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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台》大评■李军学:《装台》中刁顺子生命悲剧成因探析

 微风读书会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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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锋专访  微风读书会ID:weifeng279965337

《装台》中刁顺子生命悲剧成因探析

文/李军学

本文来源:《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01期 

基金: 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一般项目“后马克思主义符号消费的意识形态批判研究” (16YJA710010); 陕西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专项“现象学视野中后实践美学研究” (16JK1534); 国家留学基金委西部计划支持项目“中西美学比较及身体美学研究” (201608615069);

陈彦长篇小说《装台》被中国小说学会评为“2015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榜首;中国版协推出2015年度中国好书排名文学艺术类获奖图书榜首;中国图书学会评为“2015中国好书”文学艺术类榜首;获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

陈彦将戏剧《西京故事》改编成小说后不久, 又马不停蹄推出第二部长篇小说《装台》。如果说《西京故事》这部小说因其鲜明的思想倾向性而催人奋进的话, 那么《装台》则以新写实手法刻绘了刁顺子这群靠装台谋生的底层百姓沉重悲欣的生存状态, 发人深省。小说主人公刁顺子是一个自食其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市民。他以贩菜、拉货、装台等活计勉强维持全家生计, 但就是这样一个流自己汗吃自己饭的人, 日子却过得异常苦焦, 家庭又非常不幸:三个女人先后离他而去, 养女不辞而别, 连亲生女儿也处处与他为敌。他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但却饱受磨难、频遭不幸。现世人生为何对良善的顺子如此不公?

一、好人刁顺子

和顺子一起生活和工作过的人们对他都有一致评价:顺子是一个好人。在别人眼里, 顺子是一个连走路都害怕踩死蚂蚁的善人;在妻子蔡素芬眼里, 他是一个靠装台养活全家的好人;在领导眼里, 他是一个手艺高、肯吃苦的装台能手, 在别人歇业无处揽活时, 他总有干不完的事;在朱先生眼里, 他是一个靠双手吃饭活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在工友们眼里, 他是一个组织有力、勇为人先、敢打硬仗的领头人。总之, 刁顺子具有令人瞩目的德性光辉和可贵品质。

顺子来自社会底层, 是一个凭借诚实劳作自食其力的普通百姓, 他活得刚正硬朗、心无愧怍。顺子虽出身城市, 却有着不同于城里人的德性品格。与一生嗜赌、手掷千金、胡吃海喝、眠花卧柳的刁大军相比, 他老实本分, 勤劳守道、勇于担当;和同村游手好闲、下棋遛鸟、逍遥自在的同龄人相比, 他每天劳碌如蚁、四处揽活、维持全家生计;与投机取巧、贩卖假酒、侥幸发迹的谭道贵相比, 他为人诚实勤恳、劳碌不辍。他活得太累太苦, 以至于蔡素芬都觉得装台工作太苦, 劝年迈的顺子另换工作, 但顺子自谦他就是下苦人的命, 只能以此来养活自己。这种以苦力谋生的生活方式往往被人鄙弃, 但顺子并不在乎别人的说三道四, 也不因此而改变初衷。正如小说中朱先生评价的那样, 他是一个凭借自己气力维持生计的人, 是一个腰杆硬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 是一个心无愧怍、坦荡磊落的人。

顺子不仅是一个诚实劳作、竭尽其力维持全家生计的人, 而且是位心地善良、重情义有担当的好人。这不仅体现在他对亲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上, 更体现在善待与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上。他不但无怨无悔养活着老大难嫁、寄生依附的女儿刁菊花, 而且心甘情愿地供养了一个并非亲生的女大学生韩梅。他不但在大哥临终时照顾其安然离世, 而且遵照大哥临终嘱托安排其旧恋情人杨桃花的爱人一块儿装台, 以解决其燃眉之急。在工友墩子因把污秽物喷洒佛像而逃之夭夭、闯下大祸难以收场时, 他竟替其受罚、代其受过。他对工友们充满了兄弟姐妹般的深厚情谊。猴子因工负伤, 他据理力争为猴子要回应得的赔偿。大吊身患疾病, 为了能给家里增加一点收入, 尽快医好自己的伤残女儿执意要去北京装台。顺子一路百般照顾不料大吊病情恶化身死他乡, 顺子不但埋葬了大吊, 而且帮其处理善后事宜。在大吊妻周桂荣无处容身的情况下, 他毫不顾忌菊花的强烈反对, 毅然收留了这个身无所依的女人。他不但雷打不动地年年拜望小学老师朱先生, 而且无怨无艾地为老师料理后事却并不贪念老师的遗产。顺子几次歇业不干而又欲罢不能的背后, 是他对工友冷暖的关切和对生计的牵挂。总之, 在人们的眼里, 顺子是一个朴实善良、待人热诚、乐善好施的人, 是一个心怀别人而唯独没有自己的人, 是一个对别人满腔热忱从不计较一己得失的人。

顺子也是有着较强组织领导能力的真正装台人。作为装台领头人, 他身先士卒、舍得出力、任劳任怨, 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感召着周围的伙伴, 甚至在身患重疾、心力不支的情况下, 依然带病劳动、以身示范, 赢得了大伙的敬服尊重。顺子具有较强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 以至于在他决定歇业不干时大家恍然觉得, 装台这活离开了顺子摊子就难以运转。顺子在这个行当里干出了名堂, 成为装台行业里的天然领袖;在遇到困难阻力的时候, 人们想到的首先就是顺子, 他总能勇担重任。当猴子因工负伤讨要索赔, 大家觉得这事棘手难缠时, 他替猴子据理力争要回属于猴子的赔偿费;当大伙的劳务费迟迟难以领取时, 他四处奔波为大家讨债。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他活得窝囊下贱, 但在大伙眼里, 他活得刚直硬朗、心无愧怍, 是带领大家脱贫致富的领头人。


二、顺子的悲苦人生

这样一个凭借自己辛勤劳动稍有小成的人, 家庭生活却无比悲苦。先后有三个女人走进顺子的世界, 却最终相继离他而去。走进顺子婚姻生活的第一个女人田苗, 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凭借自己的姿色和许多男人有染, 甚至还生了一个“黑娃”。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是所有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但顺子接纳了这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而且还生下给他未来生活带来噩运的女儿菊花。走进顺子婚姻生活的第二个女人是赵兰香, 这是一个有过短暂婚姻史的女人, 但绝对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在她的料理下, 顺子家庭生活有了很大起色, 他从此也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但好景不长, 这个女人竟身患绝症, 并在耗尽所有积蓄、医治无效后撒手人寰, 留给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韩梅。

如果说前两个女人在小说中都是顺子悲剧婚姻的前奏和铺垫, 那么蔡素芬这个女人才是作者要浓墨重彩着力刻画的主角。实际上, 蔡素芬是一个有心计、能吃苦、守本分、懂体贴的好人, 选择顺子作为生活依靠也是她苦心设计、精心策划的结果。和她的前任丈夫孙武元硬性刚烈的脾性相比, 顺子逆来顺受的性格使她更觉得踏实放心。然而, 让他们婚姻难以为继的不是二人之间的矛盾和纠纷, 而是女儿刁菊花的百般阻挠和万般恐吓。这样一个吃苦能干、体贴入微的女人, 在尝试用各种办法融通与菊花的关系无果之后, 不得不悄然离去、皈依佛门。

那么, 是什么原因导致顺子婚姻生活屡遭挫败呢?

首先, 导致顺子婚姻悲剧的主要力量是女儿菊花的横加干涉和万般阻挠。菊花是顺子与田苗所生, 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后没有感受到一丝母爱的温暖。菊花六岁时, 她的母亲与倒卖彩电的广东佬私奔, 她与父亲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她缺乏母爱、受人鄙视, 在旁人冷漠的眼神中渐渐长大, 幼小的心田早就播下了仇恨嫉妒的病态种子。在后来的生活中, 尽管许多人对她心怀善念, 但她没有丝毫感恩之意, 而是顽冥难化地以仇视嫉恨的姿态来对待善待她的人。她甚至以杀鸡骇猴、虐杀残腿狗的惊悚方式, 赶走韩梅、吓跑蔡素芬, 其心性的残忍变态到了令人发指的邪恶境地。她不但心性残忍而且相貌奇丑, 以至于她一厢情愿的初恋情人树生, 在看清她的真实面容后悄无声息地逃离。这样一个丑陋女子不但自己的爱情婚姻一塌糊涂, 而且向周围人四面出击、四处交恶, 在父亲的婚姻问题上更是与父亲处处为敌。这样做正是源于她狭隘自私、羡慕嫉妒的不良心态。相貌上她比不上父亲第三任的妻子蔡素芬, 学识上她比不上有文化修养的韩梅。扭曲的心态使她认为谁如果占有了父亲, 那不但是向自己横刀夺爱, 而且意味着夺走了她的经济靠山, 因而即使蔡素芬使尽浑身解数设法缓和她们之间的矛盾也无济于事。同样, 即使韩梅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 也依然阻挡不了刁菊花驱逐她的决心。因为不驱逐蔡素芬就意味着父爱被人抢夺, 不赶走韩梅就意味着父亲的财产被人瓜分。这样一个虽老大不小却依然仰赖父亲苟活的女子, 当然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利益。她的嚣张蛮横行径也正是在父亲的步步退让和一味迁就中不断地变本加厉、有恃无恐, 导致韩梅、蔡素芬的忍无可忍, 正是她亲手摧毁了父亲苦心经营的家庭港湾。或许这个心性顽劣、狭隘自私的丑陋女子, 心中可能有着很强烈的恋父情结, 她决不允许任何女人走进父亲的生活世界, 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分割父亲的财产。她是一个极端自私又用心险恶的自我中心主义者。这个女子丝毫不体恤父亲赚钱的艰辛, 而是挥金如土, 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父亲辛苦劳碌所得的报酬, 在她贪图享乐且心安理得的啃老过程中消耗殆尽。某种程度上, 刁横野蛮的女儿菊花的利己主义的思想和行为, 是造成顺子家庭精神和物质生活的双重贫困的直接原因。

其次, 顺子婚姻悲剧的原因还在于他缺乏对自己婚姻生活的经营呵护, 缺乏与家人之间及时有效的心理沟通。蔡素芬的一再忍让、息事宁人, 反而助长纵容了刁菊花的嚣张气焰。因为忙于干活, 刁顺子并没有采取有效措施及时化解, 最终导致矛盾激化爆发:菊花与他反目成仇, 韩梅负气出走远嫁他乡, 蔡素芬最终不辞而别。甚至蔡素芬把情感的天平倾向他的手下员工三皮时, 他仍然如蒙鼓里、浑然不觉。对于女儿的婚事无暇问津也乏力改变。在他的眼里, 赚钱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而丝毫没有顾及家人的情感需求和心理变化, 没有正视家庭生活中的矛盾和问题, 无法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家庭纠葛, 在遭遇矛盾冲突时, 没有与家人及时有效地沟通化解。这种一味外骛而忽视家庭内部矛盾的做法, 使得顺子的家庭纷争不断、冲突日益升级, 最终导致妻离女散的家庭悲剧。

再次, 顺子谦卑处顺、忍辱负重、代人受过的示弱迁就行为, 不仅使他颜面扫尽、丧失男人的血性尊严, 而且也削弱了他在人们心目中的社会地位。顺子不但没有很好处理家人间的复杂关系, 而且缺乏与家人的及时有效沟通, 以至于蔡素芬抱怨他连一个家都治理不好。这些都是他的无原则迁就所导致的最终恶果。这种无原则迁就使得刁菊花越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似乎全家人的安宁与否全要仰仗她心情的好恶变化。恰恰是这样一个事事不顺的女人, 却处处伺机寻找蔡素芬和韩梅的麻烦, 以借此宣泄自己的婚姻不顺和人生不幸。顺子的无原则迁就和不作为非但没有换回女儿的宽容理解, 反而气跑曾经死心塌地和她过日子的蔡素芬, 逼得尚未毕业的韩梅负气远嫁他乡。在家人的心目中, 他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而是被人鄙弃的穷矮矬。在养女韩梅眼里, “他 (刁顺子) 活得如此卑微, 见谁都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见谁都‘咱就是个下苦的’, 一脸想博得天下人同情的可怜相”[1]124。同样, 女儿菊花“越来越见不得这个见人就点头哈腰的父亲了, 一副奴才相, 真是让她受够了”[1]26。妻子蔡素芬更觉得他“活得太可怜太窝囊”[1]138。顺子不但在家里挨挫受气, 在外面也低人一等。作为装台领头人, 在很大程度上人们觉得他并不是凭借他的本事而众望所归, 而是在于他能忍受别人所忍受不了的欺侮, 他能代人受过、替人受罚、自轻自贱自虐。在寺院装台, 墩子污染了佛像, 惹下祸端, 他勇于担当、替人受过、代人挨打, 毫不顾虑自己作为男人的人格尊严。他的窝囊憋屈连蔡素芬都看不下去。每次装台时, 他总是谨小慎微、低三下四地求助于人, 任凭别人的欺侮羞辱。刁顺子总是服软讨好、巴结奉迎, 生怕得罪领导失去为大伙谋差赚钱的机会, 生怕惹恼了上司而讨不回自己的劳碌所得。他的这种无原则的谄媚行为, 其实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益处, 反而使自己在外人、在家人眼里越发显得低贱、越发奴性十足。以至于连他最亲近的女儿, 都害怕他的自轻自贱行为会影响自己颜面, 在公开场合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厌恶、背叛甚至远离他。

三、谁之过

文论史上, 众多论者曾多次论述过好人遭难的悲剧。亚里士多德在谈及人生悲剧时曾对悲剧主人公有过深入分析。他认为, 悲剧主人公既不是完整无缺的好人, 也不是罪该万死的坏蛋, “他不十分善良, 也不十分公正, 而他之所以陷入厄运, 不是由于他的为非作歹而是由于他犯了错误”[2]38。鲁迅先生在谈及果戈理小说《死魂灵》时说:“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 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3]383从某种意义上说, 《装台》中刁顺子的人生悲剧就属于“几乎无事的悲剧”。

如果把刁顺子的人生不幸全部归因于他所犯的小过错, 那就残酷得不近情理了。导致顺子人生不幸境遇固然有他自身的部分原因, 但更重要且难辞其咎的是社会转型中城乡二元对立所引发的剧烈动荡的价值危机。很多人把那些不择手段、坑蒙拐骗、捞取横财的好逸恶劳之徒膜拜为世间英雄, 反将诚实劳作、下苦赚钱的人视为无能之辈。社会生活中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反常现象。小说中, 人们崇尚那种提笼架鸟、闲逛遛狗、喝茶下棋、搓牌度日的闲散生活方式, 推崇那些投机倒把、坑蒙拐骗、非法买卖的不劳而获之辈。谭道贵、菊花舅舅、疤子叔甚至于刁大军这些庸碌鄙陋之人成为人们的崇羡对象;那些如顺子一般凭劳动谋生、辛勤劳作的老实人反而被视为不识时务的社会落伍者, 得到的不是村人的体恤同情而是世人的嘲讽讥笑和侮辱损害, 得到的不是亲人的理解支持而是彼此之间的折磨摧残、鄙弃疏离。于是, 顺子的装台生涯不仅被疤子叔们瞧不起, 也为女儿菊花所不齿、养女韩梅所不解。岂不知, 他们貌似体面的人生享用, 正是建筑在像顺子一样的社会底层劳动者的辛劳付出的基础之上。当然, 小说还通过刁大军的生前奢靡而晚境凄惨的可怜结局, 谭道贵投机倒把、坑蒙拐骗而最终锒铛入狱的可悲下场, 抨击了他们所信奉的虚妄价值, 彰显了心性邪恶、行为残暴之人难得善终的人生真理。的确, 生活根本不会欺骗你。如果你欺骗了生活, 你终究会被生活所欺骗, 任何玩弄生活的人终究会被生活所玩弄。作者要通过对这些社会生活表面现象的扬弃, 凸显这些遭遇不幸、被人遗忘、饱经磨砺的底层人身上熠熠闪光的精神品质如何被现代社会的流俗价值所摧残吞噬, 表现他们不屈不挠的抗争品质。在这个意义上, 顺子的人生悲剧与其说是个人悲剧, 不如说是社会悲剧, 不如说是民族精神中那些弥足珍贵的精神品质在物欲浪潮中被无情摧折碾压的时代悲剧。

顺子的悲剧还在于, 普通百姓之所以活得窝囊、低三下四、讨好巴结, 主要是因为那些失去自我、四处哀求这种不正常的事象, 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心理无意识和行事逻辑。正如小说所言:“他 (顺子) 没有任何拿人的武器, 这么多年来, 他就是用自己的低下、可怜甚至装孙子, 化解了很多矛盾, 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1]259刁顺子委曲求全、低三下四地跪求他人的无意识行为, 是传统人情世故濡染渗透而成的残留积淀, 更是日常生活中普通百姓被逼无奈之下养成的狡黠生存智慧。作者以沉实的笔触、生动的形象为我们揭示了社会生活中这一病态现象。

总之, 这部小说给我们揭出浮华生活背后, 像顺子这样的底层人物身上, 值得我们坚守的恒定价值和精神品质。顺子就是这些价值的奉行者和坚守者。所以, 当顺子接纳了大吊的遗孀和毁容的女儿后, 面对菊花的凌厉责难, 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淡定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体现了他不为流俗价值所屈服的坚毅品格和韧性抗争。正如作者所言, 装台这行恐怕是七十二行之外不受人们关注的行业。但是他却把这个行业人们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人生悲喜全幅推到我们的生活前台, 把艺术笔触伸向社会大转型过程中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 叙述他们在现代社会的身世沉浮、悲欢离合。与其他作家不同的是, 陈彦不只限于以自然主义的方式展陈这些人物的不幸苦难, 而且在展示这些人物的被侮辱、被损害的境遇时, 着力挖掘社会现代化进程中底层人们身上被一些人斥之不屑而在历史流变中弥足珍贵的精神内蕴。正如作者所言:“我始终希望自己笔下的人, 都有一种自强自立的意识, 不靠天、不靠地活得周正硬朗。这是一种文化传统, 更是一种现代觉醒, 现代人的本质就是自主、自省、自强、自立, 活出独立人格, 活出靠自主奋斗做人的尊严。”[4]179所以, 我们从顺子身上看到的不是他被流俗的价值所击垮, 而是饱经磨砺后愈挫愈勇的坚忍自强。这正是作品有温情和有厚度的缘由所在。在文学创作日益媚俗化的趋势中, 我们从陈彦作品人物群体身上, 发现了久违的价值品性和精神光辉, 而这正可以转化成为我们精神成长的能量和正道前行的勇气。

参考文献

[1]陈彦.装台[M].北京:作家出版社, 2015.

[2] 亚里斯多德, 贺拉斯.诗学诗艺[M].杨周翰, 罗念生, 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2.

[3]鲁迅.鲁迅全集:第六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

[4]陈彦.坚挺的表达[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 2012.

 李军学, 哲学博士, 西安理工大学副教授, 硕士生导师, 中国文艺评论基地 (西北大学) 特聘研究员, 四川大学符号学-传媒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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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是戏剧家,戏剧家笔下就是戏多。本书写了一个陌生行当里的一群人,写得九曲回肠!这部小说难得之处在于“说话”,说的都是明白话、心里话、有劲的话。说出了一个西京古城,也说出了世道人心。 
                                                         ——刘震云

本书中曲尽世情悲欢。陈彦写古往今来莫之能御无从逃遁的生命之重,从我们习焉不察的生活世界中发现并创造了一种新的人物形象,既有人间的热闹,又有广大的冷清。 
——阿来

很少有一本 书会像本书这样,我拿起来,竟心甘情愿地走下去了,它的语调完全是讲述的、口语的,带着明确的地方口音——那是在西安或小说里的西京锤炼出来的语调:是锋利入微,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是老戏骨评说人生的戏,是雅俗不拘、跌宕自喜。在那喧闹的生活里,在那些浑身汗臭的男人和女人身边,和他们一起过着狼狈不堪的日子,而我竟不想放下不想离开。本书或许是在广博和深入的当下经验中回应着那个古典小说传统中的至高主题:色与空——戏与人生、幻觉与实相、心与物、欲望与良知、美貌和白骨、强与弱、爱与为爱所役、成功和失败、责任与义务、万千牵绊与一意孤行……此处是盛大人间,有人沉沦,有人修行。 
                                                      ——李敬泽

陈彦深谙中国戏曲,他把这部小说写成了一部中国戏曲的“苦情戏”,陈彦借此对中国普通百姓的人生哲学进行了重新阐释。他所写的主人公刁顺子并不因此而对人生失去希望,不会因此而悲观消沉。即使生活多艰苦,他遇到了心仪的女子,该娶回家照样娶回家。于是,苦情戏不再是对于不幸的哀怨和宣泄,也不仅仅是对于世俗不公的控诉,而是对于生命坚毅性的探询和感叹。

——贺绍俊

《装台》,朴朴素素,鲜活灵动,讲的全是寻常百姓的忧乐,拿起来竟放不下。《装台》打开了一个我们也许闻所未闻的世界——装台人的世界。我们只知道戏好看,却不知这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还有许多我们完全没注意过的严酷生存。

——雷达

《装台》是生活末端的人间大戏, 《装台》是一部好看又好读又意味深长的小说!陈彦的长篇小说《装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说它是民间写作、底层写作都未尝不可。重要的是,《装台》的确是一部好看好读又意味深长的小说。“装台”作为一个行当过去闻所未闻,可见人世间学问之大之深。

——孟繁华

     如果说2013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西京故事》,标志着戏剧家陈彦向小说家陈彦成功转型的话,那么,《装台》就不仅把陈彦提升到了当代实力派小说家的前锋行列,而且突出地显示了他在文学写作中长于为小人物描形造影的独特追求。

——白烨

在陈彦的讲述之前,我们竟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群人。刁顺子是这群装台人的灵魂人物,是带头人。他领着弟兄们奔走在各个地方,装了无数的台,下苦,也奔命。他本是西京城的老门户,算是城里人,却蹬了三轮,给人家唱戏的拾了鞋带,活的下作。

——孔吕磊

 
陈彦简介

陈彦,1963年生于陕西镇安。一级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创作《迟开的玫瑰》《大树西迁》《西京故事》等戏剧作品数十部,三次获“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文华编剧奖”,作品三度入选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剧目”。曾创作 32 集电视剧《大树小树》,获中国电视剧“飞天奖”。著有长篇小说《西京故事》《装台》《主角》,其中《装台》被中国小说学会评为“2015 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榜首,被中国图书学会评为“2015中国好书”, 2018年1月获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主角》获第三届“施耐庵文学奖”,第三届长篇小说年(2018年度)金榜作品,2018中国出版30本好书“文学艺术类”榜首……出版有《陈彦剧作选》《陈彦词作选》《陈彦西京三部曲》,散文集《必须抵达》《边走边看》《坚挺的表达》《说秦腔》等著作。多次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为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首届“中华艺文奖”获得者。现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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