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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玉丢了，探春审问贾环 ，看的让人心酸，一个孩子委屈的哭声…… 站在贾环这一边 在学校的班集体里，总是有一到两个“问题”学生，不仅学习成绩不好，而且过不了几天就要出一点状况，不是欺负女同学，就是打破门窗玻璃，甚至还要搞恶作剧，“坏事”做到全校都知道。让班主任和学校伤透脑筋。我们在读《红楼梦》时，你会发现，在贾府的众多少男少女之中，也有一个这样让大家生厌的人，这个人就是贾环。 第二十回：贾环跑到梨香院薛宝钗那里去玩，正遇见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见了也要加入。可是贾环只赢得起，输不起，当输了的时候便在莺儿跟前耍赖，莺儿满心委屈，就开始嘀咕了：“一个做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瞧不起！前儿和宝二爷玩，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一个“赖”字，一句“连我也瞧不起！”让贾环伤了心，同时读者也看到了贾环的品质和小气。 第二十五回：王夫人叫贾环去她那里抄写《金刚经咒》。过了一会，宝玉也来了。宝玉这个没有心肝的人睡下之后却要贾环的丫环彩云来为他拍打，彩云不肯，宝玉就拉她的手。“贾环听见了，素日原恨宝玉，今见他和彩云玩耍，心上越发按不下这口气。因一沉思，计上心来，故作失手，将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烛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只听宝玉‘嗳哟’的一声，满屋里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地下的戳灯移过来一照，只见宝玉满脸是油。”好的是没有烫到宝玉的眼睛。 第三十三回，就更加恶劣。宝玉与蒋玉函来往，招致忠顺王府来贾府寻人，贾政已经大为恼火，贾环跑过来进谗言诬陷，说金钏跳井而死是宝玉强奸未遂所致，这样导致了贾政下很手棒打宝玉。 红学前辈王昆仑对此有一个评价说：赖丫环的赌钱是表现贾环的“吝啬”；故意推烛烫伤宝玉是揭露贾环的“阴狠”；而告宝玉对金钏强奸未遂是揭发贾环“黑心诬陷”。从这些方面来看，贾环的心理已经呈现出严重的焦虑症状。王先生认为，贾环这种焦虑的产生是贾环和他的母亲担心贾府继承问题，“如果没有了宝玉，他就是独一无二的承继官爵承继财产的人。”[①]王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仅仅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贾环心理扭曲的全部原因。因为在贾环的那个年龄段，对财产的继承问题可能还没有什么认识，没有这么敏感，只是他的母亲赵姨娘对此感到很急迫很焦虑而已。 在贾府这么一个大家族里，我们如果换一个角度，站在贾环这一边来看贾环的行为，也许能找出贾环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 偌大的一个贾府，老老少少的爱都集中在一个宝玉身上，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贾环感到了太多的冷落和歧视而无法改变，由此而产生自卑心理，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可归结为自卑情绪。这是贾环性格扭曲真正原因。在《红楼梦》全书中，宝玉有老祖宗贾母爱，有董事长王夫人爱，有总经理凤姐爱，有林妹妹爱，有宝姐姐爱，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围着，笑着，处处看到的都是对贾宝玉的关注，都是贾宝玉的美丽风景。那谁在爱贾环？没有，贾环在贾府是冷冷清清的。大人们见了贾环，有的只是教训斥责，横眉冷对。如果说，贾府的丫环婆子仆人有异样的态度对待贾环，那还情有可原，因为贾环是姨娘生的，是庶出。 但是贾府的那些长辈们，叔叔伯爷，兄弟姊妹，在对待贾环时，即便他是姨娘生的，是庶出，按理也该和宝玉一样对待。凤姐在和平儿认及探春的时候说：“你哪里知道，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第五十五回）这明明是说，如果是男孩，即便庶出，是姨娘养的，是没有区别的。但是恰恰不是这样。首先是贾母，贾母是贾府的风向标。贾母爱宝玉，爱黛玉，爱湘云，爱宝钗，最后来到贾府的薛宝琴更招贾母爱。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贾母亲近过贾环。不仅如此，贾环的亲生父亲贾政也很少过问贾环的学习和成长，在父亲的心里就看不起这个姨娘养的儿子：“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又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粗糙，忽又想起贾珠来。”（第二十三回）看到贾环的“委琐”“粗糙”，做父亲的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第二十四回，贾赦偶感风寒，贾母便要小辈们去给贾赦请安。“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请安。邢夫人叫他两个在椅子上坐着。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摸索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时，便向贾兰使个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辞。”同是一个父亲所生的两个儿子，在伯母邢夫人那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区别，你叫贾环还坐得住吗？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姐姐贾探春，也没有像元春对待宝玉那样的姐弟亲情。在贾府，探春是凤丫头都畏惧的三小姐，贾母喜欢，王夫人信任。但是对待自己这么一个弟弟，探春也从来没有表示过姐弟之情，母亲赵姨娘责怪她，鞋也没有给弟弟做一双也不是没有道理（第二十七回）。相反，她对这个弟弟也和旁人一样的反感和厌恶！贾府里的这种局面，不仅仅造成贾环的嫉妒怨恨，就是亲戚薛蟠这个表哥也看不下去。宝玉挨了打，宝钗回家去质问薛蟠，薛蟠急得一下子把内心的话都说出来：“真真的气死人了！赖我说的我不恼，我只气一个宝玉闹的这么天翻地覆的！”在元妃旨谕家里的姊妹们搬到大观园里居住，特意嘱咐贾政王夫人，叫宝玉也一起搬进去。可是贾环呢？没有提。 从这些我们可以看出，贾环在贾府众多的儿女中，不过是一个“边缘”的人。 宝玉和贾环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仍然是同一个父亲的兄弟，在家里，兄弟之情应该是一道优美的风景，一节动听的音符，如果宝玉用心地关爱贾环，应该是可以感化贾环，影响贾环的，但是我们在宝玉和贾环之间仍然也看不到这样的亲情，听不到这样的和音。尽管在宝玉的人格中存在着家族亲情的元素，并没有歧视贾环的主观意识，但是宝玉的一腔爱情却只给了女子，根本就无视这个庶出弟弟的感受，宝玉在贾环的面前，总是一幅居高临下，永远正确的样子。另一方面，贾环受其母亲赵姨娘那种灰暗人格的影响太多，也并不知道维护这种亲情的重要。这使我想起俄国伟大作家托尔斯泰曾经写过的一篇短文《哥哥》，讲述他和哥哥之间的故事。托尔斯泰也曾和贾环一样，在哥哥的面前有一种不可言状的自卑感。他认为哥哥无论什么方面都比自己优秀。哥哥的优点不仅让自己与哥哥渐渐地疏远起来，而且感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折磨。每当大人们对哥哥做什么事的时候，自己就感到酸溜溜的，非常痛苦，甚至有一次发生争执，把哥哥的桌子都掀了，把桌上的玻璃瓷器和装饰物都打碎了。后来哥哥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并没有因此而忌恨自己，还对自己说，哥哥有什么做得不对，别往心里去，请弟弟原谅。托尔斯泰在哥哥的亲情感动之下，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无知，泪流满面和哥哥和好。[②]在《红楼梦》里，贾环推烛烫伤宝玉之后，宝玉也表现出了大度，说：“有些疼，还不妨事。明日老太太问，只说我自己烫的就是了。”宝玉并没有要求去找贾环追责。可惜这种手足亲情的关爱并没有传达到贾环那里，而在现场却转化成另外一场贬斥贾环而产生仇恨的情景：王夫人又气又急，忙命人替宝玉擦洗，一面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说：“这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台盘！赵姨娘平时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遂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种子来，也不教训教训！三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一发得了意了，一发上来了！”那赵姨娘只得忍气吞声，也上去帮着他们替宝玉收拾。在这里，凤姐定性：贾环“上不了台面！”王夫人甚至连他母亲都一起骂了：“养出这样黑心种子来！”（第二十五回） 应该说，贾环并不是一无是处，也还是能够“上台面”的。第七十五回，中秋赏月，贾政、贾赦、宝玉、贾环、贾兰等陪贾母赏月，击鼓传花，宝玉和贾环都做了一首诗，得到了贾政的认可，贾赦并且还连声赞好，分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他，又拍着贾环的头说：“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这世袭的前程就跑不了你袭了。”我揣摸，贾赦说这话有针对宝玉的嫌疑，但是对贾环的称赞还是真实的。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说，要摆脱自卑心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改进环境。“没有一个人的自卑感能跟随他一辈子，因为自卑心理会使一个人负重，负能量使人头疼不已，因此必须会采取某种行动来解除我们的自卑状态。”[③]到了七十八回宝玉、贾环、贾兰作《姽婳词》时，贾环作的一首五言律诗就得到了幕友和贾政的肯定： 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 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 自谓酬王德，谁能复寇仇？ 好题忠义幕，千古独风流。 由此可知，贾环并不是一株“不可雕也”的“朽木”，只要父辈兄弟姊妹们把爱平等地分配，贾环的自卑心理和扭曲的人格说不定就会恢复正常。但是在那个封建宗法社会，妻妾成群，嫡庶有别，已经成为固有的家庭模式，要想平等地分配主子的爱，恐怕只能是一厢情愿。贾环式人格在贾府里有，在现实中的甄府里也可能同样有。我想这便是现雪芹塑造这么一个人物形象的教育意义。 写到这里，我联想起当下，要多说一句：我国坚持30多年的计划生育一孩政策已经放宽，今后一个家庭二个孩子或者多个孩子将成常态，作为父母长辈的我们，你可千万记住，你对孩子的爱可不能厚此薄彼呵！ 备注： [①]王昆仑著《红楼梦人物论》北京出版社2009年3月第2版。 [②]［俄］列夫-托尔斯泰《哥哥》（见《送给中国青少年的美德书》华夏出版社2013年2月第1版。） [③]［奥地利］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著、黄久儒 许龙桃译《自卑与超越》武汉大学出版社2015年12月第1版。 作家风采：张晓冰，北京华樾教育研究院特聘专家，著有《乡村笔记》《做一个理性的教育者》等，爱读《红楼梦》，近年有读书随笔在有关刊物和微信公号上发表。 山东红迷学刊 图片版权归原图作者、投稿请联系微信号：33089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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