她家的猫——球球。 那天，何东海下班回来，把衣服扔在沙发上。 球球路过，闻了闻，伸手就往地上挠。 吴娟笑何东海，是不是身上有别的猫味儿？ 何东海尴尬的笑。 三天后，何东海刚放下衣服，球球又跑去挠。 后来，何东海就主动把衣服挂到了架子上。 吴娟忽然有种直觉。 何东海身上可能不是有了别的猫味，而是有了别的女人味。 02 吴娟以前是不喜欢养猫的。 她23岁就嫁给了何东海，1995年生下女儿何小妮。 孩子一来，家里就再也没有整齐利索过。到处都是东西，塞也塞不下，哪有心思再养猫。 直到2008年，刚上初一的何小妮，从路边捡回了一只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猫。 何小妮放学回来时，扒着门口问，妈，我能养只猫不？ 她说，求求你了，就养着吧，看它多可怜啊。我保证管它吃饭大小便。 吴娟用鼻子说，我信你个鬼哦！ 03 但吴娟到底收养了那只猫，还给它起了名字叫“球球”。 她和小妮约法三章，早晨起来放粮换水，晚上睡前刷毛清猫砂。 当然，正如吴娟所预料的，一个月后，这些都成了她的任务。 每天晚上清猫砂时，吴娟都会生闷气。 要怎么说呢，也不是说有多累。只是一天到晚琐事太多了……这个家仿佛就是她一个人的。 现在又来了个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真是让她烦。 这天晚上，吴娟刚洗漱完准备睡觉，就看见球球把猫砂刨的满地都是。 她推开何小妮卧室的门，说，你去把猫砂给我收拾了！ 何小妮说，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十几岁的何小妮正是叛逆期，越是让她干什么越是拗。 吴娟也说不好自己怎么了，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她抓起球球，拉开门把它扔出去了。 04 那一晚，真是鸡飞狗跳。 吴娟堵在门口，不让何小妮出去找猫。何东海两边劝和。 直到何小妮哭着收拾好猫砂，吴娟才开了门。还好球球胆小，一直缩在门口不敢跑。 即便大闹了一场，三天后，一切如常。唯一改变的，好像只有球球。 从那天起，球球再也没有乱刨过猫砂。 而且，它变得越来越粘吴娟。早起先蹭腿，晚上睡在她腿边。 小妮说，真是个势利眼，看你厉害就讨好你。 吴娟说，那是因为我天天照顾它。 说完，吴娟忽然一怔，心头便有了那么一点点凉。 她不也天天照顾着这一家人吗？ 可父女俩总是嫌她烦，嫌她啰嗦，嫌她坏脾气，倒不如一只猫，即便你打了它，它也记得你日日为它喂饭梳毛扫厕所。 就是从那天起，吴娟开始对球球温柔起来了。 猫粮越吃越贵，玩具越买越多。而球球就像个得宠的孩子，越发傲娇可爱。 吴娟做饭，它就跳上窗台陪着她。吴娟看电视，它就会揪着她的袖子玩儿。 吴娟喜欢念念叨叨地和它说话，吐槽一天的麻烦，分享一天的快乐。 于是球球成了她最贴心，最可爱的小女儿。 05 但吴娟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球球会帮她发现何东海出轨。 是的，何东海身上不是什么别的猫味，而是别的女人味。 她暗暗观察了一个月，什么开房纪录，QQ聊天全收集到了。 一直以来，吴娟都觉得何东海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的公务员。 当初是父母帮她挑的人，简简单单谈了半年，就办了婚事，看中的，就是他的本分。 可没想到，本分不代表人品，老实不代表诚实。 摊牌那天，吴娟把所有证据都打印了出来，摆在何东海面前。 何东海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抽自己嘴巴，求她原谅。 吴娟看着他，就像副画皮撕开个角，不知里面藏着什么鬼。 何东海不想离，搬出了婆婆来找吴娟谈心，说何家待她不薄，应该给何东海一次机会。 之后，吴娟爸妈也来劝。毕竟她也快要四十岁了，离婚之后就不好嫁人了。 最后，女儿也找她说话。 她说，妈，你想开点吧。我同学他们的爸爸也都这样，谁离婚了，闹成这样多丢人啊？你别这么自私行不行。 吴娟的心，真是有层次的冷了。 这是自己的女儿呀，养出了什么三观，竟然觉得离婚比出轨更丢人。 如果说，吴娟心里还曾有那么一丝犹豫，这一刻真的就全没了。 她问何小妮，你还记得以前你不打扫猫砂，我生气吗？明明是你错了，可最后，全家都怪我不好。现在也一样，明明是你爸出轨，可反过来都来说我自私。我真的受够了。 何小妮愣了下，跑出了门。 06 吴娟终是离了。这一年她38岁。 带走了一半存款，和一只猫。 为什么没有带走女儿？ 因为何小妮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她走，吴娟的心真的凉透了。 搬走那天，邻居说她太狠心。 她只想笑。背叛感情的出轨男人成了受害者，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荒谬感。 说实话，那几年，她惟一原谅的，就是自己爸妈。毕竟爸妈的出发点，终是想她过得轻松点。 因为离婚的女人，真的很难。 不能回去和父母住，闲言碎语，太心烦。一个人生活，又真的很寂寞。 而且女儿再不好，她也会疯狂的想她。母亲的天性改不了。 离婚后第一个月，她去过何小妮的学校，接她放学。 可何小妮一句话就把她怼住了。她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找我干嘛？ 后来，吴娟就再没找过女儿了。只是想她的时候，去她的学校，远远看着。 那时候，她最庆幸的，就是带走了球球。让一个人的家里，终是保留住了一点鲜活。 冬天的夜晚，窗外飘着雪。球球依偎在她怀里，像个小婴孩。 吴娟喃喃地说，小妮怎么还没有你懂事呢？ 不知不觉，有眼泪从脸上滑下来，球球发现了，悄悄用毛茸茸的头顶，帮她拭干了。 07 是2012年春天。 吴娟出差，把球球寄养在宠物店。 结果回来才知道，一天前，有客人的小孩到处乱翻，打开了笼子，球球受惊从店里跑走了。 店主愿意赔钱。吴娟当时就急了，她说，我把你女儿弄丢了，赔钱行吗？ 吴娟出门就打印了100张寻猫启示，奖金5000，一路贴出去。后来又想起找小区的物业查监控。 可是球球跑得太快了，几下就窜出了摄像范围，没了踪影。 晚上十点，吴娟才疲惫不堪的回了家，打开门就看见了球球的猫食盆，一瞬间崩溃了，扶着墙嚎啕大哭。 没养过宠物的人，可能会说一句，不就是一只猫吗？ 但养过的人都明白，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是它们日日夜夜陪伴，抚慰着你的寂寞，给了你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不会孤独的理由。 但现在，它丢了。 08 整整5天，都没有球球的消息。吴娟以为真的要失去它了。 没想到，意外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 他叫沈新国。他在电话里说，是吴小姐吗？我好像捡到了你的猫。 沈新国有套一楼的出租房，闲了两个月。 带房客看房子的时候发现小院子里，藏了只白底黑花的奶牛猫。 那正是球球。 吴娟当场就要给他转5000块。沈新国拒绝了。他说，真要感谢，请顿饭好了。 那一年，沈新国49岁，早年丧妻，膝下一儿一女。大的已经工作，小的在读大学。 他听说过吴娟的，吴娟有个同事是他的朋友，那时还想撮合他们。但吴娟不想开始新感情，所以见面的机会都没给。 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所以沈新国要吴娟请饭，就没安“好心”。 沈新国微胖，长了个很有弹性的小肚腩。 自从吃饭之后，就常打着探望球球的名义，探望吴娟。 人到中年，有些事不必多言。吴娟开门让他进来，就是默认给了他追求自己的机会。 其实，沈新国不错，性格有一点儒雅，熟了之后，还有一点可爱。 他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冰淇淋公司做中层，身上总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儿。 吴娟的父母是不太看好的。毕竟比她大那么多。 可吴娟说，我听过你们的，已经失败了。这次，谁也别拦着。 恋爱三个月，沈新国就带着吴娟见了儿女。 沈新国的女儿特别热情，和吴娟简直是自来熟。她拉着吴娟的手，说，我好多年都没有妈妈了，等不及改口了。 吴娟看着她，眼圈慢慢红了。 沈新国知道，她想起了谁。他搂了搂她的肩说，女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09 其实那几年，吴娟和何小妮的关系越发生疏。 过节生日，才会见见面，彼此之间变得越来越礼貌。 何东海很快就和小三再婚了，可没想到，婚后一年又离了。 小三的原话，受不了他们父女俩。 吴娟还挺感慨的，不是谁都能当“贤妻良母”。 2014年，吴娟嫁给了沈新国。她打电话给何小妮，希望她来参加婚礼。何小妮拒绝了。 她只在电话里，说了句，妈，祝你幸福。 吴娟听着，心里难受。放下电话，就抱着球球哭起来。 她不想说，球球成了替代品。毕竟，它是女儿捡回来的，与女儿永远存在着某种不可知的联系。 每当想念小妮时，她就会抱着球球掉眼泪。 那时候，球球已经长成一个懒洋洋的胖子，懒得用胖呼呼的脑袋去擦吴娟的眼泪。 它只会偎在吴娟的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悄悄消磨着那些看不见的悲伤。 10 说起何小妮，她的成绩一直不太好。 复读一年，才考了个二本。还没毕业，就和男朋友同居了。 吴娟有时候会问沈新国，我是不是真的自私。如果我不离婚，女儿现在是不是会好一些？ 沈新国说，不一定吧，你和何东海在一起不会天天吵吗？对女儿的影响会更不好。 可吴娟听不进去。她常常会梦到女儿，还是上中学的样子，一脸怨愤地质问她，你别这么自私行不行！ 吴娟会从梦里吓得醒过来。 后来，公司开了个“阳光咨询室”，每周五会有一位心理老师坐镇。 有一次，吴娟去做了咨询。 老师问她，有想过，为什么以前没这种想法呢？你这么想，是因为你现在过的太幸福了。 吴娟一瞬怔住了。 是啊。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沈新国对自己真的很好，继子继女，对她如亲人。她得到她想要幸福，所以才会对女儿生出无限的内疚。 但是，女儿与她的心，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即便相思，也难靠近。 11 2016年4月，沈新国和朋友去郊游钓鱼。 吴娟身体不舒服，没有跟着去。 下午，吴娟刚准备躺一会，忽然接到何小妮的微信。 她说，对不起，妈妈，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很后悔当年没有和你一起走，伤了你的心。知道你现在过得幸福，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道歉，让吴娟起了一身冷汗。 这太不正常了！ 她连忙给何小妮打电话，不通，给何东海打电话。他说女儿不在家住了。吴娟慌了，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赶。 后来，她在何小妮朋友嘴里得到了消息。她怀孕了，男朋友却跑了。她现在在医院，正准备打胎。 吴娟赶到的时候，何小妮正从医院出来。脸白得像纸一样，腿都在抖。 何小妮看见吴娟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哭出来。 吴娟一把抱住她说，受这么大委屈怎么不告诉妈妈啊。 何小妮说，我对不起你，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吴娟哭着说，傻姑娘，天底下只有不愿意原谅妈妈的女儿，哪有不原谅女儿的妈啊。 12 那天，吴娟把何小妮接回了家，要好好帮她调养身体。 可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走的时候匆忙了，忘记了关门。 她进屋检查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丢，只有球球不见了。 何小妮原本情绪就不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 吴娟忙安慰她说，没事，它经常跑出去玩。过两天就回来了。 可是吴娟的心里却担心得要死，疼得要命。 她好想马上出去找啊，可又放心不下女儿。何小妮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在家。 第二天，沈新国一回来。她就嘱咐他去找。 可是，球球从此不见了踪影，再也没有回来。 何小妮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人胖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她每天和吴娟说自己的心事。 她说她早就后悔了，不该那样对吴娟。可是以前小，死要面子不承认。后来大了，更是张不了口。 她说，妈，我上手术台前，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上面。 吴娟说，呸呸呸，少和我提死，年纪大了，听不了这个。 何小妮掩着嘴，咯咯咯地笑，就像小时候，又天真，又可爱。 13 何小妮身体好起来了。 她找了新工作，住公司宿舍，吴娟也放心一些。 走的那天，她和吴娟说，这个臭球球，怎么一直不回来。我都没看见它。 吴娟说，它啊，比你还任性呢。 她的脸上，微微地笑着。可是心里，却有眼泪流下来。 其实，球球失踪的第三天，沈新国就找到了它。它不知被谁抓去了，尾巴砍掉了一段，身上全是伤。 沈新国发现它的时候，它被扔在草丛里，奄奄一息。 宠物医生说，救不回来了，拖着就是受苦。 吴娟咬着牙，给球球做了安乐死。 那天她在外面抱着沈新国痛哭了一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因为她知道，何小妮那会那么脆弱，不能再让她承受一丝一毫的打击了。 人生无奈，总是有得有失，有取有舍。 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失去的那一个，没想到却错失了手中的这一个。 14 何小妮离开的晚上，吴娟去了小区后面的那片绿地。 那里有条蜿蜒的小河，静静地流过。 她就把球球，埋在了水岸边。 她带了球球最爱的罐头，玩具，和一张小卡片，上面着： 谢谢你，陪我走过最孤独，最煎熬的岁月。 谢谢你，给了我最快乐，最温暖的时光。 再见了，我最可爱，最小的女儿。 妈妈，永远爱你。就像永远爱大女儿一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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