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单亲家庭孩子的自救手册。 『 问 』 娜姐，冒昧打扰你。 我是一名大二女生，在辅导员的鼓励下，给你写信。 我6岁时，父母离婚。原因很老套，做生意的爸爸，出轨了别人，妈妈哭了闹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分手。 父母离婚后，爸爸很快和第三者有了家， 有了别的女儿和儿子。 妈妈带着我，从我们生活的三线城市，来到姨妈生活的二线城市，到姨夫的公司做事，工资不是很高，勉强能维持我们母女的生活。 大概因为这吧，妈妈对姨妈和姨夫特别好，完全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甚至要求我必须像她那样。 我无数次看到妈妈在姨妈和姨夫面前，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的样子，内心非常难过：要是没有我，妈妈不用活得这么卑微吧。 妈妈是个能特别吃苦的人，但控制欲也很强。她在外人面前友善体贴，但在我面前时常崩溃，不允许我提出任何质疑，否则就将这视为背叛。  我怕她伤心，尽量任何事情都按她的意思来，但内心里，对她又爱又恨。特别绝望时，恨会占上风，这让我又恨自己：“喂，她可是你的亲妈啊，你不能恨她啊。” 从6岁到18岁，我就是在这样的分裂中长大。 好在，我学习还不错，去年考上了重本。 我上大学后，妈妈不再在姨夫的公司做事，而是自己开了个小店。 从那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心都扑到店面上，我寒暑假回家，她也忙得顾不上陪我，不停接电话拉生意。 不久前，我无意间得知，她谈了恋爱，对方是她的高中同学。她从未和我正面谈过这件事儿，但我知道这是事实。 爸爸这边，和我妈离婚后，在10多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主动和我联系过。 这对青春期的我来说，是很悲伤的绝望：“喂，你爸爸不喜欢你，你爸爸有自己更爱的儿女，你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但爷爷奶奶经常和我联系，几乎每周都会给我打电话，每个寒暑假会邀请我回家。 我爱爷爷奶奶，但我惧怕他们带我去爸爸家，而且每次都教育我，要对爸爸的后妻热情点。 少年时，我不太理解大人之间的纠纷，伴随年龄的增长，我愈发排斥这种表面的虚伪和客套。 尤其是，当我看到爸爸的后妻穿着名牌，戴着昂贵的首饰，那两个喊我姐姐的小家伙，都上着很好的私立学校，一家人随便吃顿饭出趟门，都要花成上千元时。 我的妈妈，为了给我攒学费，可是常穿着淘宝买的几十块钱的衣服，长达10年寄人篱下，卑微讨生啊。 这种比较，让我失衡又难过。 我考上大学后，爸爸和我联系多起来，经常会问我钱够不够花，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他还给我发过一条很长微信，大意是：过去的错误没法弥补，希望今后能给他机会当合格的父亲。 我心里对他是抗拒的。特别是看到别人家的爸爸和妈妈相爱，小孩子成长得自信又阳光时，就会觉得自己也恨他。 我现在最大的困境，是想逃离所有的亲人，包括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 特别沮丧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不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我是不是就能活得开心点。 我常常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孤岛上，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艘船来救我。 我被隔离在岛上，其他人都在灯光璀璨的岸上，歌舞升平，逍遥自在。 娜姐，这种糟糕的感受，时常把我淹没，我什么都不想干，学习也丧失了兴趣，什么话也不想说，就连相爱的男友都想逃避。 抱歉娜姐，啰里啰嗦说这么多。不管怎样，说出来后，感觉轻松了不少呢。 娜姐会不会给我回信呢。 『 答 』 感谢信赖。 老规矩，回答问题之前，我先分享自己： 我三十四五岁的时候，父母相继生病，这让在外求学工作多年的我，第一次有较长的时间，陪伴他们。 在陪伴他们的日子里，有两个细节，让我无法忘怀： 一个是，我爸有天在病床上醒来，忽然对我说：“你小时候，家里穷，你哥是老大，你妹是老幺，就你我没怎么管过。没想到，后来就你读书读出来了，还这样扛事，我想起来就觉得有愧……” 一个是，我妈住院后，我跑到超市给她买东西，从拖鞋到睡衣，从湿巾到茶杯，拎了一大堆，我妈拿着东西哭了：“你们仨小时候，日子比较难，我当时身体不好，脾气又急，总是对你们说狠话……” 这两个细节，之所以让我难忘，不是因为父母第一次给我忏悔，而是我第一次懂得： 父母，不是神，也是会犯错有缺点的人。 他们的处境、见识、情绪和脾性，会让他们在养育我们过程中，无法自控地给我们带来伤害。 这种伤害，很多时候是无意识的，就连他们自己也察觉不到。 直到多年后，我们成为了树一般的大人，他们老成草一般的孩子，我们开始像父母一样反哺他们时，他们才会在被爱中，像做过错事的孩子一样反思自己。 亲爱的姑娘，尽管这个认知，从“我的”变成“你的”，还需要很多阅历的加持和时光的馈赠，但我今天还是想分享给你。 它是我们交流的前提—— 1. 妈妈伤害了你吗？ 是的，但她也在用行动忏悔。 我收到过100封乃至更多单亲家庭孩子的来信，有90封都提到一个问题： 控制型妈妈。 遭到丈夫背叛或离世的女人，在情感创伤和生计碾压中，很容易成为一个情绪失控的人： 时常崩溃，说话难听，焦虑毛躁，把面子看得比天大，把孩子当成情感的寄托，特别喜欢说什么“我都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不活了”。 这样的妈妈，是不是糟糕的？ 是的。 但，就是这样糟糕的妈妈，在遭遇一系列伤害后，依然努力活在人间，依然拼死拼活也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依然努力工作给孩子赚取学费，依然心心念念地要把孩子送到重点大学…… 我不愿为她们自身的问题开脱。 但，作为被丈夫呵护的妻子，我也没有资格谴责她们是罪恶的： 换作是我，我就一定比她们做得好吗？ 未必。  亲爱的姑娘，你6岁起，妈妈开始独自抚养你。为了疗伤和生计，她带着幼小的你，背井离乡，异地谋生。 为养育你，她脸上堆满笑容，讨好完自己的亲姐妹，还要巴结她的丈夫。 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就像害怕你爸爸背叛她一样，害怕你也忽略她的感受和存在。 她的确伤害年幼的你，因为你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木偶和化身。 但是，她爱你。 这爱，体现在你考上大学后，她马上从讨好委屈的姐妹关系里挣脱出来，她马上用自己的钱开了个小店，她不再把情感的重心放到你身上，而是试图用一段新的恋情，让自己对你放手。 她在改变，在行动，在用所作所为，向你忏悔： “妈妈错了。” 但是，她的素养和见识，无法让她像我这样，如此明晰地和你顺畅交流，以至于和她相依为命的你，也将她的重生和改变，视为她对你的背叛。 进而，让你跌落进“妈妈也不要我”的孤岛里。 姑娘，妈妈已经开始改变自己，请你也从“控制和被控制”的病态母女关系里走出来，而不是活在习惯了操纵和安排的被动里。 这，是你需要看见的第一点。 2. 爸爸有愧于你吗？ 是的，但有些真相非你所见。 有个读者曾问我，你为什么总是在来信里，谴责出轨的男人。 这个问题非常好。 为什么？ 因为，我见了太多因出轨而破碎的家庭。 因为，我发现每个出轨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受伤的妻子，一个或几个流泪的孩子。 我写的，从来不仅仅是出轨的男人，而是出轨这一行为背后，暗藏的战争和疮痍。 如果，一个男人能清晰地洞见，自己今天这场欲望，会给明天自己的孩子带来怎样的创伤，他会不会愿意停下来，把所有伤害降至最低？ 这，才是我一次次写出轨男人的初心。 亲爱的姑娘，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能理解你对父亲的情感： 他背叛了妈妈，他和第三者组建了家庭，他10多年就像忘了你的存在，他伤害了你们，自己依然儿女双全地过着优渥幸福的人生。 凭什么，罪魁祸首是他，而承受痛苦和伤害的，却是你们？！ 但是，亲爱的姑娘，其实你的爸爸也付出了他的代价：
何况，有些事情的真相，未必如你想的那样： ●过去10多年里，爸爸从未主动联系过你，到底是他忘了给你联系，还是妈妈不愿他给你联系？ 抑或是已有了新家的他，为了避免更多的冲突，以让爷爷奶奶和你联系的方式，来牵挂你？ ●爸爸背叛了妈妈，但他在和妈妈离婚后，为了不再让后妻的两个孩子受伤，一直努力赚钱，不断打拼。 你所妒忌的他对后妻和孩子的好，又何尝没有藏着他对你和妈妈的愧？ ●爸爸今天开始慢慢靠近你，不仅因为是你考上了大学，更大可能是在他看来，你已经成年，相比小时候那个被妈妈裹挟的小女孩，已经是大姑娘的你，或许更能客观地和他沟通。 我说这些，不是为爸爸开脱，更不是劝说你假装大度，去宽宥他曾经的错。 我只是希望已经成年你，将来大概率也会恋爱结婚生子的你，能通过爸爸这堂课，看清父母的残缺和责任： 父母不是完美的神人，他们会犯这样那样的错。 看见父母的错，不是原谅他们，而是因为知道这错的伤害有多深，自己尽力避免重蹈覆辙。 而你，不必因为爸爸一个人的问题，活在对所有男人的僵化认知里，进而把这恨迁怒给深爱你的男友。 这是我想和你分享的第二个认知。 那么，你要怎么做，才能走出情感的孤岛呢？ 3. 你活在孤岛上吗？ 是的，但你也活在爱里。 我几乎给每个来信的孩子，都说过这样一段话： “你已经长大，要试着去当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照顾自己的健康，体察自己的情绪，勇敢表达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靠近你想靠近的那些人，远离你讨厌的那些人。 你配得上更好，你值得去热爱。当然，你也可以愤怒，有权表达抗争。” 我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重复这段话呢？ 因为，那些长期生活在分裂和痛苦、讨好和自卑中的孩子，都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 我不能。 我不行。 我不配。 我不可以。 这种心理暗示，让他们即便成年长大，依然摆脱不了自卑消极的念头。 这才是原生家庭对一个人信念的影响，也是我们每个人修行中最深层次的暗伤。  亲爱的姑娘，你也是这样： 因为父母不幸的婚姻，因为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因为妈妈情绪不稳的控制，你内心里那个真实的自己，一直被压抑，被隐藏。 你和妈妈朝夕相处，却不敢和她交流内心；你讨厌去见爸爸的后妻，却又不愿忤逆爷奶的好意；你想告诉爸爸他伤害了你，但你又不敢说出口…… 你没法反抗任何人，那只好攻击你自己。 而一个常常陷入自我攻击的人，势必会跌落抑郁。 基于此，我有2点建议想和你分享： ①在合适的时间，把你的心对最爱的人敞开。 和妈妈说说心里话，说你爱她，但也恨过她，恨过之后依然爱她。如果她陷入爱恋，且对方是良人，你会祝福她。 妈妈爱你，也在努力做自己，她会听得进去。 和爸爸谈谈你对他的疏离和逃避，告诉他的行为，曾经给你和妈妈带来的伤害，把你心里的郁结说出来。 你的坦诚，也是爸爸渴望的赎罪窗口。 告诉爷爷奶奶，你爱他们，也感谢他们在父母离婚后，一直牵挂你，但你不想虚伪地面对爸爸的后妻，只想安静地陪他们。 爷爷奶奶老了，他们只是想缓解你和爸爸的关系，并提醒后妻你的存在。 和你的男友谈谈，可以把他当成树洞，说出你内心的幽暗和恐惧，它们才不会化成梦靥折磨你。 亲密关系，是我们治愈自己的最佳手段。 这些交流，跟随你的心走。 不要强迫，也不必一下子完成，只要你迈出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随你而来。 前提是，你要勇敢地打开真实的自己。 ②在爱里链接，看见更多的爱。 你考上了重点大学，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捋顺了和周围人的关系，安静投入到学习中，好好恋爱，安心读书。 你未来越好，过去的伤害越小。 你19岁，如花一样的年纪，有不完美的父母，有创伤的童年，但你也有活出第二春的妈妈，努力靠近你的爸爸，一直深爱的你奶奶，真诚来爱你的男友，给你提供情感支撑的辅导员。 你还有娜姐——这个周末里，苦口婆心、加班加点也要给你回信的老朋友。 我们都是你的桥梁。 只要你愿意从孤岛上走下来，和我们发生链接。 我之所以第一时间给你回信，就是为告诉你： 当你开始给我写信，你已经和我建立了关系。 当你开始审视和父母的关系，你已经向他们靠近了一点。 当你想认识自己时，你已经开始深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亲爱的姑娘，这封长信的最后，我还想和你，还有同样处境的孩子，分享这样一段话： 亲爱的小孩，你已经长大。 我知道，你心口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伤疤。但我相信，你会把它变成一幅画。 因为： 你能。 你可以。 你值得。 你已亭亭。 当无畏无惧。 娜姐来信，娜姐和读者谈心的自留地。 愿同样处境的人，看见自己，并分享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愿你们点个【赞】+【在看】，【分享】出去，和更多人一起成长。 本 期 荐 读 作者刘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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