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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 |陈忠实说:“侯雁北是陕西文坛一棵大树”

 微风读书会 2020-12-01

魏锋专访(微风读书会ID:weifeng279965337)

陈忠实说:“侯雁北是陕西文坛一棵大树”

文 /赵润民

《说秦腔》陈彦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侯雁北,真实姓名阎景翰,1928年生于陕西醴泉县,1946年开始发表作品。曾任陕西师范大学教授。先生的性情和气质接近孙犁,人称“陕西的孙犁”。在创作上,他学孙犁的荷花神韵,学孙犁的皎月清辉。其文字简劲朴茂,力透纸背,激浊扬清,在平淡明丽中蕴含着奇崛与苍凉。出版有《文学创作:构思、结构、表达》《文体与创作》等写作学专著。发表小说、散文近百篇,近年出版的小说、散文集有《童年漫忆》《蓦然回首》《侯雁北散文》《翠华姑娘传奇》《天命有归》《华山卵石》《楼谷纪事》等……

【名家专栏】阎纲散文杂感(插图)连载50:醴泉烙面赋

                                                       

提起老作家侯雁北(阎景翰)先生,我就想起与陈忠实的一段往事。这件事陈忠实生前在多个场合提起过,并戏称“谷口秋夜探阎家”(礼泉在西汉时曾称“谷口县”,距西安约60公里)。那是1999年的深秋,其时我在地处礼泉县城的一家国企工作。有天傍晚,陈忠实从西安打来电话称——“请你帮我找个地方,我想清静几天。”作为朋友,我即会同一位在机关工作的热心人,按照安全、幽静、食宿方便的条件,实地考察,最终确定将在城南紧邻西兰公路的一家酒店内的小四合院,作为理想地。

陈忠实入住后十分满意。记得是第二天(10月17日)晚上,我去看望他。他兴致很好,说在这里工作效率高,两天时间万把字的约稿已经杀青,西安来人刚刚取走。此时,已经九点多钟,喧嚣的县城恢复了寂静,街面上的行人已经稀少。我俩走出酒店,沿着新修的环城路散步。陈忠实曾到过礼泉多次采访,还翻阅过《礼泉县志》。这会儿,我们路过凌空而起的泥河大桥,迎坡而上。到了北关与西北关交叉口——坡顶上,我指着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青砖住所,向坡道两边一指,介绍说:“这里走出了陕西师范大学教授、作家侯雁北,你的老朋友、著名评论大家阎纲;还有西北大学教授、唐代文学专家阎琦,陕西师大中文系教授、鲁迅专家阎庆生,后来出版人所赞誉的《晚年孙犁》。”

2015年初春,阎纲看望阎景翰(侯雁北)。阎景翰创作成名于五十年代,才情直追孙犁,著有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

《楼谷纪事》2015年06月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教育家阎景翰,散文家侯雁北,年届九旬,抒写人生感悟,讲述平凡而又悲凉的故事。)

陈忠实站住脚,“哦,这就是阎家什字!”他静静地环顾四周,久久地遥望着月光空蒙的九嵕山,注视着泥河深谷潺潺的流水。他陷入了沉思,俄而慢吟吟地说:“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阎家书香门第的内在脉象且不论,你看这宅地风水:头枕九嵕山,足登鸡娃岭,缓坡漫道,外聚内收。半个县城的水流经此坡,这是文脉汇聚呀!”他双手叉腰,摆动着身子,长叹一声:“难怪阎家出的都是大厨师呀!”

陈忠实意犹未尽,说道:“侯雁北是咱陕西文坛一棵大树。胡采看重他,郭琦器重他。“接着给我说起自己在文学之路上,受惠于侯雁北先生的两件事。

”第一件,老蒙(西北大学教授蒙万夫,已故——赵注)在八十年代送我一本论创作的书。他说,咱这学院派里‘ 嘴儿匠’多,往往把眼镜往上一推:你应该这样写!我知道,咱搞创作的人也不是平地卧的,当听到上述指教,不便说出的话是:你给咱来一篇!侯雁北是这样的人:既能指点该怎样写,又能来一篇。他的书名叫《文学创作:构思·结构·表达》。”

陈忠实说的第二件事情是:“省作协‘笔耕’组评论我的作品。指出我的作品有禁不住自说主题的毛病。胡采拿出一本《陕西短篇小说散文选》,说你读读侯雁北的《井》。那次阅读使我的创作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井》那个年代,作家所抒写的对象,都有严格的时代规定。不同凡响的是:《井》的作者写一个风雪之夜,关中农民石火生夫妻因打井发生的风波,以及父亲石老仓、‘细锯齿’周林茂、儿子周顶立的先后出场,死井复活,土地连成一片,给大家带来了喜悦。作者戴着镣铐跳舞,跳出了自己的精彩!《井》像海明威‘冰山理论’下的实践,人物对话、环境描写简约、准确,作者把自己的情感与思想隐蔽起来,让人看到的仅仅是浮出海面的八分之一。通过把侯雁北营造的瑰丽的艺术建筑拆卸开来,窥看其中的一柱一梁,使我领悟到从生活到艺术,进入作家视野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使我感知了含蓄、凝炼的艺术卯窍。后来,我向胡采叙说读《井》的艺术感受时,胡采笑模悠悠地说,《井》是五十年代国际获奖作品,主持评奖的是苏联的一位大作家。俄罗斯文学是啥水准,被他们称道的作品,当然是上品......"

2016年初夏,陈忠实逝世。侯雁北先生与我隔桌而坐,我向他叙说着十多年前阎家什字趣味津津的秋夜之谈。先生听得热泪涟涟。他说:“有《白鹿原》在,陈忠实还活着!”对陈忠实死后备享哀荣,先生感慨道:”陈忠实遇上了一个好时代,社会还是进步了......他的离去,给了我们哀伤,也留给人们启示和振奋。“

我也是礼泉人,与阎家文人多有交集。那年阎纲先生回乡省亲,我追随数日,深深地陶醉于他那激扬文字、指点文学形势的儒雅干练风度。全县文化人,无不知道阎纲先生的。我每读其简约、凝炼,诗一样的评论文章,禁不住扼腕击节,失声叫绝。

后来,我的工作调动到西安南郊,所在单位与师大家属院仅隔一条马路。我常常去拜访侯雁北老人。既读其作品,又亲聆其教诲。我觉得,他的创作思想也值得研究。他始终认为: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和文学史,都要以文学创作为基础;文学创作的原创性、独一无二性、不可复制性,代表着文学的基本生产力。在创作方面,他指出:作者除了要遵从文学创作的一般规律外,还要克服具体文体的“难处”——也就是具体规律。每次访问,我都有所收获。

先生是极朴素的人。他没有自恃声名的矜持,世故冷漠的傲慢。他拥有的是岁月风雨冲刷后的清明,人文教养浸润了的自然。

一次,庆生笑着说:“我叔父的创作,五十年代风头正健,其后因家累重、工作忙,写得很少。离休后,成了 ‘ 专业作家‘ ,挥笔如云,出版小说、散文七八部。因不向大杂志投稿,一部分著作系自费印行(正式出版),故在省外读书界其名不彰。可以说,他是文学界的一位 ’隐士‘。”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以上见闻,我未曾撰文发表过。此次,《丝绸之路》编辑部编辑《侯雁北专辑》,应邀写出此篇,以飨读者诸君。

                                                (作者为原西安石油仪器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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