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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形象背后的北魏:小部落熬成大帝国,终结十六国时代的王朝

 小山村TSG 2020-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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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是中国“巾帼英雄”形象的金牌代言人。众所周知,该角色出自北朝民歌《木兰诗》。虽然这可能是虚构的作品、虚拟的人物,但所处的时代并非完全架空。根据诗中所描绘场景及关键词,目前史学/文学界一致认为,木兰身处的朝代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魏;而她作战的对象,则是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柔然。

说到“魏”这个国号,咱们首先会联想到以战国时期的魏国,或者三国时的曹魏,它们都是曾经雄踞中原的强大农耕政权。

但与上述二者相比,北魏却相当“非主流”:这个王朝的创立者拓跋家族,起源于东胡的游牧民族——鲜卑;在百年间内,它从一个边陲小部落,逐步成长为统一北方的中原帝国;在这个过程中它不断自我学习、进化,成为了首个成功(也许是短暂的)将北方各民族整合入汉文明体系中的划时代王朝。

而《木兰诗》中的一些关键词,也体现出了北魏的时代特点,如木兰作为平民女子却会骑马;同时出现了“可汗”、“尚书郎”这两个分属游牧及中原的头衔;“黑山头”、“燕山胡骑”等地名,也与北魏出击柔然的真实历史记录高度吻合。

因此,像下图剧照中,北魏军队在草原上对战柔然铁骑时、竟然步兵为主体的情形,在真实历史上是不存在的。北魏打击柔然,基本上是骑兵对骑兵,依靠更高一筹的技术优势、战术水平、后勤实力,时常上演追打对方几十里、几百里甚至数千里的壮观场景。(木兰诗中其实已经透露了这一情况,下文也会提及)

下面,我们就看看北魏的传奇逆袭史。

拓跋氏崛起的时代背景:司马氏集团自毁河山,各民族枭雄逐鹿中原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当初蒯彻对汉高祖刘邦说的这九个字,几乎是中国古代数千年治、乱交替状态的最精准概括:一个王朝先兴后衰,当达到一个临界值后,天下群雄顺势并起,为了争夺未来唯一的话语权而大打出手。

但司马氏的西晋还是开创了先河。在之前,王朝的归属权,是在中原“衣冠华族”内部不同的家族之间易手;而到了晋朝,司马氏及其支持者集团狼狈逃向江南后,原本华夏族的发源地——黄河流域,沦为了原本处于附属地位的内迁少数民族的角力场。

在接下来的上百年间,以匈奴、羯、氐、羌、鲜卑为代表的各族力量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族之间、同民族内部的不同姓氏之间、甚至同姓氏内部不同个体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血腥征服战,除偏安东南一隅的司马氏之外,中原大地上先后诞生了20多个政权,其中16个较为强大的个体被后世称为“十六国”。

这就是史学界所说的“五胡十六国”时期。但是,这些豪强都没有彻底整合整个北方的能力,曾经最接近这一目标的氐族前秦政权也只是昙花一现。而最终结束乱象、统一北方,将时代发展推向南北朝的,则是起初极不起眼的鲜卑小部落——拓跋氏。

从弱小部落逆袭为中原之主,根据关键首领来划分,拓跋氏的崛起大致可分为五个阶段。

阶段一:拓跋猗卢,从原生部落,到官方认证的藩国

曹魏时期,拓跋家族在首领拓跋力微的率领下迁徙到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北),并且向中原入质称臣。直到其后的晋武帝司马炎时期,中原王朝延续着长期以来对周边民族的软硬兼施、离间分化国策,使得这一部落的发展被严格控制。

晋惠帝司马衷时期,八王之乱使朝廷的控制力逐渐减弱。不仅如此,多位藩王纷纷调动内迁少数民族武装,这也让曾经被严格束缚的匈奴、鲜卑等部落得到了扩张的机会。

在匈奴贵族刘渊建立汉国、公开扯起反晋大旗后,拓跋氏在首领拓跋猗卢的率领下,坚定站在晋王朝一边。当时还处于游牧状态的拓跋氏,凭借强大的骑兵力量,先后多次帮助晋军击败叛军。凭借战功,在公元310年,拓跋猗卢被晋王朝封为代公,以代郡为封地(河北省内),不久后再次进爵为代王。

对于拓跋氏的战斗力,《资治通鉴》中记载的一起战斗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公元312年,匈奴汉国中山王刘曜击败晋朝司空刘琨、夺取晋阳城。不久后,应刘琨的求救,拓跋猗卢率20多万骑兵痛击匈奴军队,敌军尸体绵延数百里,刘曜(后来的前赵皇帝)身中七伤,几乎当场毙命。

被封为代王后,拓跋氏已经从游牧部落进阶为受中原王朝承认的藩属政权。此后,拓跋猗卢以盛乐、平城(山西大同)为中心,重用汉人官员,吸纳纳流亡的晋人,严明法令,部族管理逐渐规范化;并且不断东征西讨,先后击败匈奴、乌桓,实力获得迅速发展。

阶段二:拓跋什翼犍,混乱→崛起→灭国,拓跋氏的波折命运

随着西晋被匈奴汉国灭亡,偏居北方的拓跋氏逐渐开始自我发展之路。从公元316年拓跋猗卢被杀开始,一直到公元338年,拓跋氏内部出现了多次内乱,首领频繁更迭。但在弱肉强食的大环境下,部族仍保持着一体,在某些首领在位期间,甚至仍取得了可观的发展。

到了公元338年,拓跋什翼犍即位,并不间断统治部族38年。这一期间,拓跋氏迎来了发展的新阶段。

什翼犍“雄武有谋略”,他在位的第二年,就开始模仿中原设置百官,任用汉人为官,明确法令、为政清简,推动拓跋氏逐渐由部落转化为具有王朝性质的封建组织。其后他东征西讨,实控范围“东自濊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阴山,北尽沙漠”,拥有部众数十万。

这段时间,代国主要的打击对象是周边其他游牧民族,比如在公元363年冬,他亲自率军讨伐高车(又称敕勒、丁零),抓获俘虏一万多人,抢得马、牛、羊100多万头。此外还多次战胜匈奴铁弗部。

但随着强大前秦王朝的崛起,拓跋氏遭受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挫折。公元376年,外有前秦20万大军,内有高车等部族背叛,不久后什翼犍也被庶子杀害,代国被前秦灭亡。

阶段三:拓跋珪,北魏的建国者,王朝时代的奠基者

代国灭亡时,什翼犍的孙子拓跋珪逃到了舅舅贺兰部避难。

直到公元383年,随着苻坚在淝水之战落败,统一了北方的前秦土崩瓦解,原本被征服的各族纷纷自立门户。年仅16岁的拓跋珪在舅舅贺讷、后燕慕容垂的鼎力支持下,于公元386年正式复辟代国。几个月后,他将自己的称号从“代王”改成“魏王”,逐鹿中原的雄心显露无疑。(此时,我们就可以将拓跋氏政权称为“北魏”)

拓跋珪年纪虽轻,但已体现出雄才大略之主的一切特质。在前期,他联合后燕,将打击兼并的目标放在附近的其他游牧民族、鲜卑内部的其他部族身上。其中,就有花木兰后来面对的柔然。

柔然,跟鲜卑一样出自东胡。起先归顺于拓跋氏,代国被前秦灭亡后,柔然依附于匈奴铁弗部。

公元391年,拓跋珪率军攻打高车,各部族都言听计从,只有柔然不听命,拓跋珪决定先收拾这个刺儿头。他亲自率领的铁骑即将杀到之际,“柔然举部遁走”,拓跋珪率军紧追不舍;双方同为马背上的民族,都拥有超高机动性,以至于魏军狂奔600里还没追上对方。

在粮草即将耗尽之际,拓跋珪命令将士们杀掉副马作为口粮(副马,即备用马,魏军将士基本人手两匹马轮着骑),坚持追上了柔然人,将其全族抓到了云中郡。

通过一系列游牧民族内部的兼并,北魏愈发兵强马壮,拥有精骑以十万计。

其后,眼看着一代战神慕容垂(后燕皇帝)年老,拓跋珪打起了盟友后燕的主意。为了收拾这一后起之秀,公元395年5月,慕容垂派太子慕容宝率领8万大军进攻北魏。

虽同为鲜卑政权,但燕国早就威震中原,对仍在草原上喝西北风的北魏心存轻视。针对敌人这一心理,拓跋珪故意示弱,带着全体部族渡过黄河往西躲避1000多里;8月,他带着轻骑与后燕军队隔黄河对峙、但坚决不跟对方交战;同时他还派人抓获燕军的侦察兵,大肆散布谣言。

这些组合拳下来,燕军疲惫不堪、人心惶惶,耗到11月,慕容宝决定撤退。

拓跋珪得知,立即率兵渡过黄河,留下辎重,亲自挑选了2万精锐骑兵日夜兼程追赶敌人。

对此,慕容宝却全然不知,边走边歇、如同度假。初9,拓跋珪率军连夜摸到了参合陂,埋伏在西边,东边则是燕军的大部队;第二天日出后,2万魏军骑兵突然出现在山坡上,山崩地裂般呼啸而下,毫无准备的燕军惊慌失措,混乱不堪,5万将士放下武器后被悉数屠杀。

拓跋珪在参合陂之战使用的骑兵战术,是北魏的祖传杀手锏,后来面对柔然时多次使用。

第二年,志在复仇的慕容垂御驾亲征,在取得初步胜利后,却在路经参合陂时被燕军的遍地尸骨活活气死,从此,北魏进入中原再也没有阻碍。

公元396年,拓跋珪率大军杀入中原。经过2年的奋战,除山东半岛的南燕、东北的北燕外,太行山以东的中原地区基本上归入北魏版图。

进入在经济、文化等方面更为先进的中原后,拓跋珪迁都平城,并在公元398年底正式称帝,国号为“魏”,史称北魏。为了加速政权封建化,拓跋珪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如按照长安、洛阳的模板,修宫室、建宗庙、设社稷;大量起用汉人、仿照汉制,设置朝廷百官和地方各级官员,并且徙民耕田等。

拓跋珪在位的23年间,鲜卑拓跋部的汉化进程加快,北魏从单纯的游牧政权,逐步演化为准封建王朝。

不过到了公元409年,像当初的拓跋什翼犍一样,拓跋珪死于儿子之手,谥号道武帝。

阶段四:拓跋焘,终结十六国时代、统一北方的一代雄主

经历了明元帝拓跋嗣后,公元423年,拓跋焘继位,史称太武帝。此时他跟当初的祖父拓跋珪一样,仅仅16岁。

拓跋焘即位后的首个敌人,就是我们的老熟人柔然。

当初在拓跋珪后期,北魏将重要精力集中于问鼎中原方面。柔然首领之子社仑趁机逃到漠北,侵略吞并高车等部族后,实力逐渐强盛,史书称其巅峰时“西则焉耆之地,东则朝鲜之地,北则渡沙漠,穷瀚海,南则临大碛”,成了北魏北边的一大劲敌。

公元424年,得知年轻的拓跋焘继位,柔然可汗大檀率6万骑兵入侵云中郡,拓跋焘亲自率领轻骑迎敌。经过这次事件后,拓跋焘力排众议,决定暂时各自南下战略,优先解决腹背后的大敌。

同年12月,拓跋焘派长孙翰等军北击柔然,对方落荒而逃,魏军紧追不舍,“大获而还”;

第二年,拓跋焘兵分五路、自己亲领中军大举北伐。抵达漠南后,全军丢下辎重,带着15天的口粮轻骑度过漠北追杀柔然,大檀没料到魏军如此凶残,几乎没命似的埋头往北逃窜。

在暂时威慑柔然后,拓跋珪挥兵西南,打残匈奴铁弗部建立的胡夏政权。而柔然眼见有机可趁,再次南下骚扰。

为了打痛这个讨厌的搅局者,公元429年4月,拓跋焘分兵两路,目标柔然可汗庭(蒙古国境内),他自己亲率东路军。

与上次一样,魏军到达漠南后放下舍弃辎重、轻骑奔袭。六月,大军已经远离北魏都城3700多里。魏军在柔然境内横行无忌,东至瀚海、西至张掖水、北越燕然山,柔然政权几乎被摧残的分崩离析,魏军俘获30多万人、牛马100多万匹。7月,拓跋焘引兵东归,至黑山。

“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木兰诗》中提到的燕山胡骑,指的就是柔然国境内的燕然山;“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只有拓跋焘兵至黑山。由此看来,木兰诗描写的内容,极有可能引用了这起发生在拓跋焘时代的重大事件。

拓跋焘一生中13次出击柔然,他认为这个敌人“无知,状类于虫”,就像虫子一样无知、愚蠢、令人厌恶,因此将对方命名为“蠕蠕”。《魏书》中,就正儿八经的列了一篇《蠕蠕传》。

经此一战,柔然元气大伤,拓跋焘得以将目光投向中原、继续落实自己“廓定四表,混一戎华”的志向。在近十年里,拓跋焘先后吞并胡夏、北燕、北凉,继当初苻坚的前秦以后,再次统一中国北方。

此后,为了统一天下,拓跋焘曾南下,刘宋王朝的江北六州几乎被摧毁,魏军兵锋直抵长江,整个南朝惶惶不可终日。刘宋王朝的官员甚至赞拓跋焘“英图武略,事驾前古”,是远超当初匈奴一代雄主冒顿单于的存在。

除了卓越的军事成就外,拓跋焘在治国方面也颇有建树。他重用汉臣 ,改革官制、整肃吏治,而且知人善任 ,赏罚分明,重视法制,极大改善了北魏的政治生态;在作战之余,他注重改善民生,减轻赋税 ,鼓励生产,体察民间疾苦 ,大大缓和了社会矛盾;此外,他崇尚儒家礼义,推行楷式文字,进一步推动鲜卑族的汉化进程。

公元452年,45岁的拓跋焘被手下弑杀,追封太武皇帝,庙号世祖。

阶段五:孝文帝改革,推动北方各族融合的伟大变革

在其后的拓跋濬、拓跋弘期间,北魏经过接力式的改革,社会组织形式逐渐由游牧转向农耕。

公元471年,醉心佛教的拓跋弘,将帝位传给不满5岁的儿子拓跋宏,是为孝文帝。此后的拓跋弘名为太上皇,但仍把控朝政。比如在公元472年,面对柔然来犯,他亲自披挂上阵,将对方杀得丢盔卸甲,一直追到大漠。

公元476年,23岁的太上皇拓跋弘暴毙,传言是被其母亲冯太后所杀。接下来,升级为太皇太后的冯太后掌握了大权,她一方面着手推进加强中央集权的改革,一方面亲自抚养教育孝文帝拓跋宏。在她的影响下,孝文帝对汉文化越发认同。

公元490年,孝文帝正式亲政后,为了缓和阶级矛盾,限制地方豪强势力,进一步推动更大范围的推动改革,比如重用汉族士人,全面模仿汉族王朝的礼仪,仿照汉人官制、考核州郡官吏,以及设立三长制(采用邻、里、党 的乡官组织),实行均田制等等。

但真正让他青史留名的举动,是以迁都为开端的全面汉化改革。为了加强对整个中原地区的统治,公元493年5月,他以大举讨伐南齐为由,率领百官以及步骑百余万从平城南下,于9月底抵达洛阳。其后以阴雨连绵为由,大军驻扎洛阳休整。当时许多鲜卑勋贵虽不愿内迁,但更畏惧南伐,加上此时自己已经身在洛阳,因此再也无人对迁都提出异议。

第二年,孝文帝正式宣布迁都洛阳,其后在一众汉族士人的支持下,全面推行汉化改革:

所有人禁止穿胡服,一律改穿汉服;

禁止说胡语、改说汉语,官员若犯,就地免职;

迁到洛阳的鲜卑人,死后要葬在河南(黄河以南),不得回葬平城;

设立国子学、太学、四门小学等,全面推行儒家教育;

496年,孝文帝下令改鲜卑复姓为单音汉姓;拓跋改为“元”,他本人改名为元宏;

他亲自带头,大力提倡鲜卑人与汉人通婚;

为了保证改革的落实,他甚至处死了试图叛乱太子拓跋恂。

......

孝文帝的汉化改革,极大缓解了民族隔阂,促进了北方各民族的大融合,并且使北魏的经济、文化、社会、政治等方面获得了巨大的发展,几乎成为完完全全的中原封建王朝。自此之后,虽然北方曾出现东西分裂,但再也没重演过五胡十六国时期那种支离破碎、各族残杀的局面。

但在孝文帝去世后,北魏政治的日益腐败,贫富差距逐渐扩大,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其后,在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边境六大军镇起义的冲击下,北魏王朝逐渐分崩离析。

534年,元善见被军阀高欢在邺城立为皇帝;第二年,元宝炬被宇文泰在长安立为皇帝,他们都自称魏朝正统,北魏分裂,史称东魏、西魏。

而到了550年,高欢的儿子高洋逼迫东魏皇帝禅让,建立了北齐政权;557年,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也要挟西魏皇帝“禅让”,建立了北周政权。这标志着,北魏王朝正式灭亡。

而“蠕蠕”柔然,由于对位北魏,未能像汉朝时的匈奴、唐朝时的突厥那样,对中原王朝造成巨大冲击,可谓北方草原之“耻”;北周北齐并立期间,柔然被为自己打铁的突厥人覆灭,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北魏也没逃过这一封建王朝的死循环。但这一王朝在结束北方战乱、促进民族融合、加强中原尚武精神等方面作出的巨大贡献,值得后世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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