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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花 作者： 梁 炜 主编：非 鱼 天冷得可怕。寒气逼人。 从文联大门出来肚子咕咕叫，告诉我得赶快吃点东西。我便就近坐在了一家饭摊前的矮凳上等做饭菜。 “哎——炒面烩面，砂锅米线，鸡蛋炒肉胡辣汤——”摊主一边喊一边忙活。身旁的炉火正红，映照着我的冰脸。 “叔叔，买束花吧。” “哦？花？” 随着一声稚嫩而脆亮的童声，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捧着一束鲜花伸在我的眼前。我看了一眼捧花的孩子，微笑着摇了一下头，便无事一样地盯着正在炒面条的师傅在一下一下地翻簸着炒勺。 “叔叔，买一束吧。这花好看，便宜。”卖花孩子的童声又传进我的耳朵。我转过头，用疑惑的眼光认真地盯着卖花孩子：那是一位小女孩。她有着一张白晳中略透粉红而天真的圆脸，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儿。一身单薄的小棉袄，外罩小红衫子的袖口用一块浅蓝色布补了一大块。那捧着一束花的红活圆实的小手明显是冻成的肿胖的样子。我只是迟疑地看着她那冻肿的小手，并没有表明态度，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她看了我一会后就转身又喊着“卖花——卖花——……”并把自己那矮小的身子和那一大束花飘向了东边小吃部门前…… 我远远地望着她那移动的小腿和那双小红灯芯绒单鞋，心里说：多可爱的孩子，多聪明的孩子呀！我突然产生想弄清她卖花的原因的想法。于是，我站起身，向小女孩喊：“喂，过来，我买花！” 小女孩听到喊声，迅速转身奔跑到我眼前。 “小女孩，多少钱一束？” “五块钱。” “再便宜一点行吗？” “叔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娟。” “几岁了？” “九岁。” “上学了吗？” “没有。” “常在这儿卖花吗？” “嗯。” “家里大人呢？” “爸爸去街头唱歌挣钱，妈妈……？” 孩子说着，那稚嫩的童音沙哑了。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的爸爸和妈妈带着她在这个城市里打工挣钱。爸爸爱唱歌，每天晚上在夜市上给人家唱歌，妈妈在一家私人旅店干拆洗工，去年因车祸死了。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噤。我问小女孩：“你冷吗？” “不冷。”她说着，用上牙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你为什么不上学呢？” “没钱上。爸爸说，挣下钱了再上学。” “你想不想上学？” “想……不想！爸爸现在不让我上学。” “你爸爸咋……” 我本想说小娟的爸爸不近人情，不懂让孩子上学读书的重要。然而我收住了话头。我知道小娟实实确确是没有钱上学呀！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元钱。塞在小娟那胖乎乎的小手里，又一边抚摸她那可爱的小手一边说：“孩子，叔叔买一束花，叔叔不和你搞价，也不让你找钱……”我说着鼻子直发酸。 “给你，叔叔，这是一束花。”小娟说着向我递过来一束美丽的牡丹花。我接上花后，她又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捧来一张五元钱，“叔叔，找你五元钱！”我说：“孩子，你和我说话耽搁了你卖花，叔叔的那五元钱就算是补你的损失呀！去吧，快去卖花吧，卖完了就早早回家去。”小娟把钱塞进小衣兜里，立即向我恭恭敬敬地鞠躬答谢后转身走了。 看着她那单薄而矮小的身影，我的泪水禁不住溢出了眼眶。我再次掏出衣兜里仅有的三百元塞进那束包着花柄的纸袋里，我于是就喊：“喂，你过来，我要换一束花，这束花颜色太淡。”小女孩走过来，我把那束花放在那一捆花中间，又随便抽出一束花转身走去。走远了，我对着她大声喊：“你看看，那束花柄包纸烂了，你重新包一下——”…… 插图/网络 梁 炜，男，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93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爱之劫》，同年出版报告文学集《足迹》。2003年出版长篇小说《坎壈人生》。2005年出版散文集《花开花落》。小说集《爱之劫》1995年荣获陕西省首届青年文艺创作奖（易发杯）银杯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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