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知青，下乡时我学会了犁田

我是女知青，下乡时我学会了犁田

文/刘惠球

“飞扬的歌声，吟唱难忘的岁月，凝聚心头不变的情结。

熟悉的旋律演绎时代的激越，回荡情怀不改的真切。

难忘今宵，让过去的日子如流水，让未来的憧憬似拂晓。

今宵难忘，所有的欢歌笑语让我们共同珍藏。

战友们，今天的晚会到此结束，祝大家晚安！再见啦！”

随着这声再见，《纪念湘西钨矿首批上山下乡52周年》网络文艺晚会落下帷幕，我是晚会主持人，和战友们说完再见，关掉屏幕，我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往事一幕幕又涌上了心头，我想起了和知青战友们在农村，和村民们一起迎着朝阳、踏着晚霞劳作的日子，我靠在沙发上，思绪里又回到了当年下乡的地方………

我们下乡的地方是一个叫盐井的小山村，典型的南方丘陵地貌，有山有水，而且堰塘特别多，我们是1968年11月底到的盐井，正值冬天，看过去小山村到处都是红土，没有了绿色的遮掩，大地一片肃杀。

    过完正月，大地回暖，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清明节前后，就到了犁田、播种、告牛的时节了。那时田里已经溢满水，犁田的老把式开始训练一岁多的小牛耕田（俗称告牛），告牛时需要两个人配合，把牛绳绑在一根一米左右长的竹篙上，前面的人牵着竹篙往前走，后面的人扶着犁，一般训练三天，牛就可以“出师”，不需要再牵着犁田了。牛告好以后，你还别说，这看似强壮、倔犟的蛮牛就会“听懂”人的命令，让它“走”它就走，让它“拐”它就拐。每次看到告牛的场景，我都好奇的要多看几眼。

看得多了，心里还有点跃跃欲试，有一天正好是刘叔告牛，这天农活特别多，队里派不出多余的男劳力和刘叔一起告牛，我马上自告奋勇：“我去牵牛吧。”刘叔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我：“你敢吗？”我连忙答应：“我不怕，去年冬天我放过牛，和牛早就熟悉了。”“你要不怕，那就牵牛走吧。”

    我连忙牵着牛，跟着刘叔往田里走去，到了地方，刘叔把犁架在牛身上，把竹篙绑好递给我，我兴奋极了，牵着竹篙迈腿就走，哪知道刚起步走，小牛也是第一次下田，比我还兴奋，根本不听指挥，飞快往前奔，我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已经跑我前面去了，成了我被牛拖着走，我只好把竹篙松开，刘叔拉住牛，对我说：“侄女儿，牛走得快，你告不好的，我看还是换别人来吧。”我急了，把竹篙一丢，把牛绳绑在自己身上，对刘叔说：“我就不信我告不会，我们再来！”后面我们告牛的场景就是这样了：牛只要超过我，就成了牛拖着我和犁走，就这样跌跌撞撞几圈下来，牛才安静点开始放慢脚步往前走。这一天牛告下来，我全身像散了架一样。

春天过完，很快就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也就意味着最繁忙的“双抢”要到了！桂香是和我一批下乡的知青，我们也住在一块，因为我们插秧速度比较快，队里基本上都是分配我们插秧，我特别害怕去盐井丘插秧，盐井丘有水田十亩，田里泥巴深，田当中还有一个像沼泽地一样下陷的泥巴坑，平时把那个泥巴坑用草堆个小山，免得人不小心陷进去。这个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泥巴深的田蚂蟥特别多，记得初次下这个田插秧，没多久腿上就爬满了蚂蟥，吓得我和桂香跑到田埂上又跳又拍，腿都拍肿了，蚂蟥还不掉，后面还是队里叔叔、婶婶们教我们怎么样扯掉蚂蟥，蚂蟥是扯掉了，可是腿肚上留下了一条条鲜血，触目惊心。每次想到那个情景都心有余悸。

有次插秧休息时我看到刘叔在下边的田里犁田，我又好奇了，看了一会儿，感觉也不是太难，尤其看到刘叔那副轻松的样子，我就很想去试试。于是我端了一碗水送到刘叔田边，喊他喝水，看着刘叔喝水，我就说：“刘叔，你教我犁田吧。”刘叔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女孩子哪有学犁田的？去插秧吧，听话，侄女儿。”“就让我试试呗，我也跟你告过牛啊，要是犁不好，我就再也不想了。”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刘叔，刘叔架不住我的请求，只好说：“那就教你犁一小会儿，等下还是去插秧。”“好啊！”我开心的回答。

    我下田，刘叔把犁给我，我右手扶着犁，左手拿着鞭子，一甩鞭子，牛加快速度往前走，刘叔吓了一跳，赶紧拉住牛，对我说：“跟着牛的速度，不紧不慢往前走，走犁过的地方，也就是沟里。”刚刚那一下把我也吓着了，我鞭子甩过去牛就甩尾巴，尾巴结结实实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怕刘叔不教我，忍着疼故作镇定而已，其实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我硬是把它们逼了回去，没有掉下来。

 按照刘叔教的，我就这样扶着犁跟着牛，慢慢地犁了两圈，感觉良好，于是我胆子又大了起来，边犁边跟刘叔商量：“刘叔要不咱俩换一下呗，你去插秧，我来犁田。”刘叔又吓了一跳，赶紧说：“那怎么行？你都不会犁田边呢，只会走直路，打圈圈，边上不犁，怎么能插秧呢？”这样犁了一会，我极不情愿的被刘叔赶去插秧了。

    太阳西沉收工，盛夏天哪怕到了傍晚，天气依然是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树叶一动不动，只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发出聒耳的噪音。劳累一天的人们赶紧回到家，我和桂香也不例外。我们到家天快黑了，我们动作麻利地淘米做饭菜，吃了饭又去附近塘里洗澡洗头发，等把一切拾掇好，也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了。我躺在床上想着白天跟着刘叔犁田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犁田虽然辛苦，却很刺激和新鲜。原来犁田不只是男人会，女人只要肯学肯干也会的。我越想越兴奋，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眠。我打定主意，明天还要去犁田，这样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谁知第二天派工时，队长又安排我去插秧，我不想去，又去缠刘叔，非要和刘叔对换，刘叔拗不过我，只得去跟队长商量。我一看刘叔去找队长了，肯定没戏，哪个队长会让个新手女娃娃犁田呢？没有想到队长大发善心，要刘叔再牵一头牛，让我和刘叔一起犁田，我开心得一蹦三丈高，觉得刘叔和队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哈哈！

刘叔帮我把犁架在牛脖子上，让我扶好犁，又跟我交待了一遍要领，才让我开始犁田。我扶着犁跟着牛的步伐，不紧不慢地犁，恍惚中我觉得自己是个老把式了。走着走着，牛突然不动了，我对着牛甩了一鞭子，可是牛还是不动，我有点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鞭子也甩了，牛就是站在原地不动，我想：莫不是牛欺负我这个新手吧？于是我又用力一甩鞭子，打到了牛身上，牛开始乱转乱踢，牛脚踢过来时我往后一躲，倒在了田里，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满脸的泥巴，狼狈极了。插秧的人看见我这个样子，都大笑起来。

  刘叔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拉住牛，对我说：“傻孩子你劲用大了，犁得深，牛就拉不动，自然牛脾气上来就不动了。”刘叔又耐心地教我把握好手上的力度，一定要均匀，不要一会儿劲大，一会儿劲小。说完让我回家去换衣服，换完衣服还是去插秧。我从小就比较倔，不服输，我可不想做逃兵，我立即在田里洗了洗脸上泥巴，对刘叔说：“天热不要紧，衣服一会儿就干了，我继续吧。”我又拿起了犁，刘叔看撵不走我，来了一句：“你呀，怎么跟牛一样倔呢！”我没有吭声，心想：今天我一定要学会！刘叔叹了口气，只好又过来跟着我，看着我犁。

  在刘叔再次示范和耐心指导下，我犁田越来越顺手，到了田边按刘叔说的把犁提一提，顺着田埂倾斜一点，随弯就弯，经过一天多时间的实践，刘叔说我可以独立犁田了，我总算是学会了。后面的日子里，只要哪天犁田差人了，队长就要我顶上，虽然我不是犁田主要劳动力，能当当替补也挺高兴，重要的是它使我深深体会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南方的农村都是水田，主要的农活都是围绕着水田来做，犁田、插秧、割稻、打谷等等农活各有各的特色，是苦是乐，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些基本的农活，我在下放的头三年都学会了，在那以后的十年，这些技能也成为我最基本的谋生手段。

在农村大学堂里，我学到了课堂里学不到的知识，农村的艰辛和磨难，锻炼了我的筋骨，练就了我坚强的意志。回首往事，感慨万千，我多么希望世人，特别是后人知道，我们曾经怎样艰难而又真诚地生活过！当祖国有了困难的时候，还未成年的我们过早地离开了课堂，用稚嫩的双肩挑起生活的重担，把青春和汗水留在了广袤的农村。那是我人生最亮丽的风景，也是我人生历程中最壮丽的篇章，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走过的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旅程。

作者简介：刘惠球，1952年9月出生于湖南桃源县，1968年11月从湖南湘西钨矿下乡到桃源县剪市区，1979年招工回城，在食品公司先后从事出纳、会计、分站主任直至退休。