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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小鸣 论南国气候，还是深秋，但初冬的气色已经缭绕着整个荔园。 约好的聚会拖到了晌午。园子里热气腾腾的汤菜已经上锅，香气已经随风四处飘荡。土灶里的火苗烧得通红，沿着荔枝木，像个活泼的孩子跳动着往外面乱闯，但始终只能绕着木头的身躯，它离不开木头，无论它如何飞跃晃动都是挣不脱的。 土灶上，蒸笼炊具的缝隙里蒸汽奔腾，铝制的抽屉蒸格一张一闭，生的米浆进去，几分钟时间，熟的粿条张就出来了。英姐俊俏的巧手娴熟地卷绕起来，将那热气腾腾的一抽屉粿条张沿着四周用竹签割了一遍，在中间沿两长边对边割了两下，拿着一片板子一割，便成卷状，放在盘子里，淋上事先兑好的酱料，一道简单而美味的家乡小吃就出炉了。 我并不知道这样简单而美好的味道在小的时候哪一个时段就记住的，它伴随我的整个青少年，直到它成为商品的时候，这种熟悉的味道就消失了。久违的味道，原汁原味。它在我的口腔里抚摸我的舌头，直到把我的味蕾重新唤醒，复苏的味蕾牵动神经，所有的快乐因子被一齐调动，饱满的味觉享受足以使身心愉悦。当你吃到喜欢的食物时，阳光会格外美好，各种不愉快的东西会暂时忘记，世界一片和谐。 就如眼前的荔园，深秋的气息在穿梭，阳光穿过枝叶，散落一地斑驳的碎金，土灶里的烈火，蒸笼里的炊烟，可触可感的生活，让一个在灶台边上忙碌的女人充满无穷的优雅。她一次次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次次将蒸熟的粿条张卷起来，我在旁边等的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她们为了这一顿能够满足我贪婪的味觉的美食就要准备整整一个上午，还要在前一天夜里浸泡大米，清晨起来要磨米浆，米浆磨得越细，粿条张就越有韧劲，口感就会越好，甚至越耐储存。 在英姐换手的时候，我终于逮到了实习的机会，我卷起袖子接了盘子，但我没有那种手艺，从蒸盘上剥出的粿条张被我弄得面目全非。原来是打浆下盘的时候摇得不均匀，米浆一静置就会沉淀，要用勺子搅动几下，再舀出来倒入蒸盘，再晃动蒸盘，使盘里的浆厚薄均匀，才能够成形。 荔园的主人琴姐，长得虽然不出彩，但却是个心灵手巧、操持这种美食经验丰富的女人。各种状况她都能够应对，粿条张不成形她就知道米浆太稀，要在浆桶里搅动几下。粿条张出锅破裂，她就知道锅里的水太少了，要加水，百发百中。她将潮乡最原始的传统的各种食物制作的技术掌握到了极致，并发挥得炉火纯青。 乡下的这些姐姐们，她们并没有什么宏大志向，她们只是专心操持家务，在子女长大的时候偶尔凑上三五好友，各展手艺，把最拿手的东西贡献出来，大家开开心心过一个周末，没有把酒临风，没有感极而悲，简简单单，清清爽爽过日子。她们就像向日葵，尽管围着太阳转，但并未失去自己的美丽；她们更像蒲公英，随风降落，落在哪里都成为最美的风景，枯燥的日子在她们手里握着、捏着，过得饱满祥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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