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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马由缰话当年 · 我的生活琐记(九)

 察右中旗人故事 2020-12-10

本文作者:张孝


走进集宁一中

1964年,我考入被列为自治区重点中学、享受处级待遇的集宁一中。那时的大乌盟共辖18个旗县市,300万人口,包括后来划归包头市的土右、固阳、达茂和划归呼市的土左、托县、和林、清水河、武川。学校本着高标准、严要求、少而精的原则,从1962年起,每年在全盟范围内招收4个高中班,200名学生。选拔学生好中选优,能够考入该校,是一种荣幸与自豪。这一年,与我从铁沙盖中学同时考入集宁一中的还有杨芝龙和玉宝山同学。

接到印有“集宁一中”字样的录取通知书,是一种苦读的回报和愿望的满足,心里十分高兴。村里人知道后,纷纷向我道贺。妈妈一面筹款,一面连明昼夜拆洗被褥和棉衣。这一去,寒假才能回来,中途是不准请假的。父亲话不多,他说:“我和你妈没啥本事,只能在农业社死受。可是没有政治历史问题,家庭成分好,不妨碍你的学习进步。以后的路怎么走,就靠自己了。”他还叮嘱:“到了学校,要抓紧治疗疮病,大地方肯定有好办法,我想很快会好起来的!”

开学时,大房子村的白秀英与我同行。她是从卓资中学高三毕业,到集宁师范短训一年,尔后充实教师队伍的。她的父亲白宏老汉赶着毛驴小平车,拉着行李物品,一直把我俩送到离家70多里地的后旗白音察干火车站,我俩晚上再乘坐从二连过来的火车到集宁。车票全价一块钱,凭录取通知书,享受半价优惠,我们只花了五毛钱。由于集宁北站与南站不通火车,只能在北站下车。接站的是高年级的校友,他们用小平车把我与另一位同学贾崇明的行李物品推上,走了很长时间,很晚才到达学校。

建校40周年校庆在原教室前合影。左二作者,右五时任盟委书记23班的韩振祥。

集宁一中坐落在桥西卧龙山下,校园依山而建,像农村修梯田一样,从东往西渐次提高,修出几个平台,每一平台建一部分校舍,总体上小平大不平。虽不如我们铁沙盖中学地势平坦,但高低错落有致,十分紧凑,别有一番风格。我们住的宿舍是不带走廊的单间正房,开门进去,东西两盘顺山大木炕,炕上二三寸厚的稻草垫铺得整齐平展。每人有一个褥子宽的地方,谁也不挤谁。生活与铁沙盖中学相比,有了质的飞跃,为我脓疮痊愈提供了釜底抽薪的物质条件。一进学校大门,左右两侧是三排高中班教室,每排4个班,依次为高一、高二、高三。教室南北都有窗户,采光充足,也便于通风。室内装有4个40瓦的日光灯管,两个100瓦的大灯泡,照明不亚于白天,给人以头脑清醒、心情舒畅的感觉。

1965年秋季,学校分批分期更新桌凳,我们高二年级率先换上了桔红色的桌椅。到大礼堂开会,别的年级的同学不约而同地投来羡慕的眼光。学校有几万册藏书,还订有大量报刊杂志,并配有几百平米宽敞明亮的阅览室,为学生提供了又一个增长知识的园地。专门的生物、物理、化学3个实验室,仪器设备十分齐全,大大提高了学习效率。比如上生物标本课,原来的学校教师讲台上放一台显微镜,全班同学轮流上去观看。这一番下来,多半节课的时间过去了。而现在每张课桌上一台显微镜,边看边听老师讲解,生动具体,节省时间,效果大不一样。学校的体育设施也非常完备,有齐全的联合器械、足球场、十几块篮球场,还有一个标准的灯光篮球场。这重点学校,就是非同一般!

我们这一届招的是27-30四个高中班,我被编入28班。一入学,学校就让我担任班长,后经多次选举,连选连任,直到毕业离校。刚入校的我,来自穷乡僻壤,孤陋寡闻,许多事情都觉得新奇。开始晚上睡不好,睡着睡着,突然“呜,呜,呜——”一阵火车汽笛声将你从梦中惊醒。那声音有粗有细,有长有短,叫得人心烦。过了一段时间,好像火车不叫了。其实,火车依然在叫,只是习惯以后不以为然罢了。

在铁沙盖中学时,没电制约了好些项目的开展。比如出早操,体育老师脖子上挂着口哨,吹着“一二一”的节奏。做体操时,老师加大嗓门高喊“一、二、三、四……”一套体操下来,累得气喘吁吁。而现在高音喇叭播放,还配有节奏感强烈、优美动听的乐曲,听着就有一种伸手动脚的冲动。上下课不再是工勤敲击“当当当”的钟声,而是“唰啦啦”的电铃声,那声音与小时候滚铁环的声音极为相似。后来北师大毕业的数学老师李建民等经过反复计算设计,将传达室的手动电铃改装成自动电铃。这种耳目一新的好奇,是思维方式的启蒙,是探究意识的启迪,是崭新生活的启航。

建校40周年校庆在校门口合影。左三作者,左四尤启仁老师,左六刘启兴老师。

集宁一中的师资力量相当雄厚,教师都是本科以上学历,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占很大比例,还有来自上海、天津、江西等地的教师。内蒙师院分配来的不多,来的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数学老师阮中卫,上海人,比学生大不了几岁,是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伙子,课讲得简明扼要,生动活泼,我们把他当作大哥哥一样亲近和尊重。俄语老师陆天中,上海人,授课十分认真,早自习每课必到,鼓励同学们大声朗读。他还自己买了留声机,让我们跟着练习语音。全班的俄语成绩非常好,我的俄语考试没有低于过97分。带几何、三角的尤启仁老师,内蒙师院毕业,本地人,一手好板书,扁扁的字体整齐美观。好些几何图形,不借助工具,徒手绘成。他的隶书造诣很深,教室的标语都请他书写,跟书店买的一样。物理老师吴德其,也是上海人,蹩脚的普通话不太好懂,我们常常把“河岸”听成“武汉”,他不仅课讲得好,还是个航模迷,在上海曾获得全市个人航模比赛二等奖。由他牵头的学校航模队十分出色,全盟体育运动会每次都有集宁一中的航模表演。班主任刘启兴是位体育老师,他和蔼可亲,善于调动班干部的积极性,使班级管理有条不紊。全校体育运动会,我班总分始终是全年级第一,全校第二,仅次于23班。

在北京与陆天中老师夫妇(后排右二、前排右一)合影。后排左三作者,后排右一任致中。

古语说“教学相长”,千真万确。有这样的老师做楷模,同学们怀着如饥似渴的求知欲望,人人努力争先,个个不甘落后,那种学习氛围终生难忘。学校一批接一批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培养着大批人才,仅我所知,全国著名的就有长江三峡工程副总指挥贺恭、国家登山运动队队长王勇峰、音乐家马俊英、“生物全息律”理论的创立者张颖清、集宁战役的著作者任致中,等等。

作者与陆老师在呼市留影。

按当时的政策规定,我们一入学就带来了户口与粮食转移关系,成为具有集体城市户口的集宁市民。定粮标准每月34斤,伙食费一月8块钱。大部分同学享受高低不等的助学金,我每月4元。即使如此,我的经济仍然拮据。有一年“六一”已过,没有单衣更换,还穿着棉裤。幸好姐夫出差路过集宁看我,把准备换洗的单裤留给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到北京串联在天安门前留影,上衣是棉袄掏出棉花做成的夹袄,裤子上两个一尺多长的大补丁是所住学校老师家属给补的,脚上穿的圆口鞋是从集宁地摊花块半钱买的旧鞋。照高中毕业相时,没有得体的上衣,是向政治老师张俊高借的。尽管衣服破旧,同学们没有一个下看我的,我也没有因此觉得低人一等而灰心丧气,因为当时条件好的同学也十分俭朴。时任盟委书记王尚志的大儿子王太就在我们班,无论穿戴还是谈吐都非常普通,一点也看不出是高干子弟。

作者文革时在天安门前留影。

刚入校不久,就是建国15周年,建校10周年,市里和学校都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历史经典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就诞生在这一年。我因身上有疮,好多活动都不能参加,留下许多遗憾。但由于住宿条件的改善,身上的疮病渐渐好转,只留下右腿一个顽固的堡垒难以攻克。每次到校医室,先用盐水清洗消毒,然后抹上药膏,一圈又一圈地缠上绷带。下次换药,还是这种做法。那脓疮既不加重,也不见好,就这么僵持着,与我打起了“持久战”。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去换药,校医说没有绷带了,只能做简单处理。清洗消毒后,在一小块方形纱布上涂了药膏,贴在疮口,用胶布条在腿上固定。哪曾想,这一来歪打正着。大概是空气流通改善、氧气供应充分的缘故吧,疮病快速好转,照此换过四五次药后,那顽固的脓疮竟神奇般地痊愈了。

去年,我从微信中听到23班李黾孜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歌曲《卧龙山下有个温暖的家》,歌词这样写道:

 祖国北疆有个小小的城,

 小小的城市叫“集宁”。

 集宁城西有座小小的山,

 小小的山名叫“卧龙”。

 卧龙山下有个温暖的家,

 那是我的母校“集宁一中”。

 集宁一中老师教书教得好,

 他们的名字叫“忠诚"。

 集宁一中我的同学聪明又用功,

 他们的名字叫“精英”。

 精英们洒遍天南地北,

 天南地北都知道集宁一中。

老李的歌唱出了我们那个年代师生的共同心声。


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1948年出生,察右中旗人。集宁一中1967届高中毕业生,返乡知青,现定居呼和浩特市。

【本期幕后】

策划:楚楚

编辑:楚楚

校对: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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